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出现得突兀，沈今澜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已经有人喊了：“傅总。”
她愣了一下。
沈今澜转身，看到了那张格外有辨识度的脸，对方身上穿着并不算很正式，她不知道傅承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傅总，您怎么来了？”
反而是余心悠看到傅承文时眼前一亮，她身上还裹着厚毯子，未干的发往下滴着水珠，今天化的防水妆没掉，看着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傅总，正好您也在，您给评评理，沈导这样让我们一遍遍重拍水里的戏到底有没有意义。”
傅承文和苏应临的关系其实很不错，一起长大，几家的长辈都有意让他们打好关系，不过傅承文除了在家被亲姐压迫过以外，他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基本处于领头的位置，一来是家世好，二来是性格和能力所致。
在这种情况下，傅承文大概应该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才对。
沈今澜还记得这位金主上一次来剧组就是给余心悠撑腰，她没指望对方能说出多好听的话来。
“什么时候，演员连这点苦都不能吃了？”傅承文似乎冷笑了声。
这句话又成功让所有人都愣了下。
“我记得别的演员大冬天还能下冷水池，放在你们这个剧组就不行吗？”
“沈导，”傅承文这句话是对着沈今澜说的，“我还是第一次看一个剧组，非主演的演员都能骑到导演头上去的，你们剧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沈今澜不知道傅承文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说这句话的，但明显他开口之后，余心悠的脸色都白了些。
傅承文看着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有点像是被气到了，但是不太确定。
沈今澜清楚自己这个导演的权威被挑战了，但她确实不是个会和人红脸的性子，她不喜欢吵架，也相信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可以通过更和平的方式解决。
她在心里叹口气，随后对余心悠道：“余老师，如果您实在对我有意见，这样吧，您现在先回去休息，今天就到此为止。”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沈今澜妥协了。
然而她稍微一顿，道：“明天我会让人去和您谈解约的事，这个角色到时候重新选角。”
沈今澜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就连傅承文都意外地扬了下眉，更别提余心悠。
“你要换了我？”余心悠难以置信。
“对的，”沈今澜点头，“我们的合作实在是不太愉快，不必再浪费彼此时间。”
这样的决定其实并非是沈今澜一时兴起，余心悠这段时间拍戏折腾出来的事不止这些，在加戏这件事上，她似乎一直没放弃，时不时就在剧本上指点两句。
何况这个角色并非是不可替代的，现在补拍之前的镜头或许是麻烦了些，但才开拍两个月左右，女三的戏份还是可以补的。
余心悠的违约费也没那么贵。
给得起。
见沈今澜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余心悠转头看了副导演，见他脸上不惊讶，便明白这个决定两人绝对是商量过的。
她心下一惊，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余心悠又看向傅承文，心又凉了半截，傅承文看着根本不打算要干预这件事。
何况这部剧，傅承文投了钱，朋友的女友哪里值得他为此撤资？
“沈导，你就不怕苏总取消和剧组的合作吗？”余心悠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沈今澜闻言，语气依旧温和：“没关系的，广告赞助还有别的可以谈。”
“……”
人最忌讳的就是将自己看得太重了，剧方可以选择的广告商赞助绝对不止一个，可以选择的演员也不止一个，而且苏应临那边即便为了她取消了这次的合作，损失的对他来说也不算多。
只有余心悠会实实在在失去了一个角色。
沈今澜实在是有点心累了，其实一开始有下水戏份的安排前，她就提前收集过女演员们的生理期周期，确认了都不在这段时间才拍的。
可那下水的戏别说她，就连和余心悠拍对手戏的女二都不太满意。
作为结婚生子后复出的作品，那可太重要了。
不是主角无所谓，但不能演拉垮了。
所以几位演员对之后再重拍这一段的决定也没什么意见，就是时间再拖久点，天气会越来越冷。
但演员哪里是只有光鲜亮丽的一面的职业？
