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章回了府衙直接去找了江不系。
他摇头:“小侯爷,不是阿浪,阿浪他,他胳膊受了伤,使不上劲,已经下不了水了。”
江不系倒没有太失望,他瞅着贺文章:“沈浪和案子无关,这是好事,老贺,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贺文章:“可如此一来,凶手更是毫无头绪。”
崔拂雪:“贺大人不如说说看是如何与沈浪谈的?”
贺文章将早上与沈浪交谈以及又见了高顺一事前后说了一遍。
崔拂雪一时也没听出有什么问题,
全然没了头绪,江不系沮丧地趴在桌上。
崔拂雪学他的模样也趴着:“怎么?这就灰心丧气了?”
江不系无精打采:“那你说,怎么查?”
“不是说要从都水司前主事赵怀书和沈郑的案子查起吗?可送信回京了?”
江不系一拍脑门:“险些把这茬给忘了,我即刻写。”
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江不系刚准备叫人进来寄信,突然顿住。
想了想他说:“拂雪,随我回秦淮炊烟,这信,我不放心交给旁人。”
崔拂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准备让卫泉送回去?”
江不系一点头:“对外一个字都不能提,若真涉及了私盐贩与南京朝廷,恐怕会给卫泉带来杀身之祸。”
卫泉甚至没来及和蓝田道别,拿到信后打着替秦淮炊烟采买的名头出了城。
江不系猜想,他们若查对了方向,大概此时已经被私盐贩子盯上,让信差送信定然被截,不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不系坐在大堂里一个可以看见门外的座位上,边吃面边打量店外。
卫泉出门后一切如常,他略略松了口气。
反正没有线索,两人下午索性没回衙门,赖在秦淮炊烟打发时间。
这时蓝田才知道卫泉回了京,崔拂雪只说是江不系有要事吩咐卫泉跑一趟,没敢实情相告,就怕蓝田担心。
蓝田正要出去继续做事,崔拂雪叫住她:“这两日阿芦可回来过?”
“没有,小姐可要找她?”
崔拂雪咬着下唇:“要,让她晚上回来一趟。”
不知道为何,从卫泉走后,崔拂雪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思来想去,只有阿芦不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丫头这两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人影不见。
“小丫头是个机灵鬼,不用太过担心。”江不系宽慰她。
崔拂雪勉强点了个头。
晚市上客,崔拂雪心不在焉地招呼客人,好几回差点上错菜,幸亏被蓝田发现。
江不系将她拉进内堂:“你在这里歇着,我去招呼。”
崔拂雪忍不住说:“你可别把我的客人们都赶跑了。”
江不系“嘁”了声:“就让你看看本公子揽客的本事。”
崔拂雪托腮看着他:“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
江不系懒洋洋地倚在柜台边,指尖转着一枚西洋怀表,铜链子晃得叮当作响。
店里人声鼎沸,他眯着眼,目光在来往的食客身上扫了一圈,嘴角一挑,忽然抬手:“哎哟,这不是陈大人嘛。”
江不系边说着边迎出去:“陈大人,您这新裁的衣裳,”他拖着调子,指尖点了点对方袖口,压低了声音,“怎么沾了口脂?莫不是昨夜去媚香楼‘赏画’了?”
来的是南京朝廷的兵部员外郎,与江不系有过几面之缘。
陈大人低头一瞧,袖口果然沾着一点红痕。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布料:“小侯爷好眼力,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家中有河东狮,这事……”
江不系勾住他肩膀,把人往里头带:“好说,好说,我这张嘴,跟上了锁一样,保准严丝合缝,今儿秦淮炊烟新到的明月夜,您可得尝尝。”
“尝尝,”陈大人顺着他的话道,“有好酒,当然得尝尝,小侯爷一起?”
江不系摆摆手:“我跟崔娘子打了个赌,今儿晚上就是这秦淮炊烟的跑趟,且得忙活,我去让厨房给您上几道好菜,您慢慢用,有事叫一声。”
陈大人被他按在凳上,还没坐稳,江不系已经转身,冲着另一桌走去。
江不系扬了扬下巴:“万老爷,您那批南洋货昨儿可到港了?我听说,”他凑到万老爷耳边,笑得促狭,“里头混了几箱‘特别’的香料?”
