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男子起身,衣摆轻晃,那三个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掸了掸衣袖,嘴角勾起:“走,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有意思。”
此时此刻,苏锦雯早已笑嘻嘻跑回了府。
迫不及待和嘉儿说了这件事。
“小姐,虽然这件事胆子太大了些,但是奴婢认为小姐这么做,一点错也没有。”嘉儿激动地说。
苏锦雯自豪拍了拍胸脯。
“那肯定,惹本小姐,肯定是要付出点代价”苏锦雯嘴角不经意勾起。
暮色如纱漫过东宫朱墙,檐角风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呜咽。
忽然传来一声绵长叹息。
像深秋最后一片枯叶坠地的声响。
太子妃沈雁莲垂眸凝视青铜镜里的人影。
鎏金烛台将暖光碎金般洒在她月白襦裙上,却映不出半点鲜活生气。
“他,是不是后悔了当初的选择……”沈雁莲喃喃自语,轻笑了一声。
记忆突然翻涌。
大婚那日喜烛高烧,他接过合卺酒时指尖都未碰到她的。
此后,他永远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温言细语里却藏着看不见的隔阂。
就连她亲手绣的玉带,也只是淡淡道谢,转眼便收进箱底再未佩戴。
满心的关切,换来的只是礼貌的颔首。
铜镜映出她颤抖的唇色。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抬手抚上镜中自己的面容,恍惚间竟觉得这张脸是不是让人觉得生厌。
突然,沈雁莲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她死死咬住下唇,两排贝齿几乎要将唇肉碾出血痕,眼眶里的热泪却不受控地打转。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刺痛转移眼底的灼热。
沈雁莲紧闭双眼,却比不过心口密密麻麻的钝痛。
窗外更漏滴答,混着远处侍卫巡夜的脚步声。
她蜷起肩膀,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就在这时,廊下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紧接着是女官恭敬的嗓音:“殿下吩咐,今夜于书房歇下,让太子妃早些安歇。”
声音轻飘飘落在殿内,却似重锤般砸在沈雁莲心口。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此刻听来却冷得刺骨。
终究是我错了吗……
晨时的紫藤花垂落宰相府朱漆门楣,飘下几片花瓣。
苏锦雯提着艳红裙裾穿过回廊,远远便听见前厅传来爽朗笑声。
苏任远苍劲的笑声混着年轻男子清越的嗓音,在檐角铜铃的叮咚声里荡开。
苏锦雯走上前,福身行礼时,那位身着玄色软甲的年轻将军慌忙起身相迎。
突然撞上一道灼热的视线——那目光裹着千钧力道,穿透她鬓边摇曳的玉簪,直直撞进眼底。
将军剑眉微蹙,星目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暴雨前压抑的云层。
苏锦雯指尖无意识绞紧帕子。
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镇北将军。
可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却熟稔得可怕,像是藏着许多个欲说还休的长夜。
“雯儿,这是李将军,李同润。”父亲的声音恍若从云端飘来。
苏锦雯抬眸时,正撞见将军转身倒茶的动作,他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白,滚烫的茶汤险些泼出。
他露出腰间她亲手所绣的银线凤鸟香囊。
“苏姑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声音沙哑的问。
窗外的紫藤花忽然簌簌坠落。
苏锦雯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觉得胸腔某处隐隐作痛。
李同润忽然轻笑出声,阳光在他睫毛投下阴影:“无妨。”
他解下香囊重新系在她腰间。
“当年雯儿缠着我学骑马,摔了七次都没哭,说要做全京城最飒的姑娘。这些故事...我可以再说与你听。”
苏任远抚须大笑,声浪惊起檐下白鸽。
他笑着拍了拍李同润的肩膀,又慈爱地看向苏锦雯,眼中满是追忆:“雯儿啊,这可是你从小就缠着不放的润哥哥。”
苏任远的话如同一把钥匙,轻轻叩击着她记忆的大门。
她仿佛看见春日的宰相府花园里,小小的自己跌坐在草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清瘦的少年蹲在面前,小心翼翼地用帕子为她擦去眼泪,温柔哄道:“别哭,润哥哥给你摘最红的杏子。”
“你小时候啊,整日跟在润哥哥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苏任远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有一回府里办宴,你非要穿上新做的嫁衣,说要嫁给润哥哥,逗得满座宾客哈哈大笑。”
李同润的耳尖微微泛红,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
苏锦雯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心口泛起一阵酸涩。
原来失忆前,自己与他竟有这般深厚的情谊。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里,究竟藏着多少温柔的过往?
“罢了,不记得也没关系。”苏任远轻叹一声。
苏任远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日子还长,慢慢想,润儿这次会在京都待很久。”
话音未落,李同润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坚定:“伯父放心,就算雯儿永远想不起来......”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也会重新走进她心里。”
窗外的紫藤花随风轻摆。
她却只能怔怔望着李同润——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嘴角扬起的弧度让那双原本锐利的眸子都浸满春水。
哪里还有传闻中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模样?
“小时候你总说我笑起来像庙里的泥菩萨。”李同润见她发怔。
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怅然。
“说菩萨没生气,可也瞧不出欢喜。”他忽然抬眼,笑意却直达眼底。
“现在这样,你会不会觉得亲切些?”
苏锦雯喉头发紧,她想起方才请安时。
这人佩剑上晃动的银穗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斑,竟与此刻他眼中的温柔如出一辙。
苏锦雯忽然踉跄着扶住桌角。
无数破碎画面如锋利的箭矢,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
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把重锤在不停敲打,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雯儿!”李同润的惊呼混着父亲焦急的喊声传来。
苏锦雯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自己瘫软的身子。
模糊间,她听见李同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快传医师!取冰帕!”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颈。
苏任远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却又在转头看向女儿时瞬间放柔,“雯儿别怕,爹爹在这儿。”
苏锦雯被小心翼翼地扶到内室,绣着并蒂莲的软枕接住她低垂的头。
李同润半跪在榻边,用浸了凉水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太医们的低语。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苏锦雯最后看到的,是李同润眼底翻涌的心疼与自责,还有父亲鬓角被冷汗打湿的白发。
苏锦雯寝室外的游廊陷入死寂。
李同润耳畔还回荡着太医那句"旧伤未愈又受刺激,恐需长时间调养"。
苏任苍老的声音里裹着叹息:“润儿,你可知雯儿从小......”
“伯父!”李同润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玄甲下的身躯绷得笔直,“我明白您的意思。”
十二岁那年的画面突然清晰如昨——小锦雯攥着他的衣角,仰着沾了柳絮的小脸说“润哥哥要一直陪着我”。
那时他将糖葫芦举得老高,笑得肆意:“等你及笄,我便来提亲。”
如今诺言近在咫尺,他却后退半步。
躬身时甲胄相撞发出轻响:“可雯儿如今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李同润的心像被钝刀剜着,“若趁她失忆定下婚约,与强取豪夺何异?”
“我要她清醒地选择我,记得我们所有的过往,心甘情愿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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