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帽檐下那双桃花眼,映着身后的白光,充满好笑与怨气:“黑灯瞎火的,你想吓死我?”
一阵热风夹着青草味卷过,她脸上感到燥热。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是我,先被你吓到的。谁让你你走路不出声,跟团风似刮过来,吓我一跳!”说着,轻拍自己的胸口。
霍苏言气笑:“别冤枉人,刚才楼上耳背的大爷都回头瞅我一眼,你是怎么听不到的?”
“我……”
“你走神了吧?”
在霍苏言怀疑的眼神中,她不好意地点点头,尝试着解释:“我的工作环境有点影响我。”
霍苏言安静了两秒才说:“你在哪儿工作,鬼屋啊?”
霍苏言看见她慢慢点了点头。
还真是。
小姑娘手指不停地抠着墨绿色的斜挎包背带,眼神里是分明的慌张和害怕,四处乱瞟,心有余悸的感觉。
“真是的,”霍苏言瞧着她,目光渐变为无奈,“既然这么害怕干嘛去那个地方工作?”
邱澄不答。
霍苏言刚跑完步,浑身都热,想赶紧回去。见这姑娘似有口难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直接说:“走吧,一块回去,我给你照着点路。”
邱澄见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刺眼的白光晃了一下,然后照在灰色的瓷砖上。
它前方的路。
他等在台阶上,侧身站着,跟她说:“走啊。”
“谢谢。”邱澄小声说着,立马迈上台阶。
晃动的白灯,一直跟随她走。霍苏言在后面,控制着灯光的角度,发出清匀的脚步声。
走到楼道里,灯光被她的声音喊亮,霍苏言随之关了手电筒。
邱澄想跟他道声谢,他却像早就料到般,在她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提前说了句:“不客气。”
“……”
霍苏言不觉得他干了多么厉害的一件事,帮助人是为人本分,即使他在尔虞我诈的争斗场里纵横多年,也依旧这么觉得。
金钱、地位,在百年之后不过一场空,何必那么执着。做些力所能及能帮助别人的事更能让他舒心,所以就一件小事,至于她这么谢吗?
相比听她道谢,他倒希望她能尽快摆脱那份让她害怕的工作,毕竟他以后也不可能每天都陪着她走这段路。
楼道里的灯暗了,随着一声跺脚,又重新亮起。
霍苏言拿钥匙开门,背对着她说:“快回去吧,以后要是害怕,就开个手电筒,别傻乎乎的摸黑走。”
她忘记了…….刚才太害怕。
霍苏言开门进去,“砰”地撞上门,震的她看见灯光忽闪了一下。
走廊彻底恢复安静,静的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人似的。
赶在声控灯再一次熄灭前,邱澄终于摸出钥匙,回到了家。
她迅速去开客厅的白炽灯,本在空中慢悠悠飞的两只小蚊虫被吓了一跳,四处乱飞着,慌乱不堪。
望着亮堂堂的小客厅,她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天,邱澄下班比较晚。
半个小时的路程,到家附近的时候快八点,小区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店家已经关门。
她又折回到市中心,寻找晚饭的解决方案。
最后她选定一家肯德基。
旁边就是电影院,客流量很大,门一直开开关关,人声鼎沸。橙色的暖光从头顶照在她的鼻尖,丝毫没打扰她吃金灿灿的原味鸡翅。
她真是饿极了。像从来没吃过饭的人,第一次就吃到了满汉全席。
吃饱后,邱澄坐在椅子上,透过反光的玻璃落地窗看向外面,屋内的景色与外面的霓虹灯交杂,她的眼睛里渐渐堆满潮气和落寞。
此刻的闲暇,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孤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学习着,不断学着享受孤独,与孤独相处,但每每无人诉说心里话时,受到委屈时,心里总是堵的很。
隔着落地窗玻璃,外面响起突兀的一道声音。
“言哥,真的不跟我们去了,美女啊,来了好几个妹子!”
从玻璃窗较暗的那面,往外瞧。霍苏言正回身往后看,以一个极为不屑的表情和一个“滚”字回应喊他的人。
怎么又遇见他了?霍二公子。
她坐在明亮的窗边,她开始考虑着要不要躲一下。
不然再被误会给他装了监控器或者是被他爷爷派来跟踪他动向的该怎么办。
邱澄迅速扭头面朝屋里,右手微微弯曲挡在额角,左手捏着瓷勺,不停搅动空碗。
这一幕,从霍苏言的角度看过去,太过心虚。
面汤像漩涡一样高速旋转,邱澄搅了一会儿,想看看霍苏言走了没有,偷偷扭过头,虎口处露出一只乌溜溜的眼珠。
没人了!