万老爷手里的筷子一抖,酱汁差点溅到衣襟上。
他讪笑:“小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江不系一撩衣摆,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拈了块水晶肴肉丢进嘴里,“我又不是税吏,”他嚼了两下,忽然皱眉,“这肉……火候差了三分。”
他一招手,蓝田两步跑过来。
“这肉不行,跟老姚说,重新给万老爷上一份,这账嘛……”
“算我账上,”万老爷忙说,“我吃着挺好,多的正好带回去给内子也尝尝。”
江不系笑道:“那可让万老爷破费了,你放心,那事有我在,谁也查不到你头上。”
万老爷闻言恨不能给他跪一个,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个躬:“便有劳小侯爷了。”
江不系摆摆手,起身往厨房走:“咱们俩还不好说,您吃着,我去厨房瞧瞧。”
崔拂雪看的好笑,这人,当官的经商的,谁都能聊几句。
江不系冲坐在柜台后的崔拂雪一挑眉,做了个“还不错吧”的口型。
崔拂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表示“还行吧”。
江不系厨房、大堂,两头溜达,时不时跟人唠几句,蓝田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跟着搭把手送个菜。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秦淮炊烟里的食客逐渐变少。
他径直转进柜台后面:“老板娘,今儿小的表现如何?”
崔拂雪略抬着下巴,一副高傲老板娘的模样道:“尚可吧,还需再接再厉。”
江不系忍着笑:“多谢老板娘夸奖,小的定当为秦淮炊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崔拂雪连呸了几声:“什么死不死的,净瞎说。”
又有两桌客人结账离开,只剩楼上一间雅间里的客人。
崔拂雪往内堂里张望了一眼,阿芦还没来。
眼看已经亥时,崔拂雪心中愈发着急。
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崔拂雪正在二楼雅间收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雨,窗外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咚咚”声,像崔拂雪紧张的心跳。
突然一声“砰!”
一阵闷响从窗外传进来,崔拂雪一个没拿稳,手中的盘子落地摔了个稀碎。
崔拂雪顾不上收拾,就要去窗边看。
这时,外面传来阿芦的尖叫声:“放开我。”
崔拂雪大惊,推开窗棂,冷雨立刻扑面而来,打湿了她的前襟。
只见秦淮河岸边,三个黑影正缠斗在一起。
借着屋外的灯笼,她看见阿芦被逼到河岸边缘,一个蒙面人手持短刀步步紧逼。
另一个壮汉正从水中爬起,浑身滴着水,手里握着根铁链。
“救命!”阿芦踉跄后退,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栽进河里。
崔拂雪瞳孔骤缩,她踢开窗子,纵身跃下二楼,江不系进屋时正看见这一幕,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崔拂雪已经跳了下去。
一楼的窗户外有挡雨的棚子,崔拂雪跳到棚子上,再一跃稳稳落地。
江不系看到此处,松了口气,跟着跳窗而出。
崔拂雪虽不会功夫,好在会水,眼看那汉子用铁链勒住了阿芦的脖子把她往水下拽,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江不系连生气的功夫都没有,跟着跳下水。
深秋,冰冷的合水瞬间将她吞没,她隐约看见阿芦的衣袖在扑腾,奋力划水,睁大眼睛在浑浊的水中搜寻。
水下能见度极低,指尖忽然触到一缕漂浮的发丝。
她一抓,握住了阿芦的手腕,崔拂雪双腿猛蹬,拽着阿芦往水面游去。
那汉子发现了崔拂雪,铁钳般的手一把将她抓住,随即,铁链环绕上来。
崔拂雪力气不够,挣脱不掉,瞬间被绑了个结实,她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耳膜因水压嗡嗡作响。
就在她即将力竭时,面前出现一人。
她不知那人是怎么解决了汉子,只觉得被托举着,忽地,破水而出。
崔拂雪大口喘息,一手环住阿芦的腰,一手拼命划水。
她看见那道身影一跃上了岸,很快,打斗声又传来。
是江不系,崔拂雪顾不得那么多,拖着阿芦向岸边游去
阿芦的身子越来越沉,崔拂雪咬紧牙关:“阿芦,坚持住……”她喘息着,半拖半抱地把阿芦弄上岸。
雨还在下,阿芦躺在泥泞的岸边,一动不动。
崔拂雪跪在她身旁,颤抖的手指探向颈侧,还好,有脉搏。
她立刻按压阿芦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咳咳!”阿芦突然弓起身子,喷出一大口水,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崔拂雪长舒一口气,湿透的鬓发贴在脸颊。
“崔……崔姐姐……”阿芦虚弱地抓住她的衣袖,手指冰凉,“他们……他们是……”
“别说话,”崔拂雪脱下外衫裹住少女,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混着不知是汗还是泪,“咱们回家。”
她抬头看向打斗的两人,江不系击出一掌,正打在那人的胸口,那人顺势抬手,亮着寒光的匕首眼看就要刺中江不系。
崔拂雪紧张地嗓子发紧,喊都喊不出声。
却见江不系一手挡住那人刺来的胳膊,另一只手再挥出一拳,将那人打的连连后退。
那人捂着胸口,眼看不敌,冲水中人吹了声口哨,一起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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