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在音乐结束后也随之结束,操场上规矩的的队伍一时之间混乱,这种时候不论向哪个方向走人都很多,文乐不喜欢拥挤,就跟着赵小星去了篮球场,等人散尽。
文乐挑挑拣拣选了一个人少,视野不好的位置坐下,阳光堆在她身上,惹得她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这样温暖的阳光倒是格外难得。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临安的老小区,想到了颜林,她或许又在喝酒,醉了又会咒骂男人,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诉自己挫败的情感史,顺嘴骂几句文乐这个累赘,托油瓶。
明明想忘记,可自己总是会想起,文乐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可阳光刺眼,她一闭上眼睛,泪水就流下来了。这个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文乐不想让人看见,垂着脑袋回到教室。
刚把课本拿出来,旁边座位就有人坐下,文乐很疑惑的扭过头,宁康笑了笑挥手:“没想到吧乐乐,我又来了。”
文乐盯着好几秒都不知道说什么,宁康抱歉地捧着文乐脸蛋:“吓着你了,不好意思,我的错我的错。”宁康把文乐圈在怀里,小心地拍背。
“表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文乐摇头,不解的问。
宁康蹙着眉翻找了一下衣服口袋:“家门钥匙可能被我忘在家里,或者不小心丟了,我进不去。”
文乐忙不迭摊开手掌递过去,“给。”
原本打算拿到钥匙就走,可看着文乐急迫的动作,宁康突然玩心大起,她故作伤心抓耳挠腮状:“我明明记得放在包里,可怎么找都没有,我这脑子真是傻了。”
文乐无可无不可,把笔捏在手里,一上一下按动着,最后又停下来,始终没有说话。
宁康斜觑着,又说:“幸好有乐乐你在,帮表姐我省了一大笔啊。”
文乐终于抬脸望向宁康,带着小小的雀跃说:“那以后要是忘带了,都可以找我,我一般都放在书包最里侧,表姐你可以直接拿。”
普通的书包,在文乐现在看来仿若哆啦A梦的梦想口袋,里面有数不胜数的宝贝。
宁康也认真记下了位置,笑了笑:“我知道了,乐乐真是个很厉害的小大人,可钥匙不能天天丢啊,那我以后每天都在学校外等你一起回家,这样钥匙就不会再丢了,你觉得可以吗?”
“嗯”文乐点了点头。
宁康望着文乐的背影,微微一笑,她和文乐关系总算破冰,原本想法是慢慢相处互相熟悉就好,这次倒出乎意料,直接把半个月前没说的话全都补上了。
不对,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文乐在宁康离开后才幡然醒悟刚才的对话,下次一定要拒绝,身随心动,草稿纸上赫然出现拒绝二字。
赵小星气极了,一边搽汗一边骂骂咧咧:“真服了,那几个哥们球技差就算了,人品也差,还玩阴招。”
文乐上下扫视,最终落在她破皮的指关节处,“他们推人了?”
赵小星摇头又点头:“跟斗牛似的,人都撞飞了,不过我哪能吃亏,那几个哥们现在估计脚都大了一圈。”
“差不多。”文乐平静回答,纤细手指掀一页书。
赵小星可怜兮兮的将双臂压在文乐桌上:“什么叫差不多,你还是我好朋友吗?”
文乐笑了笑:“不是吧,你好像有很多好朋友。”
“你……”赵小星自认理亏,不再争执,她知道说不过文乐,因为这人好像总有理由。
六年级赵小星刚转学,老师大致和顾女士交代了基本情况,最后才想起来说:“座位半学期换一次,现在先安排你坐文乐旁边,全班就她还没有同桌,正好这个空缺补上了。”
顾女士爱女心切,悄悄拉过老师说:“老师你看能不能换一个同桌,不是说这个同学不好,最起码成绩不能太差,你懂我们家长的心愿吧。”
老师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免笑了两声:“小星妈妈你误会了,文乐同学不是调皮孩子,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只是性格内向一点,不爱和别人交流,你放心她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好孩子。”
顾女士顾虑消除,连连感激,最后还当着面向老师保证赵小星一定好好学习,和同学建立友好的情谊,决不拖后腿。
赵小星还记得自己当初拿着零食和大家分享拉近距离,文乐看都不看一眼,只冷淡的一句谢谢,平时也不爱和同学一起玩就坐在位置上,纵然自己再热情也会失落。
赵小星喜欢运动,很快就有同学找她一起,甚至有些高年级也混在一起,可那个年龄段的学生大都不太成熟,动不动就爱打赌起哄,她的桌上也总会出现各种礼物。赵小星并不抱希望的请求说:“如果下次我不在还有人送,你可以帮我拒绝吗?”