漆黑的窗外,路人两两走过,没有霍苏言身影。
感觉自己活过来的邱澄长吐一口气,回手抓起凳子上的包,正欲起身离开。
一抬眼,却见霍苏言迈着长腿,迎面走来。
这一会儿功夫,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顶黑色棒球帽,压在头发上,只露出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像是猫盯老鼠一样。
邱澄保持着起身的动作,僵在原地。
“怕鬼的小姑娘?”霍苏言拉开她斜对面的橙色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笑着打趣着她。
邱澄慢腾腾地坐回去,尽量淡定地说:“怎么?不行吗?”
霍苏言笑了笑,“行啊,当然行,所以本邻居大发好心,今天再带你一起回去。”
他竟然不怀疑自己是监控器?邱澄开始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走吧?”霍苏言扫了眼桌上的空塑料餐盘,“还打算吃啊?小青?”
邱澄刚要瞪他,他又笑着说:“开玩笑的。”
车子飞速行驶在大道上,路边橙黄色的灯一排排飞速往后走。他开的特别快,似乎很着急。
大少爷事多正常,她也没多想。可是车子开过了南苑小区,他还在开,立刻发现不对。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还往前开?”她问。
霍苏言没说话,继续开着车,眼睛一直盯着前面。
“喂!”她控制不住自己音量大喊。
“是不是监控器,待会儿就知道了。”他的声音突然冷若冰刀。
然后无论她再说什么,霍苏言都不回话,油门越踩越狠。邱澄手里紧紧抓着略硬的坐垫,咬紧牙关,张皇地望着玻璃窗。
黑色宾利开入霍家老宅所在的别墅区。
一排排别墅,灯火通明。
霍苏言没开到老宅门口,在距离霍家老宅还有一个路口的路边灌木丛旁就熄了火,让她下车。邱澄当然不会下,她根本不认识这里。
这小区依山傍水,路繁多绕,他开进来十来分钟,拐了好几个弯,跟高级版迷宫似的,记都记杂了,她可没有胆子敲开别人家的门问路。
“我不认识这里,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邱澄握着安全带瞪他,死都不放手,“你这是绑架!”
“爷爷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努力监视我?你已经告诉爷爷什么,他已经知道我住在哪儿了?”
邱澄声音发抖:“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你爷爷,我没拿过钱!”
霍苏言可不相信,一个人能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
“你是什么时候帮爷爷的,飞机之前,还是之后?”他问。
一辆车开过,车灯打进车窗,照亮整个车厢,她看到他愤怒嫌恶的眼神。
这一霎,她似掉进冰窟,万刃穿心。
这个眼神,她常见。过往里,同学们和邱家人看她,就是如此。
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微蜷起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小腿紧紧贴着车座 ,冲霍苏言大喊了声:“滚——”
车厢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霍苏言想去碰她,却见她抖的实在厉害,又放下手。
他没觉得自己猜错了。
从前,他经常被爷爷安排的人监视。老师、同学,最好的兄弟,甚至是女朋友,都是被爷爷安插他身边的打探他近况的对象。
目的是说服他,走上家人为他安排的路。
车厢里黑漆漆的,空调的凉风在流动,她却满身是汗,浸透后背的衣衫。她紧紧抱着自己,听着自己低又急促的喘气音……
她想解释,想跟他解释一切,她绝对不是监视他的人,可是她说了很多遍,他都没有信过。一股无力感蔓延全身,最后抓住心脏。
见状,霍苏言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否说的太狠。刚才火气一上来一时压不住,大概伤到她了。再说女孩子都要面子,当面点出来,面子也挂不住。
这么想着,他想跟她讲下道理,告诉她不要为了赚钱就什么事都去做。
可是她似乎是察觉到他要说话,当即就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前方黑夜中。
邱澄反应过来时,已身处漆黑的街道。她调出手机地图,沿着指针的方向,穿梭在一栋栋高大精致的别墅和公园之间。
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时,她才看到了路灯下的保安亭。在保安的注视下,她从小门走出了这座深院老宅。
这一路大概走了半个小时。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车停在小区门口。她一出来,主驾驶的门立刻被人推开。
她看见霍苏言朝她快步走来。
看见他,犹如看见恶魔降临,她下意识转身逃跑。
可他走的很快,没几步就挡在她前面,拦住了她。
她冷淡看他,是那种对某个人彻底失望透顶的眼神。
“对不起。”霍苏言垂眸,目光紧盯她。
前方的路灯在地上投着一抹白色的光晕,正好是她视线的落脚点,她声音像冰块做的,没有温度:“请你让开。”
他真的冤枉她了。
她出来前的一个小时里,他打电话给管家,问老宅里有什么人去过,管家的回答是没有任何人。他特地停在离霍家老宅最近的地方,她若真是爷爷安排的人,必然会去见一面。
为了以防万一,他让哥哥也打电话回去试探了一遍,答案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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