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情唉声叹气,面露难色:“苦地山封印松动,冥魁有一缕元神...逃脱了。”
“……那封印?”
“封印已经及时补救,可冥魁那一缕元神是抓不回来了。”颜情道。
颜尘拧了拧眉:“那可知他会逃往哪处?”
“要是知道,我就不用这么头疼了。”颜情情绪渐渐升温,颇有怪罪于他的征兆。
颜尘低下头,愧疚之心溢于脸上:“……是我擅离职守,我会回去领罚的。”
“再说吧。不过据舍静追踪,冥魁气息最后出现在的地方,是金陵。”
颜尘闻言瞳孔一缩,心里似有冰霜凝结,全身冰冷。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陵吗?”颜情凝望着他,为了什么,其实他心知肚明。
是灵魄珠。
可以操控一切生灵生死的神珠。
相传在开天辟地之后,天地凝生了两只神兽——日曦和月羿。
日曦掌管六界“生”,而月羿掌管六界“死”。
二兽几十万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但在某一年,某座城,城里灾祸不断,死伤无数。城中百姓怨气冲天,人人斥责天道不公,没有仁心。更过分的是,百姓还将所有关于月羿的庙宇都砸烂烧毁,一座不留。
月羿知后,并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百姓们的怨恨到达顶点之时,皇城王后在天道生辰之日,诞下了天道皇子。城中百姓人人欢喜,新生,新生,况且还是在天道时辰内由他们敬爱的王后诞下的新生之子。这一个新生婴孩,代表着他们的苦难就要到头了。
而就是这一婴孩,让月羿和日曦的关系彻底决裂。
因为这座城,本是要成为一座死城的。
可日曦却违背了天道。
二兽大战一触即发。
天昏地暗,撼天动地。
二兽不相上下,最终同归于尽。而他们残留下来的兽丹不知为何却相互凝结了,结成了让天下都为之疯狂的——灵魄珠。
“生”“死”已亡,唯留灵魄珠遗祸六界。
直到涅天境现世,灵魄珠才慢慢消闻在六界之中。传说此珠是被藏匿在了涅天境的“无人之境”,可无人之境在哪里,谁也不知。
然而还是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和存有私欲之人用尽办法潜入涅天境中寻找灵魄珠,可最终都一无所获,还落得个被镇压封印和牢狱之灾的下场。
时移过境,灵魄珠也仿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日复一日,灵魄珠也终成为了一颗“传说中的神珠”为人所道,仅此而已。
颜尘思绪飘远,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金陵城乃天子之地,天龙真气震慑四方,照理说妖魔鬼怪都不敢在此活动。可如今,冥魁元神竟然出现在金陵城中,那是否可以说,天龙真气受损了?亦或是冥魁已不惧天龙真气?若是让冥魁邪气腐蚀了天龙紫气,那妖魔界的妖魔鬼怪便再也不受禁锢,可以肆意在此作乱!到时候,必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最重要的是,如果让妖魔界的那群知道灵魄珠就在楚燿身上,那争夺灵魄珠之战一旦开始,楚燿生命必是岌岌可危!
到时候……
颜情看到心爱的徒弟陷入沉思,知他一定又开始担心起心上人了,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人家都不记得你是谁了,还舔着脸贴上去,也没有得到个好脸色,又是何必?
哎,他的这个徒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天下花花草草那么多,干嘛就只迷恋那一颗辣椒?涅天境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一想到自家徒弟这么没出息,颜情脸上又暗了下去,冷冰冰道:“不过舍静只是感受到了半刻不到,那气息就消失了。也许是他匿了邪气藏在金陵城内,你尽快在金陵内布阵搜查,趁他现在元神不稳,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否则,让他有机会吸收真龙紫气,到时力量增加,苦地山的封印也将困不住他了。”
颜尘抬眼,有点自暴自弃地道:“找到又该如何?就凭我们几个…真的可以将他元神抓住吗?只怕到时...又会有人牺牲……”
颜情气极怒道:“混账东西!现在倒是怕死起来了?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小爱不舍,何来大爱?!你要是还是这么想,如何能突破自我?还有,如果不能将他找出来,金陵城的百姓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的那个楚燿,也不例外!”
“总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听到没有!?”
颜尘不答反小声说道:“……也没见你舍弃小爱啊…”
颜情怒喝道:“孽徒!给我滚!”说罢便掐断了镜像。
颜尘勾了勾嘴角,心底难得有片刻的放松。他师傅的脾性还是如此,一点点打趣就开始炸毛,平时还要在涅天境弟子面前佯装成一幅冷静冰山拒人千里的模样,真真是为难师傅他老人家了。
半响,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夜空黑漆漆一片,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沉重。
“恐怕,从今日起,他再不能过平静生活了……”
烛光影影中,颜尘静立的身影被拉得细长,久久未有动作。
清晨,天空湛蓝如镜,微风舒爽怡人。
“二郎!!!!!!”
