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无比甜美,江不系神清气爽。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是在练拳,实际耳朵竖的老高听隔壁的动静。
卫泉进进出出地偷瞄他,也不拆穿。
不多时,一阵泼水的声音在隔壁院子里响起,江不系理了理头发,过去敲门。
崔拂雪靠在门框上:“小侯爷,这么早,有何贵干?”
“啧,说好了今儿去失踪的人家问问情况,这么快就忘了?”
崔拂雪指指天:“这会子辰时还不到,你也太早了。”
“咱们先去找地方吃东西,然后溜达着过去就差不多了。”
崔拂雪笑看他:“也成,稍等我下,马上就好。”
她又进屋收拾了一番,穿戴整齐出了门。
两人溜溜达达找了个鸭血汤的摊子坐下。
崔拂雪又向旁边摊贩买了两个甑儿糕就着吃。
江不系没吃过,好奇的不行:“这是什么?”
“甑儿糕,米粉夹着芝麻糖馅儿蒸出来的,又松软又劲道,香香甜甜,尝尝。”
如今别说是甑儿糕,这会儿哪怕是块石头,只要崔拂雪说好吃,江不系保准也要尝一口,然后跟着说好吃。
吃完了回府衙,挑了个叫王奇的失踪者,直奔王奇家。
王奇住在龙江关一带,也在宝船厂附近。
王家有兄弟三人,老大和老二跟着王家老爹都在宝船厂做工,只有王奇,手艺不行,没有个正经营生,三十多岁的人了,没事的时候还跟着一帮不知道什么人瞎混。
可再不争气也是亲儿子,失踪了家里没有不急的。
见官府来了人,王家老两口含泪问:“大人,是不是有我儿子的消息了?”
江不系略带遗憾:“眼下还不确定,不过我们过来问问情况,也能更快找到他。”
王母抹着泪:“只要能找到我儿子,您问什么都成。”
“他是哪天失踪的?”
王母:“应该是,前,不对,大前天,我们是前天晚上报的官,我这儿子是不争气,狠是狠点,但不好赌也不好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事,再晚都会回家睡觉,大前天,他一早出门,晚上一直没回来,我就急了,等到第二天中午还是连个人影也没有,我们把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都说没见过他,这才去报了官。”
崔拂雪:“大娘,您再回忆回忆,王奇失踪前可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见过谁,或者和什么人有过争执?”
王母想了想,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不上进,要么无所事事,要么也不告诉我们他在做些什么,三兄弟里面就数他最好斗,和人吵架打架那是常事,我也没瞧出他哪里不对劲,你要说争执,那可真没法说。”
是个混不吝,崔拂雪暗想。
“我知道一些,”王父插嘴道,“臭小子经常和一帮漕帮的人混在一起,我警告过他离那些人远些,那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的人可以得罪的,可臭小子不听。”
江不系:“漕帮?”
“没错,说是漕帮的人,也是抬举他们了,别的漕工每天出船累死累活,这帮子人成日里不干正事,我也没见他们每天跑船,听说早就被赶出漕帮了,总之,不是好人。”
“老伯,你知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认识几个,前面村子刘家老大刘成,还有张家儿子张斌,齐家的齐天。”
这几个名字听着耳熟,江不系看了崔拂雪一眼,崔拂雪对他一点头。
江不系最后问了句:“还记得王奇失踪那日穿的什么衣裳吗?”
“青布褂子,叫上穿的皮扎,官爷,王奇是游手好闲,但是,他人不坏,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们找到他。”
江不系咬了咬牙:“我们会尽力。”
从王家出来,江不系吐了口气,王家人说的与其中一名死者基本相符,并且,王父所说的另外三人,都在失踪人名册上。
崔拂雪:“王奇、刘成、张斌还有齐天都失踪了,小侯爷,这案子是针对漕帮的?”
崔拂雪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口来。
江不系这会儿心思都在案子上倒没在意。
他“嗯”了声:“漕帮靠水吃饭,你昨晚说中了,这七人的死怕是都与水有关,回去问问府台大人漕帮的情况。”
赶回府衙也不过才巳时刚过半,王知权正处理公务,听闻江不系和崔拂雪回来了忙将他们请进来。
“查到些什么?”
江不系:“府台大人对南京的漕帮知道多少?”
“漕帮?金陵的漕帮说起来不算大,而且划分很清晰,江上的归漕帮,城里秦淮河上的那些个船工与漕帮基本没什么关系,怎么,这次的案子和漕帮有关系?”
江不系略一点头:“府衙可有熟悉漕帮的?”
“巧了不是,老贺啊,老贺熟悉,他从前和漕帮打过交道,来人,去把贺文章叫来。”
王知权继续解释道:“老贺他老爹从前是漕工,漕帮现在一些老人,说不准他还认识几个。”
贺文章进屋行礼:“大人,小侯爷。”
江不系忙问:“老贺,你认识漕帮的人?”
