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京墨深吸一口气，长枪一落：“贵派号称广纳天下贤才，可你用计用利引诱过来的又有多少，真的遇上事情，你们天御门恐怕顷刻做鸟兽散，还比不上集国，你觉得他们平日夸你一句，你就能留住人？”
李无咎：“起码我们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论起信义，当然比不上陛下纵横捭阖，好个帝王风光。”
周葵听得有点晕乎乎，最后这句怎么听着像句夸人的？可他们现在怎么可能说夸人的话！
窦柏水见状不妙，试图劝告：“陛下，现在争执……”
戚京墨蓦地转向窦柏水：“窦柏水，你又不是蜀山的，没名没分跟着周葵，你敢说你没什么心思？别可笑了，真当谁都跟周葵一样傻？”
窦柏水脸色一变。
周葵：“？？？”什么意思？怎么又没人告诉她？
观众们看得一阵叹息，这个队伍实在是内忧外患啊！
他们不就是喜欢一个队吗？也太不容易了！
谁知窦柏水这一招惹，戚京墨目光竟然不走了，他一个个从一排人身上掠过。
戚京墨冷笑：“章楼，你呢？你是不是以为，你把什么都说出来，就真的还能当自己是个君子了？瞧瞧你做的那些事，也没见你手软过，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真是里子面子一个都不放过，你想得也太好了。”
章楼沉默。
戚京墨越说越兴起，实在很难不让人相信，他估计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终于有机会一个个挑刺，可算是尽兴。
“胡镜风，你……”
胡镜风一个激灵，原地直接变墙，拒绝听戚京墨的恶言恶语。
戚京墨只好转向下一个，他掠过抱着盒子的夔尧以及抱着鹿的郎惬，目光落在高冷七身上，又一次掠过，看向李恒仲。
李恒仲眉宇也有忐忑，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我如何？”
周葵听得心里都在打颤，李兄，你干什么惹他啊！
戚京墨这张嘴也太可怕了吧？最关键的是对比无比强烈。
之前还亲亲密密黏黏糊糊说话呢，现在就开大嘲讽，反正就是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你？”戚京墨说。
才一个字，周葵就应激一样直接按倒李恒仲：“戚兄，你继续，别理他，我们不打扰你。”
周葵总觉得她不能让李恒仲也进去添乱，不然真的会天下大乱的！
李恒仲奋力挣扎：“不，周葵，你不要拦我，我好不容易遇着一个敌手，让我去啊！”戳人心窝子这种事，怎么能少了他！
可惜柔弱的法修怎么可能是剑修的对手呢？周葵把人嘴一捂：“你们继续。”
李恒仲急得徒劳挣扎，可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余人更是噤若寒蝉。
没一个人，就连杨拜也是，再提现在到底打不打的问题，生怕多说一句，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这两个人真的好可怕！
戚京墨哼一声，没再理他们，重新转向李无咎。
李无咎同样看他：“陛下还有什么说的？难道不是说不过我，才去找别人的麻烦？现在终于想好了？”
戚京墨：“对付你，根本不用浪费时间想，你以为其余七大派为什么眼睁睁坐视你们壮大，最好的丹药、最好的法宝都出自天御门，所有门派都要仰仗你们，你们可真厉害。只不过是其他门派把你们当成一个不断生产的宝库罢了，到时候了，他们想取走这个宝库，难道还会问你们愿不愿意？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不然为什么这些年你也开始拉拢其余的修士？为什么这次借机跟凌霄合作，又想拉拢蜀山，无非是这两个门派最好说话罢了。”
场外。
天御门照君山听到这里，忽然惊讶左右环顾，其余长老见到都心虚别开视线。
唯独晏开阳没有动：“放心，蜀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照君山愣了下，似乎放松了些，可依旧担忧：“蜀山能永远护着天御门吗？”
晏开阳也没有开口了。
观众们则一个个刺激得跟吃到香蕉的猴子：“！！！”
天呐，没想到看个秘境还能捞到大门派的辛密啊，简直来对了！这回号码牌是难抢，可真值了！
当然一个个玉牌也亮个不停，可见都跟四方聊得火热呢。
场内。
李无咎脸色难看得十分彻底了：“外面人已经看得这么明显了吗？”
戚京墨：“春水剑派的遭遇，未尝不是天御门的未来。”
“是吗？”不过李无咎无愧他的名号，短短片刻竟然又缓过来了，他眉目重新镇定，神情间都是睥睨天下的傲然：“那又如何，我天御门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么多年这么多代，他们的心思也不是刚有，可谁真的得手过，我天御人才济济，谁敢来犯，就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周葵正听得认真景仰，察觉到一边一股熟悉的灵气重新运转，周葵警惕一看，发现林空鹿竟然醒了过来。
周葵立刻心里一个突突，天呐，林空鹿怎么醒了？真不是时候，再给他一颗药能成吗？
谁知道林空鹿被人扶着站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喊打喊杀，竟然是听了一会儿李无咎和戚京墨的骂战，随后，第一时间拉着杨拜就到了周葵他们身边。
周葵害怕极了，可林空鹿竟然只点了个头，就不管周葵了，他认真嘱咐杨拜：“杨师兄，你不会说话，多学学，以后别吃亏。”
周葵等人：“……”
林空鹿睡着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杨拜在这方面根本就是浑然天成的天赋，他怎么还会需要学习啊！
