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具?”崔拂雪大惊失色,“身份可查明了?”
江不系摇头:“刚从三河镇赶回来,还没来及,不过看起来不是三河镇人,那里的百姓都表示不认识那七人。”
崔拂雪二话不说进了厨房,亲自动手煮了两碗小煮面。
江不系早上点心没吃进嘴便被拉去了三河镇,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三两口面条已经见底,他小声道:“拂雪,我觉得你的手艺比老万老姚还好。”
崔拂雪:“仔细老万老姚听了以后不做菜给你吃。”
江不系嬉笑:“有你不就成了。”
崔拂雪白他一眼:“美的你,赶紧吃。”
两人不敢耽搁,填饱肚子马不停蹄地赶回府衙。
七具尸体,也不知道贺文章一个人要忙到什么时候,王知权大度地将应天府衙的两名仵作全拨给贺文章使唤。
还没到停尸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呼声。
崔拂雪和江不系对看一眼,加快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江不系人未进门,声音先到。
贺文章忙道:“小侯爷你来看。”
江不系绕进去,一眼,险些没吐出来。
七具尸体一字排开地放在台面上,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脱下,一眼看去,眼窝空洞,每具尸体的腹部都用针线缝合了长长一道口子。
江不系想吐,是因为第一句尸体腹部缝合线已经被贺文章拆开,露出了腹内的脏器。
江不系挡着门冲崔拂雪喊了声:“别进来。”
崔拂雪脚步一顿,就知道这次的尸体大概又不是很好看。
“老贺,这什么玩意?”这比被剥了脸皮的司正秀还恶心。
贺文章面色不改:“在三河镇时我便奇怪,尸体看起来死亡不久,按说应沉入水底,不该漂浮在水面,方才我们三个除去了他们的外衫才发现蹊跷。”
另一个仵作接道:“每个人都在死后被剖开腹部,我们原以为是不是某种邪/教取人脏器做法,直到方才贺大人拆开了第一具尸体的缝合线。”
贺文章从一旁的台面拿起一个密封竹筒:“小侯爷请看,从第一位死者腹部发现了一个密封竹筒。”
江不系眼睛一亮:“是因为腹部有这个密封竹筒才使得尸体漂浮在水面?好聪明的凶手,可还有别的发现?”
贺文章:“暂时还没有,属下这便开始验尸。”
江不系“嗯”了声,这里面他实在不想多待,转身正要离开,看见七人的左脚脚腕上都绑着跟红绳,红绳上系着个铃铛。
想来他们在三河镇时听到的“叮叮咚咚”声就是从死者脚腕上的铃铛传出来的。
“你们辛苦。”江不系一刻不想多待,逃出停尸房。
崔拂雪没进去,但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关心的不是七人死法有多奇特,她想知道,凶手大费周章将七人死后剖腹,又在腹部放入密封竹筒后缝合,再摆成八卦阵的图形逆流而上,有何目的?
江不系沉吟片刻:“解了凶手的目的,离破这个案子也就不远了。”
崔拂雪:“那七人衣着看来如何?”
“算不上好,但也绝非乞丐一类。”
江不系说完立刻会意:“走,找府台大人。”
王知权见到江不系连声问:“小侯爷可有头绪了?”
江不系:“老贺已经开始验尸,首先要查明死因和死者身份,府台大人,我若记得没错应天府下辖该有八县?”
“正是,这回的三河镇在上元县,上个案子的牧马湖在江宁县,例外还有六县。”
江不系一拱手:“劳烦府台大人派人去各县查找十日内的报失,男子,只要与尸体大致能对的上的,全部誊抄回来。”
王知权一拍脑门:“哎哟,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都是给那什么逆流而上给闹的,小侯爷放心,本府这便去安排,傍晚前定给回音。”
忙到这会儿,江不系总算有功夫将上午发现浮尸的过程细细讲给崔拂雪听。
“确实离奇,若无外力,如何能让静止不动的尸体逆着河流漂动,你们在河边时确定没有看见绳索一类?”
“绝对没有,”江不系恨不能发誓,“我和老贺甚至乘小舟围着八卦阵绕行一圈,什么都没瞧见。”
崔拂雪笑笑:“这些关巧便只能靠小侯爷想法破解了,我可想不出。”
“拂雪何须妄自菲薄,之前哪起案子你没看出其中的关键,若我说,咱们俩搭档,那就是全大周最厉害的神探团,当然,还要勉强再加上老贺。”
崔拂雪掩唇:“小侯爷,若我说与贺大人听,你猜,他往后会不会不替你验尸了?”