而一声惊人的呼喊,打破了这份清静。
“二郎,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肖骐扑在榻边大哭啼啼。
“……肖骐,你能闭嘴么?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呜呜呜呜呜呜……”
楚燿往床上一倒:“得了。你滚吧,不想看到你。”
肖骐满脸生无可恋的滚了。
转眼不到一刻,他又滚回来了。
楚燿抓在手中的枕头就要飞出去。
一道兰花幽香从门口随风飘入楚燿鼻腔。
他缓缓放下枕头,颜尘如玉般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他眼中。
颜尘:“……思思。”
楚燿:“……”我的个娘啊,难道我还没有睡醒?
随在颜尘身后的楚烁探头进屋,温声道:“思遥,你终于醒了。”
二人跨入房中,择凳就坐。
楚烁有些担忧的问楚燿:“阿遥,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燿摇摇头:“没事了。”
楚烁展开笑颜,高兴道:“那就好。这下你可要多谢颜公子了,是他给你注了灵气,你才能那么快就康复了。”
楚燿:“哦,那多谢了。”语气极其敷衍,没有一点诚意。
楚烁额头有微微黑线冒起:“...阿遥。”
而颜尘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平静回了句“嗯”后,就不出声了。
空气一片安静。
楚烁忍不住出声道:“颜公子,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那件事,还是由你亲自告诉阿遥吧。”
楚燿:“?”大哥突然这么严肃怎么回事?
颜尘点头,平静的将剖珠离体的后患简单地阐述了一遍,包括每隔一月需要注入灵气护体,每月十五不得离开他十丈之外,魔物冥魁藏匿于金陵等等,只是关于灵魄珠为何在他身上这一事,他缄口不谈。
楚燿越听脸色越黑,他只不过是晕倒了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什么叫“每隔一月注入灵气”、“每月十五不得离开他十丈之外”?等等,那不如干脆将他绑在他裤腰带上更好,走哪带哪,啥也不用担心。
这么说来,难不成这家伙是要在楚府住下了?
不不不!他们涅天境这么闲吗?天下不是还有这么多妖魔鬼怪等着他们去除吗?为什么偏偏要对他“特殊”照顾?
绝对不允许!
他一定要坚决地抗争到底:“我不要,我不干,我反对。”
颜尘还是保持着安静美男子的姿势,只是看向楚烁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份无奈。
空气再次陷入冰点。
最后在楚烁“好言劝解”下得出的结果就是“不要也得要,不干也得干,抗议无效”。
就这样,三人结束了此次“愉快”的交谈。
这一日,楚燿一整天都沉浸在“大哥果然不爱我了”的打击中躺尸度过,凄凄凉凉,悲悲惨惨。
又是一个深夜,万籁寂静。
下一刻,一声凄怨长嚎划破黑夜,登高望台上,一个黑影忽闪而现。
转眼间,黑影便跳到了思苑房顶。银光月影下,是一只通体黑亮的黑猫。看不清的黑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绿眸在黑暗中闪着凌厉的光芒。夜风拂来,长而柔软的黑尾一甩而过,转瞬就消失在屋檐之上。
再看去时,黑猫已跨过窗台,跃上楚燿榻上,与他共枕而眠。
庭院外,月下站着一人,白衣飘飘,正是闻声赶来的颜尘。
他轻步进入房内,看着榻上那抹黑影,眼中充满敌意和警告。
黑猫懒懒地抬眸瞥了他一眼,便转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又睡去了。
夜风忽来,穿过窗台,吹起帐幔猎猎而舞。
薄纱轻扬间,那个白影已然不见,独留淡淡的幽兰飘香在房中若隐若现。
黑猫耳朵微微抖动,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诡异的绿眸在黑夜中异常明亮惊人。
楚燿一夜噩梦连连。
夏日炎热,楚燿原打算与肖骐一起踏青游玩。可走了不过一盏茶时间,肖骐却停下来,口中自说自答:“怎么办呢?再走就不行了。”“还是回去吧。”“人家要担心死了。”
楚燿心中奇怪,朝肖骐道:“你在干嘛啊?还不快走。”
肖骐退了退步:“不能再走了。他来了。”
“谁?谁来了?”楚燿疑惑。
阵阵兰香飘来。
楚燿头脑一阵眩晕。
突然,晴空霎时乌云密布,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出现在半空中。
楚燿吓得滑坐在地下。
那张脸“微微一笑”道:“不准离开我十丈之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肖骐慌张撞门而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二郎!?”
楚燿坐着榻上,满头是汗,脸色恐怖。
肖骐冲了上去,紧张到声音都似乎有点嘶哑:“二郎,你怎么了?”
“是你啊,肖骐...”楚燿扯了扯嘴角,心跳稍稍缓了下来,原来是梦啊。
幸好,幸好是梦。
窗外天光正亮,蓝天白云,院墙上的野花也开的正艳,这样好的天气,最适合去踏……
我踏个鬼!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踏青了!
楚燿这样想着,心底的气焰“咻”的一下窜了上来,他恶狠狠道:“那群家伙走了没?”