等等？难道就是因为林空鹿这么教导，杨拜才成了今日大智若愚的大才？
没想到林空鹿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林空鹿吩咐好杨拜之后，在周围看了看，又把周葵也拉过来：“你也一起学学。”
周葵的震撼被打断，立刻也现学现卖，把章楼拉过来：“你也近点，好好学！不要吃亏！”
章楼：“……好。”
于是一群人开始在震惊景仰之外多了几分学习的态度，越发敬畏。
这两人能忽悠人就算了，骂人也这么厉害，难道忽悠人跟骂人之间还有什么共同之处？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周葵越听越是叹为观止！
下山真的很长见识啊！师父！掌门！小长老！
李恒仲被胡镜风的墙压在地上，还在拼死挣扎，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去啊！他善辩论，可这种单纯的骂战极致的嘴臭还是真的从没涉及过啊！
他忽然明白郎惬的感受了。
郎惬以及夔尧默默互相抱着盒子和鹿靠近了一点，这不是他们的世界！他们不该在这里！
李无咎目光不善，继续打量戚京墨，他忽然笑了：“那么陛下，一直说我们天御门，你们集国呢？修仙者和凡人能共存的地方，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陛下够魄力，冒万死风险建立集国，旷古烁今，可你的集国又真的有意义吗？你觉得集国又能存在多久？”
李无咎最后一问：“你觉得又为什么……没人管你们？”
戚京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无咎这回竟然没在意戚京墨的无礼，他甚至带着几分怜悯：“因为在所有修仙门派看来，集国都是一个注定会灭亡的地方，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灭亡之前，成为修仙者和凡人之间的缓冲地带，不让凡人的死活和责任牵扯到别人头上。”
“集国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离经叛道，不入流。甚至不需要谁动手，只要一次魔气侵扰，你们没有挡住，集国顷刻就会自己消失。陛下时时刻刻严防死守，集国最精锐的战力都在防卫这一刻吧，难道陛下也不知道吗？”
“已经知道的风险，就不是风险。”戚京墨同样不愧是狠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集国已经守了八年，未来也能继续守下去。”
“八年而已，八年算什么？”李无咎说，“八年太短了，修仙界有个皇帝，你自己不觉得很奇怪吗？”
周葵听到这里，忽然听得不太对劲。
集国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周葵一开始接触集国，是从一个推崇集国的大叔口里，之后见到戚京墨，他跟章楼也是一副熟稔又不相上下的模样，所以她印象中的集国，是一个和谐强大的地方，有着魄力和实力，能够消弭修仙者和凡人之间的矛盾。
可如今看来，似乎她错了。
周葵意识到的时候，之前没注意的种种细节也纷至沓来。
窦柏水随口戏言过一句打皇帝，可是如果集国真的是一个有地位的宗门，那集国皇帝就该跟蜀山掌门是一个等级地位的，怎么可能随口说打就打？
还有地图上，她只看到过那条狭长的空白地带，地图上没有名字，这是跟御妖门一样的待遇啊。
她见到戚京墨的时候，他偶尔跟章楼在一起，可更多的时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可他分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啊。
所有人称呼陛下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古怪的意味。
周葵有点迷惑了，戚京墨知道人们的态度吗？似乎是知道的，那他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呢？
他面对人们的古怪态度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呢？
他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周葵越想越觉得疑问越多，之前戚京墨跟她抢队长，又是为什么？
周葵想不明白，她只是想到了，戚京墨跟她提起集国的时候，神情间都是骄傲和温柔，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不再害怕他了。
她也是从他以及他层出不穷的神奇法宝身上，彻底知道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确实该是一个美丽安宁、值得她一去探究的地方。
周葵又隐隐有些明白了，或许戚京墨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个。
周葵心里有些愧疚，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沉默。
只是，周葵刚想开口，一边的杨拜看向戚京墨：“你说这么多，集国怎么样，我不明白，可你的队友丢下你就跑，肯定是你被讨厌了啊！”
戚京墨笑容不受控制变淡了。
周葵：“！！！”她就说了，杨拜就是个天赋型选手啊！他根本不用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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