想红，想赚钱，拍摄过程要吃的苦一点也不能少吃。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多少一夜爆红？
都是努力的沉淀。
沈今澜不再和余心悠纠缠，她的注意力放在傅承文身上，见他好像真没什么反应。
“傅总，让您见笑了。”
余心悠已经被助理护着走了，背影看着气鼓鼓，估计接着就是打电话和男朋友告状。
沈今澜觉得眼前这位大金主的态度还是得好好试探一下。
傅承文没想到心血来潮的一趟能看上这样的好戏，这位沈导脾气是好，说话温温柔柔，但性子没那么软。
那种猝不及防温柔刀就搭脖子上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他感同身受。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副导演张罗着让演员休息，工作人员提前收工，沈今澜特意吩咐让大家在这个度假庄园好好吃一顿。
也算是犒劳一下。
不过傅承文这里，等人少了些，沈今澜向他发出了邀请：“傅总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饭，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
想约傅承文吃饭的人每天都多得是，沈今澜这话说得谦卑点没问题。
就是傅承文听了这邀请，没直接拒绝，反而饶有趣味问她：“沈导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
“感谢您。”沈今澜说。
“？”
她又在傅承文的目光中缓缓道：“傅总刚刚开口替我说话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她是谢傅承文刚刚站在她这边了，没有因为私人关系而对余心悠有更多的偏袒。
傅承文明显能明白沈今澜的意思，他笑了声：“我投了不少钱在这部剧里，我不向着导演，向着一个配角，是不是有点太荒谬了？”
沈今澜：“……”
是这样的吗？
她想说句什么，被傅承文先开口了：“我是和苏应临关系不错，但他这段恋爱估计谈不长，我是商人，在利益发生冲突时，自然选择利益。”
这句话其实还是有点不合理的，资本家圈钱还在乎作品质量高不高吗？
傅承文还是接受了沈今澜的邀请，他让自己的司机先回去了，转而坐上了沈今澜的车。
她的车其实不错，年初才买的，虽然不算什么顶级豪车，但落地价也得几十个，出门开着不算掉价了。
就是这位大少爷平时估计很少坐这样的车。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沈今澜当司机开车。
出发前，她还问了下傅承文有没有想吃的菜系。
傅总懒洋洋地说听她安排。
沈今澜：“……”
她自然是不能真委屈了这位矜贵的投资商的，挑了一个相当上档次的餐厅。
唯一委屈他的，大概是素面朝天还穿得随意的吃饭搭子吧。
沈今澜没什么心思打扮自己。
“沈导有挑好新演员了吗？”傅承文问。
他随口提起了一个话题，别的不说，沈今澜刚才在剧组当众宣布要解约那一出实在够诛心。
傅承文觉得剧组里担任她这个位置的人，性子太软不是好事，但事实证明，在某些原则问题上，这位年轻的女导演倒是出乎意料地坚持。
是不是好事不知道，反正目前在傅承文这里看着还算顺眼。
“有两个待选，目前档期还空着的，准备让人去联系看看。”
其实可以的话，沈今澜也不想换演员——太麻烦了，就算只是一个配角也麻烦。
一顿饭慢悠悠吃着，沈今澜也明白了傅承文的态度，知道他不会站在余心悠那边就放心了。
这顿饭请得值。
就是傅承文出门吃饭还没有被除亲人以外的女性请客过，他想付钱的时候却被服务员告知，和他共同进餐的女士已经买单。
沈今澜冲他弯了一下眸子：“傅总，都说了我请客。”
“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
傅承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年轻的沈导，拿他当甲方对待了。
还挺像模像样。
不过傅承文轻笑了声，给沈今澜报了个地址，车子慢慢开动。
沈今澜的车技其实很平稳，她车里有股好闻的味道，闻着挺舒服的。
“你用的什么车载香薰？”傅承文问了一下，想要个链接来着。
车子已经在傅承文的住所楼下停着，沈今澜闻言，伸手打开扶手箱，里面有个黑色的小盒子，她拿过递给傅承文。
“傅总，车载香薰是我自制的，刚好还有个新的，您可以先拿去试试，喜欢的话以后我做新的给您也送一份。”
人情世故嘛，都懂。
傅承文有点惊讶：“这么心灵手巧？”
回应他的是姑娘的谦虚发言。
傅承文难得有一次被姑娘开车接送，请客，甚至送到家楼下还给塞了小礼物的经历。
挺稀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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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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