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珩槿,茶溯洵带着鸢璃回了幽冥殿。殿内的布置陈设一如她在时那般,尤其是他床头侧矮柜上摆设的莲花灯盏,已被他擦得油润光亮。
唯一不同的,则是他一片黑的床榻上,摆了两只杏白鸳鸯枕。
为她斟好茶端来的茶溯洵,进门就瞧见她的视线落在鸳鸯枕上。
把茶递到她手里,茶溯洵背过身去,鬼鬼祟祟地拉起被子遮盖鸳鸯枕。
想起他刚吃过醋,鸢璃起了调戏他的心思。
“阿茶遮的究竟是这漂亮的杏白鸳鸯枕?还是在遮别的女人痕迹?”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有你,阿璃浑说。”
“没有别的女人,那榻上的杏白鸳鸯枕是给谁准备的?”
看他脸颊羞红,鸢璃更起劲了,用食指勾住他的腰带,轻轻一拉,便将他拉动贴近。
“难不成,阿茶是给我准备的?你才历劫回来,如此精美的鸳鸯枕,怕是在我们缔结婚约前,就摆在这儿了吧?”
“嗯。我怕你笑话我,所以我才遮的。”
“笑话你?为什么要笑话你?若爱意会被笑话,我可是在你床榻下藏了一地笑话。”
“爱意不是笑话。说起你藏在床榻下的回音海螺,可以让我听听吗?”
“现在不了吧,那个,呵呵,等我们成亲之后一起听吧。”
“好,都听你的,等我们成亲,再一起听回音海螺。现在,先说正事。还记得喀司神殿之下被困的魂魄吗?毕鶭后来给我的交代是,把族中两个男子推出来顶事。我查探他们记忆时看到的,也确如他们所说,他们是受老族长毕奉死前就给他们的锦盒秘信所指行动,秘信共有十封,封面都有序号。黄泉族族人向来忠诚认主,即使他们知道不可为,却因毕奉乃族长,必须听命于他、忠诚于他而为。他们的记忆没有任何被抹去的痕迹,毕鶭在他们记忆中与此事并无关联。但我觉得,毕奉是替人背锅。当时,他无过错,我不能出师无名,去探查他的记忆。我想你可能会问这事。”
“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连我会问这事儿都猜到了,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是这个吗?”
“还有……毕鶭控诉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但我爱慕你,并非只是再续前缘,古灵精怪又善良赤忱的鸢璃,也格外让我着迷爱慕。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因为和你前世的情缘,才要与今生的你成亲。刚开始把你找回来,的确是因为与你前世的情缘,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再续前缘的替身,你永远是你,独立的个体。璃绾、鸢璃、你灵魂的另一部分,甚至是没有鸢璃记忆的蚩璃,你的每一个化身,都极具吸引我的魅力。我也曾理不清我对你复杂的感情,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爱上的一直都是你的灵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好像都会为你神魂颠倒。”
任何人跟她说她是璃绾的转世她都不信,唯独茶溯洵,他说什么天方奇谭,她都会出自这几万年的朝夕相处而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阿茶,我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告诉我,我就是璃绾的转世?”
“怕你重蹈覆辙,怕你离开我,怕你被前尘所扰,怕被你知道后有被有心者发现而危险,怕你知情后逼问我是如何做到让本该魂飞魄散的你转世轮回,总之,我有太多太多的担忧顾虑和害怕怯懦,而一直找不到我认为最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在情爱里一直是个顾虑犹豫太多,畏首畏尾而导致不断错过,总是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最后差到亿点点,直至失去原本已经抓住的你。如今有所改观,也正是我已经彻底失去过你一次了,那种面对你即将魂飞魄散的恐惧,至今,都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怕我逼问?”
“因为前世既成前尘,就不该困扰今生自由的你。以我对你的了解,若你拥有前世记忆又得知我为让你转世而做了些什么,你定然会因为愧疚,因为可怜我,而选择跟我在一起,这样你永远都无法真正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去爱上我。我希望,若幸得你所爱的前提,是来自彼此灵魂的吸引。”
小心翼翼的茶溯洵,一直在观察鸢璃的每个细微神情。
作为幽冥主,他的心脏宛若死人般寂静,不会跳动。此时此刻的紧张,他都能想到,若还拥有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他的心跳动得会有多慌乱猛烈。
鸢璃有些心虚。
她虽没有因为知晓这些而选择跟他在一起,却因,回报最初的救命之恩,而选择跟他成亲。
何必说明,让本就缺乏安全感,又面临暂时分离的他再次胡思乱想,所以,鸢璃选择哄他。
“我们已经缔结婚约了,灵魂相爱,也早在失去我爱你的记忆前,就得到幽冥石的烙印了,这个担忧不会发生。”
茶溯洵坐在榻边,拉着她横坐在他腿上,试探性地搂她的腰。
“眼下我最担忧的,是你又要去陪他历情劫了。阿璃,我真的好害怕。”
“怕什么?”