文乐抬眼,事不关己的瞄了一眼礼物,又看了她一眼,没说任何话。
赵小星撇了撇嘴感慨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想起找她,毕竟这们多天她们连话都没说几句。
她坚定认为文乐那天根本没听进去自己说了什么,可也从那之后直到期末她再也没收到过礼物了,她很奇怪。直到后来一次考试搬书,两张白纸混在赵小星书里她才终于发现秘密,冷酷的文乐同学直接书写———她不喜欢,禁止存放,如有发现,一律上交。
不怕学渣狂,就怕学霸傲,这几句标语般的警示哪有人敢不信,真有不信的,看文乐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不得不信。
赵小星主动问:“为什么帮我?”
文乐沉思了几秒,一脸疑惑:“不是你说不喜欢吗?不喜欢就帮你拒绝了。”
赵小星有些委屈的转换话题:“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理我,整天冷着脸?”
文乐明显愣了一下,才说:“我们不熟,说什么?”
赵小星觉得郁闷,甚至觉得还挺有道理,有道理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多争论,这是她一贯的认知。
文乐玩笑过后,假装顺便帮赵小星接了一杯水,自然的放在她桌上。
晚自习最后一节,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浑浑噩噩,基本上只要一闭眼立马就能做梦见周公那种。
教室里除了时钟的嘀嗒声,就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赵小星小声问:“你想去厕所?”
文乐一脸不明所以望着她,赵小星觉得有点逗,轻声解释:“我看你从上课没多久就看那个钟,想上厕所就去吧,别憋坏了。”
文乐低声回:“不是。”赵小星摩挲着下巴看文乐,她不信,一小时内抬头看了四次时间,凭她对文乐的观察,绝对有事。
铃声一响,班上瞬间少了一大半人,剩下小部分是住校生。怀仁一中规定晚自习时间为九点二十结束,高一段走读生可提前十分钟放学,住校生为统一管理都按规定放学,读到高二之后大家时间才会一致。
文乐和赵小星肩并肩走着,偏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文乐说完后,钱多多终于找到机会:“所以星姐的姐姐是怀仁一中高三的老师?”
“怎么,你对我姐姐是老师有意见?”
“那哪能,我只是没想到。”钱多多明显带着着些讨好的微笑,不仅仅是他良心发现的愧疚,更有他多年在学校卖东西做生意的经验,他感觉赵小星有一种潜在金主的气质,他自然不能放过。
赵小星有点不耐烦:“你跟着我们干什么,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钱多多极有分寸的笑着回:“出校门都得走这条路。”
文乐加快步伐,在两人掐架开始前走到了校门口,转身提醒赵小星:“到了,快点回去。”
赵小星应了一声走向另一条路口,才避免了和钱多多之间的口舌之争,刚走两步,赵小星突然折返回来,绕着文乐原地转圈:“不对,你今晚上为什么跟我一起放学?”
文乐控制住赵小星站好,睁开眼看着她,语气间带着不解:“放学回家。”
赵小星瞪了一眼钱多多,又眯着眼盯文乐:“哪次你不是最后一个走,今晚这们积极,不可能是学累了这种荒唐的理由吧。”
文乐正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头,赵小星见她认真的模样,不再怀疑,关心体贴的说了几句。
文乐心虚听从,确认赵小星彻底相信之后走出校门。
校门外人头攒动,但都没有文乐熟悉的那一张面容,她低垂头穿过人群,初秋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宁康站在路灯旁身姿有些弯曲的紧紧盯着路过的学生,那神态惹得几个学生都刻意远离几步,要不是长得好看,他们真会报警。
宁康不近视,但她夜盲,所以她一开始就选了一个有光的位置,就在她望眼欲穿,一道熟悉单薄的身影走入了她可视范围之内,宁康没有说话,几步走过去挡住了文乐。
“表姐”文乐语带惊喜的和宁康对视,随即又慌乱转移目光,“你等了很久吗?”