“哪群家伙啊?”肖骐认真想道。
“还有哪群家伙!”楚燿没好气道:“涅天境那群!还有,你这声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难听的鸭公嗓了。”
“额...”肖骐呵呵笑了两声:“没,没事。就是昨晚有点着凉了。”
“嗯。”
肖骐又道:“对了,大少爷说,从今天开始,颜公子要搬到思苑来住。”
“什么?????”声音震荡,鸟兽尽散。
“姓颜的要搬到思苑来住?我不同意!不同意!我才不要跟那阴阳怪气的家伙住在一起!”
“这有什么嘛,再说颜公子也不是跟你住一个房间呀。颜公子是搬到侧院住哦。”肖骐哑着嗓子道。
“那也不行!只要想到跟他在同一个院子里我就浑身不舒服!我不同意!我要去找大哥!”说罢掀被下榻,就要冲出房去。
“哎哎哎,二郎。”肖骐赶紧把他拉回来:“你现在去也没有用呀,大少爷一早就跟着宗主去无影门了呢,这几天估计都不回来了。”
楚燿:“……”好一个先斩后奏再逃之夭夭,可恶!
肖骐拿来水盆给他洗漱,一边说道:“二郎,你们不都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嘛,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讨厌他呢?”
楚燿哼道:“谁跟他有过命交情了。他自作多情。”
肖骐:“……二郎,不要这样说啦,让人听到了不好,大少爷知道又要说你了呢。”
楚燿一脸不屑道:“我才不怕!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愚蠢,别人给你一颗甜枣就要跟人家交朋友了?要是这么简单就交心坦诚,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指不定还要笑着帮人家数钱!蠢蛋!”
肖骐认真思考了他的话后,道:“可是,颜公子看起虽然冷冰冰的,但他不是个坏人啊。二郎,你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到一半才发现说错了话,忙忙低下头,垂下眼,不敢再看楚燿。
楚燿不高兴了,扬起音调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小人!他是君子???”
肖骐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就是……”
楚燿一脸被人背叛了的心死表情看着他:“肖骐啊肖骐,你才认识他多少天?对他又有多少了解?就这样帮他说话,你真是变了!唉,就这样吧。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出去散散心。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肖骐一人孤孤凄凄的在房内发愣。
肖骐:……
楚燿游荡着来到梅园,才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让他头疼的家伙。
而前方蓝衣家仆在看到楚燿后也是一愣,随后那张本就不那么光滑的脸变得更加皱了,他恹恹想道:“楚家仆人护卫弟子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为何老是就他能遇上二少爷啊?苍天啊,苦命啊~”
楚燿一见他就脑壳疼,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你,过来。”
蓝衣家仆听话的挪过去了。
楚燿面无表情道:“你看我,我的样子像无耻小人吗?”
“……啊?”这又是什么致命问题?蓝衣家仆哭丧着脸:“……二,二,少爷,您,您,别开,开玩笑了。”
楚燿:“我没有开玩笑,你就说像不像?”
蓝衣家仆崩溃想道:“这跟土匪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说“我是个好人”一样无理取闹啊。”于是他认真回答道;“二少,爷,您,您,您是个,君,君子!”
楚燿挑眉道:“真的?没骗我?”
蓝衣家仆点头:“真,真的!二,二少爷,我,我,我,你,你,你……”
楚燿不耐烦摆手:“你你你你个鬼!你可以滚了!”
蓝衣家仆高兴地撒腿就跑,滚得可欢了。
楚燿:“……”
唉,今天天气可真好。
楚燿在金陵大街上一路闲逛,百姓们见他如蛇蝎毒物一般,自觉离他越远越好。楚燿觉得无趣,拽来一匹白马,一路狂奔,道路两旁的绿树渐渐被枯木杂草代替,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来到城外。不远处便是红狐白慕的墓碑。
他踩镫下马,落脚是枯叶碎裂的沙沙声。他放轻脚步,慢走上前。
来到墓前,他的瞳孔猛然缩紧。
墓堆上,那朵野兰摇曳生姿,勃勃盛放。
“竟然还活着?”楚燿心底那片埋葬的枯花,似乎有点点甘露洒进去了,等待复生。
忽地,前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将他从野兰的清香中拉回来,他疑想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在?”
他循着声音前往查看,苍天古木下,站着两个白衣人。
曦光猛烈,当空而下。然而古木枝杈巨大,挡去了绝多毒辣的光线,最后落在地上的,只剩斑斑点点的暖阳之光。
颜尘就是站在这暖光之下。
风乍起,那被搅碎的光浪映在他的脸上,身上,迎风摇动,好似一朵金光璨璨的蕙兰,耀得他睁不开眼。
在他恍神间,千面已来他的面前:“噢?原来是楚二少爷?”
楚燿惊得一个退步,撞到身后枯木上,背部一阵酸麻。
颜尘闻声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冰冰,随后不作留恋移开了视线。
楚燿的心突然一个咯噔,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心里消失一般,空荡荡的,找不到依靠。
他心里低嗤一句:“真是见鬼了。”
野风拂拂,楚燿的世界只剩下那阵阵清香扑鼻的幽兰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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