“怕你的心再次被他蛊惑。”
茶溯洵双臂紧紧环抱着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力道紧得,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永远不分开。
“阿璃,不要受他蛊惑,永远永远……永远都只喜欢我好不好?”
鸢璃抱着他低垂失落的头,通灵传音,歉疚道:“陪他三世历劫,让他每一世都爱上我,而后受情伤历情劫死去,是天君给我指派的任务,他让我签了生死契,所以,珩槿历劫第三世,我必须得去。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我知这样……很不对你……”
“那老头敢让你签生死契?他是如何逼迫你的?”
鸢璃听出他语气中的异常,怕他被愤怒裹挟,做出傻事,她连忙安抚道:“天君也许诺给我丰厚的报酬,甚至说可以放我自由,我当时是自愿的,没人逼迫欺负我。何况,我不是想给自己修修庙积香火嘛,天君给的报酬够我在世界各地修建豪华庙宇了,也算瞌睡遇着枕头了?”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没有没有,我的阿茶,天下第一最最最最最好。”
鸢璃捧起他的脸颊,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凝望着他的双眸,将方才夸他的话,放缓语速,语气更为坚定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阿茶,因有生死契,第三世历劫我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不要胡思乱想,我保证,此生,我都只会是你的妻子,直到我死去。”
“好。”
安抚好茶溯洵,尽可能给够他安全感后,她才与他道别,回到上天庭。
九尾他们已然在星君府等她了,她让小白回去报平安、传话,自己,则去找了天枢星君和月下仙人。
鸢璃挑挑拣拣避去利害,将珩槿部分可让人知的情况,告知于他们,并一同商榷接下来的计划铺垫。
眼下,首要任务便是按照计划行事,由鸢璃利用月下仙人的红线传情,进入珩槿梦中。
珩槿帝君已然降生,等不得。
有天枢拉拢司命星君,他们这才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珩槿帝君的转世者。
这次,他完全没了珩槿帝君的架子,杵着根断木棍,孤身一人,迷茫地走在荒漠中。
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趿拉着的鞋也并非是一双,像个流浪汉,可怜巴巴地盯着路人手里啃的干馕咽口水,狼狈至极。
好在,脏得看不清面容,不然,指定被捡走。
入夜,警惕的珩槿蜷缩在沙漠乱石堆成的洞中,强撑着困意不敢入眠,直到撑不住,自己都不知是何时睡去。
鸢璃趁机入梦。
梦里的场景,都是根据他潜意识里的渴求、喜好变幻而成。鸢璃一进来就变成了个身穿奢华纱裙,金银珠宝配饰无数,骑着骆驼,带领商队的女富婆。
最无语的是,商队里的骆驼,驮的都是吃食干粮和美酒,只有一小箱金银珠宝。
不用想,鸢璃也能猜出他的愿望。
鸢璃指挥着商队骆驼走向蜷缩在乱石堆空隙中的他,递给他一壶美酒和一袋牛肉干与馕饼。
“公子饿坏了吧?吃吧,没有毒。”
他咽了咽口水,连连摆手。
“我不是坏人。”
鸢璃当着他的面吃了口牛肉干和馕饼,又喝了一口美酒,再次递到他面前。
“你看,没毒,吃吧。”
见状,他这才接过手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我的商队带了很多很多干粮,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鸢璃蹲在他跟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吃饭。这梦也太朴实无华了,他嘴巴啃上干粮喝上美酒,梦境就仿佛停滞了一般,只有手中食物酒水尤其耀眼,而她这个不被渴求的工具人,模糊得快没边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在你快饿死的时候给了你一餐饱饭,你若愿意,我亦是愿意顿顿都给你饱饭,只是,你总得报答报答我吧?”
此话一出,鸢璃清晰了许多。
他还挺注意形象的,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吃相顿时优雅了许多,还不忘随时擦擦嘴角的食物渣。
“我身无长物,不知女菩萨想要什么报答?”
“你叫我女菩萨?”
鸢璃心情绕好,不禁笑出了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你这张脸,生得俊美,深入我心,不如,以身相许?”
“我只是个卑贱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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