小哥也不是坏人，一时口直心快，见祝如意目露感慨，也觉得不好意思，还安慰她：“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
宣传部听起来是编制内的铁饭碗，实际职位跟隔壁完全不同，必须要每代法术出众的佼佼者出任。
现在没有神仙，只有家仙，像张天师张道陵，现在也就供奉他最多的龙虎山张家人能借一点他的法力。
杨家祖上出过比较厉害的祖宗，所以锦花市的宣传部长差不多算被杨家世袭了。
半路出家的人上哪去找个家仙，除非去做出马仙，找黄鼠狼之类成了精的的动物做祖宗。
祝如意能混上除鬼师，实属祖坟冒青烟。
祝如意则想，搞不好她妈其实也是天才，只是活生生让家族垄断给断了修行路了，山顶比天赋，山腰比汗水，依祝素秋的经历来说，她还远远没走到比天赋的时候呢。
祝如意跟他说了一通，知道了这话唠小哥叫徐行知，也是今年刚当上的除鬼师，爸妈都是正统神棍，前几年因为处理一些事情身故了，之后一直留在杨家。
徐行知对杨家人感情很复杂：“杨部长怕咱们市道统断绝，愿意把家里的典籍拿出来分享，还四处搜寻可靠的法书，放在app里让人兑换阅览，可卖的价格也太贵了，人又坑又抠，以后你遇见他可得躲远点儿。”
“原来那缺德书是他卖的！”祝如意犯愁了：“可我妈失踪十几年了都没找着，杨部长这么厉害，我以后肯定得登门拜访。”
她最近阅读了不少典籍，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寻人术很难。
在十万人里找一个人容易，在十亿人里找个人，那可不是大海捞针吗？普通的寻人术，还赶不上天眼呢。
更厉害的寻人术，祝如意不仅见不到，即使见到学会了，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最快的途径还是边学边请高人。
杨部长这么厉害，她早就打算逮住机会请人出手了。
现在一看，还不如她自己上呢，等永安文创赚够钱，黄花菜都凉了。
做人最重要就是知趣，徐行知没追问祝素秋的事，还给她出主意：“找那钱串子干什么，今天找他说话，明天你家都是他的了，还不如找谢家人，谢家擅长折纸术，一人能抵千军万马，找他们怎么也比找杨部长划算多了。”
……
杨家人准备的火锅很好吃，火箭鱿鱼和墨鱼丸都是新鲜的，煎过的牛小肠一点苦味也没有，祝如意一边吃一边眼睛就溜到旁边的长相俊美的谢姓青年身上了。
谢酬神头发微长，穿着深灰色的短袖配一条牛仔裤，整个人小龙女似的，看起来一副不沾人间烟火的样子，席间也没怎么动筷子，离祝如意也很远，倒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老师父，混似黄鼠狼上身，专挑着鸡肉吃，嗦得遍地鸡骨头。
他则垂眉敛目地在一边折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纸，上下翻飞，手执棍棒的纸人就出来了。
这一幕让祝如意想到了李煦，他在家折元宝也是这样。
当然同样是折东西，李煦和谢家人差别就大了，谢酬神折的是纸兵，是特意准备给这次除祟后还没缓过神的除鬼师的，人累的时候可以暂时以法术催动纸人顶一阵。
要折厉害的替身纸人，需要在背面写上本人的八字，在纸人腹中放上指甲毛发等息息相关的血肉，五官身形都要与本人有七成相似。
但扛个三五天的纸兵人，就不需要这么复杂。
折纸忌讳画龙点睛，谢酬神用的是白纸，更看不出纸人表情。
即使这样，祝如意远远一看，也觉得那些东西栩栩如生，睡着了似的，甚至脸上还有微微的红晕，仿佛在呼吸一般。
自古以来都是女娲造人，盘古开天，人造人显然太过逆天，谢家人还因此受过天谴，每代子弟都活不过三十岁，越厉害越短命。
像谢酬神，折纸一向会故意缺胳膊少腿，还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师。
可惜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还有六年的寿命，也太暴殄天物了。祝如意唏嘘一阵，心里还想着找他问一问，能不能借借纸兵找找祝素秋。
但人家今天不仅是来撑场面，还是来干活的，能出席跟他们一起吃饭已经算赏光了，一直到散场祝如意都没找着机会跟他说话。
当然，有了谢酬神做卷王分纸兵，祝如意也把自己写的破魔符分了出去。
修行之人互相交换自己的符跟运动员互相交换徽章一样普通，大部分人收了以后都回了礼，没太在意。
只有徐小哥看在摆了场龙门阵的份儿上，把这张符用软胶保护套存了起来，挂在自己做的“符袋”上。
不过在一边折纸的谢酬神收到诸多符纸后，没忍住默默看了一眼祝如意。他本来没打算给所有人都折兵人……
祝如意这边收到的是一只拿着杀威棒的小兵人，看起来凶声恶煞特别生气的样子。
她觉得跟自己的钟馗糕一样可爱，就当做吉祥物挂在了包包上。
临走前，还想，原来谢大师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冷嘛！
——