贺文章:“认识一些,死者和漕帮有关?”
江不系等不及其他去探查的人回来,拽着贺文章往外走:“边走边说,带我去见见,拂雪,走啊。”
一路上贺文章大致说了说漕帮的情况。
漕帮也就是漕运里漕工的组织,大周最重要的漕运从南到北走的是运河,运河不过南京城,南京的漕帮主要都在江上,因此南京的漕帮说不上大。
至于内河秦淮河上的船工,与漕帮可以说毫无关系。
江不系问:“有没有可能,有人想抢江上的漕运,对漕帮下手?”
贺文章摇头:“不可能,小侯爷有所不知,漕帮,是整个运河的组织,南京的漕帮虽不属于运河,但是江面和运河在扬州府相通,为此,南京的漕帮也是运河漕帮的一部分,敢对南京漕帮动手,等同于向整个运河漕帮宣战,在属下想来,不会有人做这种事。”
南京漕帮总部就设在江边码头,几人到的时候码头上早忙得热火朝天。
漕帮和官府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有贺文章带着,算给他个面子。
听了来意,一个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我知道你们说的这几个人,从前也是漕工,不瞒几位,我们漕帮与官府之间这么多年能和平相处靠的就是讲规矩,漕帮有漕帮的规矩,不是什么活都接,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想从我这里运出去,绝无可能。”
江不系:“九爷,您说那几个人从前在漕帮,现在已经不在了?”
“早不在了,十几年前的事了。”
江不系眉头微动:“老人家好记性,十几年前的人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九爷抬了眼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不系笑道:“晚辈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前的人都记得,想必他们离开漕帮必不是件小事,不过九爷刚才话里有话,何不说清楚?
九爷“呵呵”一笑:“有些事大人最好自己琢磨,漕帮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若今日不是因为文章,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如今能说的我老家伙都已经说了,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江不系看了贺文章一眼,也爽快起身道:“成,既如此,多谢九爷,我便不多叨扰,您留步。”
贺文章又与九爷叙了几句旧,跟着江不系就要离开。
三人掀帘子出去,与一正进门的人相撞。
“阿浪,”九爷开口,“你可还记得文章?”
贺文章一愣,看着那人:“你,你是沈浪?”
沈浪惊喜:“贺叔?”
贺文章难得一见的大笑:“好小子,长这么大了,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江不系冲崔拂雪做了个眼神,两人退出去等着。
“我还没见老贺这么高兴过。”
“贺大人内敛,确实少见,他入朝为官,多半与这些老朋友失去联系多年,难得一见,高兴在所难免。”
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贺文章一脸不好意思地出来:“抱歉,让小侯爷和崔娘子久等。”
江不系笑道:“说什么抱歉,老贺,你什么时候跟我们也能这么不客气。”
“这……您是上官,属下……”
“你看看,”江不系嫌弃地咋舌,“我算哪门子的上官,连个品级都没有,真算起来,你才是上官,老贺,咱们一起办了这么多案子,还算不上兄弟?”
贺文章愣了愣,笑答:“自然算的上。”
“那成,往后啊,咱们谁不许那么生分,谁再跟个外人似的客气,谁请客秦淮炊烟,拂雪,你说行不行?”
崔拂雪:“小侯爷这是明着敲贺大人的竹杠呢?贺大人您跟小侯爷兄弟归兄弟,千万别上他的当破费,要请也是他请。”
贺文章竟深以为意地点头:“小侯爷俸禄比我高。”
“欸,老贺……拂雪你……”
三人说闹着,上了回程马车。
崔拂雪正色道:“方才以老人家的口气,分明是那七人运了什么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出去,被发现后逐出了漕帮。”
“嗯,”贺文章赞同地点头,“九叔不肯说,就是怕得罪了对方,这些人恐怕势力不小,九叔遮遮掩掩,说明即便我们知道了,也拿他们没辙,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漕帮。”
江不系啧道:“若真是如此,可就难办了,老贺,你可知道金陵一带盘旋的,什么人有这样的势力?”
江南富庶,没什么山贼,如今天下太平,更不会有实力庞大的叛军,贺文章能想到的能让漕帮忌惮至此的,只有南京朝廷。
江不系呼了口气:“先不管这些,这只是他们被逐出漕帮的事由,与他们被害未必有关,该查还是继续查。”
甑儿糕:甑,是一种古代蒸食炊具。售卖甑儿糕的流动摊子很是别致,一头是米粉,一头是小火炉,还有一个圆形鼓肚的小顶锅,水蒸气从盖孔中冒出。蒸熟后,甑儿糕随木塞弹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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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河面浮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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