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过于突兀,阳光照耀下,她眉心蹙了蹙:“什么救命恩人?”
霍苏言抬手,大拇指指腹碰了下唇边的深紫色的淤青,猝不及防地“嘶”了声。
他手指关节上,还缠着一块崭新的棕色的创可贴。
邱澄心头猛然浮出一股预感。
他昨天救的女生......不会就是自己吧?
疼劲儿过去,霍苏言抬眼瞥她:“昨天我回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偷偷跟着你。”
真的是她啊! 邱澄傻了,他的状况怎么比词条上报道的……还要惨。
她一时既感动又愧疚。这么大人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你......为什么回来找我?” 她垂下眼,盯着走廊里的墨绿色栏杆,心里不是滋味,她昨天明明都看着他走远了......
霍苏言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我把你带去昭溪的,万一出了点事肯定我也有责任,我不得把你安全护送回去?”
昨晚他离开一会儿就后悔了,迅速折返回去,结果就遇上了那个跟踪狂。
这姑娘也是心大,身后都乱成那样了,她愣是头也不回坐车走了。
本来想通过电话提醒她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结果那通电话,他带着伤等到半夜也没等到。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不该那么说你。”邱澄头低了低,改盯着他的鞋尖,很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霍苏言没想过要跟她斤斤计较这种事,还提醒道,“以后走夜路最好找个伴。”
走廊一时安静。
邱澄的脸渐渐变成窘迫和愧意的红,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不,我给你买点儿补品吧? ”
霍苏言沉默了下,将厚厚一沓包装袋展示到她跟前儿,“你想补死我?”
邱澄低头一瞧,是现在市面上各式各样名贵的补品袋子,看起来聚齐的差不多了。再来点,都能搞批发了。
她想起来中午那会儿,一堆人排着队给他送补品,那现在他家里应该什么都有吧。
她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弥补他,只好说:“那,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都尽量帮你。”
“真的?”
“真的。”
“那行,”霍苏言丝毫不客气,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儿全部递给她,她一拿,身体往下一沉,鼻尖一股涩涩的纸张味。
“先帮我把这些扔门口回收箱,拿我手机去扫码。”他说。
“?”扫码?废品回收?他?
看着他真的又递过来了一只白色手机,邱澄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
“你认真的吗?”她问。
他回:“对钱的事,我有什么开玩笑的必要吗?”
她抱着盒子没法接,直接摊开一只手,让他放手上,霍苏言照做。
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竟然还会像她一样在意这点小钱,简直不可思议。她还以为公子哥的钱跟水一样哗哗往外淌呢。
不过,他是不是从家里跑出来后才这样的,家里断了他的资金,他不得不处处省钱?那也是有可能的啊。
可是…….
她低头看了看这堆被小绳捆整整齐齐的纸袋,她很快推翻上一个结论,这一看就是经常做的老手嘛。
小时候她常看妈妈卖废纸壳给回收废品的阿姨,那阿姨就捆的麻利又整齐。
他似乎对这种勤俭持家的小事,做的似乎非常得心应手。
“那什么,你经常这么.......勤俭持家吗?”邱澄忍不住问。或许这就是他们霍家的发家秘诀呢?她得好好学习学习。
霍苏言早就嫌外头闷热,急着回去冲澡,已经拿出钥匙正在开门了,闻言,懒洋洋地半回着头说:“勤俭可以有,持家就算了。”
“?”
“我可不会成家。”
***
回来的时候,慢吞吞地走上了几个台阶,以扶手为界限,一楼梯口有道明显的光暗交界线。他那边阴暗暗的,看起来特别阴冷潮湿,像是蟑螂爱去的地方。
门口的红色地垫很旧了,布了一层灰,应该是上个主人留下的。
邱澄敲了两下他的门。门很被快打开,霍苏言正拿着蓝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换了件清爽的黑色衬衫。
看见她,霍苏言掏出裤兜里的黑色手表瞅了一眼:“这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拿着手机跑了呢? ”
邱澄立马提起手中的超市袋子,解释道:“我顺路去给你买了点儿水果,给,哦,还有你的手机。”
她把手机和袋子一块递出去,但霍苏言只接了自己的手机,没接那一袋看起来沉甸甸的葡萄。
“拿进来吧。”说完,他低头看着手机进去了,留她一个人在楼道里心中凌乱。
邱澄悄悄拉开一点门,往里面瞅了瞅,没轻举妄动。
进一个陌生男人家,不太稳妥吧,她心里泛着嘀咕。
忽然,楼上响起撞门的声音,一楼的灯闪了下被震亮。她心一惊,有邻居下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想躲避跟邻居打招呼的邱澄,发现回自己家是来不及了,于是仓皇地溜进霍苏言家里。但她没完全将门合上,留了一条小细缝,透不进光来的那种。
“辛苦,进来帮忙洗了吧。”霍苏言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溜一根白色充电线。
在邱澄悲怨的注视下,他坐到红皮沙发上,又转了个身躺下,恣意悠闲地看起了手机,完全一副大少爷架子。
邱澄非常讨厌衣来伸手,饭来伸口,到处指挥别人,自己却一动不动的人。
邱国志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妈妈也不会伤透了心,离开他。
她想,就算霍苏言帮了自己,但他也没有权力这么指挥她,她又不是他们家保姆。
心里冒出一团盛怒的火气来,她往沙发走了几步,站在茶几边,想扔下袋子转身就走。
可是在这个距离,她清晰地看到他胳膊内侧也有几处淤青,紫红紫红的,还有红血点,比脸上要严重多了。
她的心像是陷下去一块。
她思绪烦乱地掂了掂袋子,问沙发上的人:“你家有盘子吗?”