宁康面带微笑轻揉文乐的头顶,又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区指了指说:“当然没有,我可是脚踏铃声,自带背景音出现得刚刚好。”
文乐直愣愣看着宁康面带得意般的表情,不免有些意外表姐的幽默。她突然想起来问:“表姐找到钥匙了吗?”
文乐拒绝了宁康替她背书包的请求,宁康马上拿出钥匙说:“找到了,所以我准备重新将它交给你保管。”
宁康嘴上说着给文乐,但始终没有放手,就维持着笑容看她,无奈之下文乐只有将书包递给宁康拿。
宁康反手把书包背在肩上,满意说道:“走吧,赶紧回家写作业了,我看你有好几本习题集。”
宁康比文乐高半个头,一转眼睛就能够清楚看见文乐的脑袋,她发现自己始终快文乐小半步,便刻意放小步伐保持一致。
因为这一举动,文乐又加快步伐还刻意保持一些距离,宁康看着她乌黑的头顶有点无奈。
宁康的房子就在一中对面,步行六分钟就到,除了小区设施不够完善之外,最大的不足就是少灯且灯光较暗,宁康每次出门都必带手机,但刚才她因为赶工作简报晚了两分钟出门,情急之下她拿了钥匙,却忘了手机,出来的时候她凭感觉摸索,现在因为夜晚薄雾,她只能慢慢走了。
文乐越走越快,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过于安静,习惯性抬头向上望去才发现宁康不在,她立刻往来时路寻找。
宁康一看到亮光,视野又变得清晰,刚好文乐也出现在灯下。
她望着文乐:“乐乐,你带手机了吗?”
文乐把手机拿出来,自觉承认:“我上课没玩手机。”
宁康轻笑一声:“我相信乐乐,我不收你手机,只是借用。”
好字还未说出口,文乐就看见宁康食指向上滑动打开手电筒,牵过自己手就向前大步流星走去。
进入电梯,宁康将手机归还文乐:“谢谢。”
文乐礼貌回谢,心中的疑惑最终没有问出口,她感觉她们不会熟悉到这个地步。
可这仅仅是她以为,刚一回家宁康就从玄关上神秘兮兮拿出一个盒子:“乐乐,送你的开学礼物,早就准备好想给你,可你不给我机会,希望你会喜欢。”
宁康早有猜测,提前说:“不许拒绝,你要拒绝,表姐会很伤心。”
文乐意外宁康的行为,没想到下一秒宁康又预测中她心理说:“你实在想谢,答应我三件事就好。”
“哪三件?”文乐眨了眨眼睛,直视宁康。
随口一说的理由是为了让文乐不要过于负担,可现在看她的表情,宁康不得不说出一二三了。
她抱着双臂在屋子走了一圈,手抵下巴不停思索,看着随处可见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终于停下脚步,兴奋道:“第一件事,让我看到你在家里的生活痕迹。”
这个理由非常好,自从文乐搬到家里来除了卧室,任何地方她都不会多呆,任何属于她的东西都找不到,存在感极低,像一滴水随时都可能蒸发找不到痕迹。
“好,那还有两件。”文乐说道。
宁康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哪还想到后两个,她笑着说:“后两个没想好,你先欠着。不行,以防你不认账,你得签个愿望欠条。”
文乐当面写下承诺和名字,宁康不放心又在落款处添了一个自己的名字,满意地拍了拍手,抬眼不经意和文乐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浅浅一笑:“乐乐放心,这两个愿望不会太难。”
情绪大概率是会互相流动的,文乐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她现在不在意那两个愿望,怎么看来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她第一次知道愿望原来可以是与别人有关,也突然发现家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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