“老贺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这么说来,是我小心眼了?”
“这……”江不系看过去,崔拂雪正冲她扬眉。
他噗嗤一笑:“咱们拂雪国色天香,蕙质兰心,更是有林下之风,我说的可对?”
崔拂雪“哼”了声:“勉强算是吧,左右无事,这会子尚早,咱们去三河镇瞧瞧?”
马车到底不如骑马快,两人枯坐了一个时辰,才进了三河镇。
三河镇靠水,种田的闲暇男人多捕鱼拿进城卖,可今儿河面上一下出现七具尸体,没人敢下河捞鱼。
小孩子到处追追跑跑,男人和妇人都在田里忙着秋收。
忙累了,三三两两地蹲在田埂上闲聊,说的都还是早上的事。
想来这件事够她们谈论一阵子的了。
江不系一路带着崔拂雪往长江入水口的方向去。
早上闹哄哄的周围围的全是人,这会儿没了人,倒是清静下来。
因着在江边,两岸下面都是芦苇丛挡着,想下水其实不容易。
江不系和贺文章早上上船还是绕了一段才找到可以下去的地方。
崔拂雪四下看:“这个地方,芦苇没有踩踏过的痕迹,想抛尸,若是一具还好说,七具,怕是不容易。”
江不系“嗯”了声:“确实如此,凶手不是在此处抛尸。”
“发现尸体时,尸体在什么位置?”
“那里,紧靠入江口。”
“你们到的时候呢?”
“前面一段,尸体已经逆流了近半里。”
崔拂雪:“若三河镇不是抛尸点,上下游的江岸那么长,可就难找了。”
江不系咬着牙根:“所以,还是得等老贺的验尸结果,从死亡时间来推断抛尸点。”
“小侯爷有法子?”
“以前在大理寺听少卿大人说过如何根据水流速度判断抛尸点,希望能用得上。”
江不系又兀自在江边看了一会儿,确定此处并非抛尸点,返回往外走。
路边蹲着的妇人见两人回来,一个胆大的喊了声:“这位大人面熟的很,可是早上来的那位?”
江不系略一点头:“是。”
“大人,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鬼作祟?您给句痛快话,要不,这河我们都没法下了,今儿衣裳都没敢在河里洗。”
江不系很肯定道:“今日之事,绝非鬼怪作祟,乃人为,河里的水你们放心用,我保证,解了尸体逆流的密,抓到凶手,给各位一个交代。”
后面田里的汉子也直起腰:“你拿什么保证?”
江不系正色:“我是京城武昭侯府江不系,以武昭侯府的名义向大家保证,定找出元凶。”
“好。”
“好。”
上了马车,崔拂雪才笑出声:“小侯爷,侯爷可知道你用他的名号在外面给人随便给人起誓?”
江不系满不在乎:“在意那些虚名做什么,话说回来,我可不是随便起誓,凶手是一定要抓的。”
崔拂雪垂眸:“可衙门有那么多悬案未破,小侯爷如何保证这个案子一定能破?”
江不系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连破五个案子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他还真没有想过破不了案这种情况。
“还没开始查就说这话,拂雪是不是太悲观了?”
崔拂雪在想,也不知道当年姑父的死最后是个什么定论,官府会不会断定是她所为?姑姑也许至今都在每天咒骂她。
无所谓,反正那个只剩下恶心回忆的京师,她是不会再回去了。
“拂雪,拂雪?”江不系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
“怎么?”她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没事,有点累。”
江不系贴心地往一侧挪了挪,空出一块:“累了就躺着休息,回去还有会儿,到了我叫你。”
想到以前的事,崔拂雪确实没了心情,依言躺下,面朝着车厢壁假寐。
马车颠簸,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
她许久没做噩梦,再看见姑父的脸浮现在眼前时止不住地浑身发颤。
那张脸狞笑着,越靠越近,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他朝崔拂雪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她,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息。
“拂雪,”江不系抓着她的肩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崔拂雪看清了眼前人,眼泪一下涌出,扑进江不系怀里,压抑不住地痛哭。
江不系整个身子僵住,浮在半空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轻拍崔拂雪的后背,在她耳边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崔拂雪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小侯爷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崔拂雪咬了咬牙,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此刻好像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她看着江不系:“若有一日,小侯爷发现我也是杀人凶手,可还会护我周全?”
江不系一愣,以为她在开玩笑,正要说“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凶手”。
崔拂雪从他怀里坐起来,正色道:“我的姑父,可能死于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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