迎新会结束后，锦花市没多久又出现了新怪谈，据说很多社畜加完班回家，路过一些阴邪之地时偶尔会遇见行动僵仪容怪异的人群在唱念做打。
一些想捞阴门的社畜还特意学聊斋王生，带了些酒菜去问发财之术，结果发现对面也是韭菜，脸色僵硬，行动迟缓，都是上班上的。
社畜顿时心有戚戚焉：唉，这年头跳大神也不容易……
祝如意的永安文创因此也沾了点小光，莫名来了一些好心的社畜光顾。
这些上班族年纪都不大，很多都是上班死人微活，下班活人微死，一进酒吧满血复活的有为青年。
看到永安文创这么阴间，一些妹子还会特意在周末穿上暗黑风服装来拍照。
祝如意去免费充当过几次摄影师，她摄影技术寻常，永安文创也就是个普通阴暗的老街房，但妹子们发上小地瓜的照片可不是这样。
祝如意看过几张，修得完全跟盘丝洞似的，她都吓了一跳。
尤其有几张照片还拍到了洗完头，黑发覆面的柳杏杏。
很多评论都说这个是女鬼，这个言论一出来，贴主马上就删了帖子说照片是自己修的，还放了一些原图，但离谱的事这帖子被营销号搬了以后还是万转了。
那么多人，浑然不见人柳杏杏手上还端着塑料盆。
祝如意就想，这柳杏杏这霉运也没谁了，一个大活人的生活照还能引起灵异方面的讨论。
柳杏杏也觉得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冰糕吃多吃出抗体了，最近钟馗糕对她都没用了。
她哭丧着脸，过来让祝如意看相：“如意，你给我看看，我还要倒霉到什么时候。”
现在祝如意在她心里，就是个大隐隐于市的扫地僧，只要她能转运，这冰糕就是卖八百她都买！
祝如意这几天确实学了怎么看人面相，闻言用朱砂在眉心化了只眼睛，默念口诀，天眼一开，吓得往后一跳：“大姐，你谁？”
柳杏杏眉目含冤：“我印堂发黑像包拯？”
祝如意语气凉凉的：“包拯？怕不是少包里演焦尸的那个黑人吧？”
一般倒霉的人只是印堂发黑，注意不是发暗，是发黑，祝如意生活在医院附近，见过不少将死之人，皮肤都是蜡黄中透着一股黑气，正常来说这类人寿命都不会超过两周。
柳杏杏唇红齿白，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五官分开看的话：她天庭饱满，耳廓圆润，分明是有福之人。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福的五官在她脸上莫名组成了一副衰相，完全是相书里说的天生歹命。
而且开了天眼去看她，还能看到，她整个人皮肤都爬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只是因为旁边有白色的医学之气不停冲刷冲淡，才没有真的成为黑炭。
柳杏杏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别的神棍跟她这么说，她少不得吐几口口水，祝如意可是让她抽出ssr的人，由不得她不信啊！
“什么！天生歹命？！”柳杏杏很绝望：“……那我能转运吗？难不成一辈子都要这么倒霉？”
“转运是个大术，命运命运，运素来和命相连，气运转换基本都需要血亲以命换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会也不能做。”祝如意说。
柳杏杏都快哭了：“稍微改善也不行？”
这个倒是可以，祝如意：“你等等，我给你刻一道符。”
从宣传部回来后，她就开始琢磨徐小哥说的“均匀”，之前她画符都是感觉身边有一些气，然后强行把它们抓过来往纸木上放，但这些气其实很暴烈，稍不注意就会溜走，符也就不能一气呵成。
在徐行知跟她说了“均匀”之后，祝如意就慢了下来。
私下又跟徐小哥又聊过几回后，她就开始让这些气从丹田过一遍，再从指尖均匀地注入笔锋、刀锋，这样一来，刻出来的木符自然又灵动。
刻符时柳杏杏就在一边看着，虽然她也没见祝如意画得多艰难，但有了冰糕和福祸娘的经验，她也知道价格便宜不了。
祝如意觉得，作为有攻击力的破魔符，怎么也要卖个三百块，她在论坛查过了，基础符大部分都卖八百左右。由于不知道符威如何，她也不好跟练童子功的同事卖一样贵。
再说，人柳杏杏还是老顾客。
“第一次算你三百，好用的话以后就卖八百。”祝如意道。
柳杏杏想起自己在心里说八百也买的话，叹：奶奶的，俺果然是天生歹命，心里默念都能霉运成真……
不过买了符以后，柳杏杏也放心了许多。正好这周末她要去表姐家吃喜酒，有了护身符，她就敢微微喝一点酒了。
以前这种场合她都要出洋相，有了符总不会那么倒霉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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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折纸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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