霍苏言开了把游戏,没空看她:“有吧,你去厨房看看。”
她忍着脾气去厨房,转身的时候被脚下的东西差点绊倒。
她顺着地板看到茶几,全部堆满了拆了外袋的补品礼盒。
茶几上和电视机与茶几之间的地板上几乎没有空隙,几盒几盒叠在一起,堆了好几摞,跟信号格似的。
桌子上的就放在离电视机更近的那侧,整整齐齐的,地板上的有些乱,可能因为人时常在这里走动,不小心碰斜了。
这少爷活的还挺仔理。
她发现茶几上靠近他自己一侧,还有包五指橡胶手套着的冰袋,由于放外面太久了,气温太热,已经瘪下去一大块。
邱澄拿起那包冰袋,提着葡萄,走去厨房里,先打开冰箱把冰袋放进冷冻层,又去柜子里找盘子装葡萄。
弯腰打开碗柜橱,里面空空荡荡的,不锈钢架子都暗成哑光色的了。
有个屁盘子。
连双筷子都没有。
这时,阴暗的橱柜下面爬出一只圆溜溜的西瓜虫,后面紧跟着一只西瓜瓢虫。邱澄迅猛起身,差点磕到头,连忙关了橱柜跑出厨房。
天啊,他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存活下去吗?
感觉艰难程度比她地狱极了。
.......算了,不关她的事,人家想不住就可以随时回大别墅,她瞎操什么心。
邱澄出了厨房,假装淡定地说自己回家拿个盘子,后者躺在沙发上打着游戏,懒洋洋地“嗯”了声。
回来洗好葡萄,给他端到茶几,提醒可以吃了后,邱澄就打算要回家了。霍苏言却突然从沙发坐起来,叫住她:“等等!”
看着她停在门口,目光不解,霍苏言笑得极单纯无辜,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圆饼灯,问:“那什么,你会修灯泡吗?”
“?”
邱澄高中物理就不好,大学也学的文科专业,对电路什么的,根本是一窍不通。
但以她在国外独自生活四年的经验,这个灯出了问题,换个灯泡差不多就能解决七七八八的问题。
她又跑去超市买了个规格一样的回来给他换上。
站在茶几上,霍苏言装上新灯泡,低头目光惊奇地看着她:“厉害啊。”
“…….”
这算什么厉害,大少爷,你可长点生活经验吧。
装好灯泡,霍苏言请她吃葡萄。
邱澄又累又渴,吃着自己送来的葡萄,丝毫客气不起来,最后这葡萄被她一人吃了大半。
霍苏言从厨房出来,瞧见盘子里只剩下紫色的残汁和绿枝,笑了笑,走过去拿起空盘到厨房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姑娘正准备走。
她看见他后,推开半扇门,指了指门口地下:“这个我帮你换了,就当是你昨天帮我和救我的报答。”
霍苏言走过去,把盘子还给她,然后煞有介事地往门外一看。垫子上,红底黄字,写着‘出入平安’四个大字。
他从来没想过换这些东西,反正只住很短一段时间,但他现在有种这里真是他家的感觉,忽然有种生活的气息。
他抬头望了眼对面褐色的大门,上面竟然贴了张崭新的’福‘字,贴得平平整整得,一个翘边都没有,他心里想笑,又不是过年,怎么这么认真。
他猜测着,这姑娘给自己家里装扮的应该不错。
他将门完全敞开,露出她家棕色大门上的整张福字,然后倚在门框,笑着看她:“行,那还需要我送送你吗?”
这个距离,想送也送不到哪儿去吧。邱澄瞥了一眼他,抓紧斜挎包的带子,嘟囔了句“不用”,然后脚底摸冰似的跑出去开自己家的门了。
***
沈昭出现在楼道,走入阴暗的一侧,敲开霍苏言家的门。
看着他家里堆着的方方圆圆的补品,沈昭搁下自己手里的两盒,放在其中一摞的最上面。
霍苏言从厨房出来,瞅见了他这样,唏嘘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官方?还知道给我带点东西来?”
沈昭笑着看他:“ 别误会,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恭贺霍二公子乔迁之喜的。”
“……”霍苏言无语地走回沙发。
此时,一只黑色爬虫慢悠悠地从茶几底下钻出来,似乎在寻找新的窝穴。
霍苏言没伤害它,搁下手里的透明玻璃壶:“自便吧,你身后有杯子。”
说完,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拿着冰袋敷着唇边。
沈昭回身,从电视机柜上拿起一只玻璃杯,疑惑地问:“你家杯子怎么放在这儿?”
“哦,刚才换灯泡来着。”
沈昭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看着架势,霍苏言似乎是想在这常住。
沈昭忍不住提醒:“霍爷爷那边暂且瞒住了,但是纸包不住火,你兴师动众地这么一整,太多人知道你的住处了,很容易走漏风声。要是霍爷爷知道你根本没去法国,为了躲他还要住在这种地方,恐怕他老人家——”
“要亲自过来打断你的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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