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鱼巷出去是一条蜿蜒全市的河,上面各种做买卖的小船摇摇晃晃地行驶。
罩着船的篷布五彩斑斓,不知船下是什么颜色的交易。
鳞次栉比的小商铺,吃槟榔到牙齿黄黑的商贩拦着人叫卖,湿漉漉的雨声滴落到过路的纹身男身上。
啐骂了一声,直接一脚踢飞装着槟榔的竹篓。
“晦气。”
纹身男狠狠瞪了小商铺一眼,一拳就打在脸上。
“拖了多久的铺租,快点交。”
见状,这一圈的摊贩都噤声,小摊贩黄黑的牙齿混杂着血,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
一张嘴,血丝顺着嘴角滑落,声音嘶哑:“虎哥,融哥不是说可以再拖两周吗?”
被喊虎哥的男人满脸横肉,胸口的老虎纹身随着呼吸耸动,恶狠狠的眼神如本人。
“这条街轮到谁话事?你说了算?”
说完,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铺租跟胳膊,你选一个。”
虎头纹身男掏出一把刀,搁在他的手上,锋利的刀刃闪着令人腿软的光。
“虎哥,我……我女儿才刚开学,学费……”
他忽然不说了,觉得后悔了,虎头男露出了猥琐的笑:“你还有个女儿,那这胳膊暂时可以免了。”
哪有免费的午餐。
“你让她过来陪人几晚。”
“虎哥,她才刚上高一。”
“刚好。”
澜城靠近边境,三不管地带,一切不过稀松平常。
小摊贩已经跪在地上求饶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女儿大了就得出来赚钱。”
虎头纹身男狠狠地碾着他的指尖,钻心的痛让男人涨红了脸。
身后的巷子,一阵穿堂风来,夹带着风沙,糊住虎头男的眼。
熟悉的烟草味。
虎哥遮住眼睛,刚抬头看过去。
锵锵两声,一把刀飞了过来,擦过虎头纹身男的肩头,锋利地划开两道痕。
血珠子顺着虎的眼睛滴落下来。
一瞬的安静,危险的气息顺着巷道里的风卷了出来。
虎哥怒意上脸,身上的划伤不重,但是侮辱性极强。
他开始破口大骂,抡起手上的刀准备冲过去。
可是下一刻,一把尖刀又飞过他的脸颊。
**的不屑。
“王八羔子……哪个没爹的狗……”
未出口的骂声咽进嘴里。
幽长的小巷,阴暗泛着潮气,一点猩红的光从里闪了闪。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来人漫不经心地呼出一口烟。
狭长而亮的眉眼,黑色的T恤也遮不住紧实的身材。
“敢在我的地盘动人?”
尾音一声很轻的呵,充满嘲讽,透着压迫。
虎哥没空擦血,瞳孔闪了闪,满腔的怒气被压了下来,嘴角僵硬地压了下去。
从头到尾审视对方,丝毫没有手下小弟说的喂了颗子弹的惨样。
一派神清气爽,气色看着比他还好,他往这一站,就被标记上了记号。
盛融见对方没有答应,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看他。
虎哥知道他的狠,瞬间退缩:“融哥好啊,今天没去店里啊。”
盛融迈开长腿,吸完最后一口烟,神情很淡,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摊贩。
“这条街,你说谁话事?”
看似疑问,没人敢反驳。
摊贩嘴角带血,哆嗦着嘴唇,但眼里的恐惧,已然消退了很多。
“融哥……”
虎哥抢先一步上去,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融哥,这人不长眼,挡道了,这别人要怎么做买……”
他止住话,脸色变了又变。
只见盛融将手里的烟捏着,一副要找地方摁灭的姿势。
可其实地上就可以摁灭烟头。
这样的动作,不言而喻。
虎头只是犹豫两秒,双手递过,滚烫的烟头,沾到皮肉上,噬骨的灼热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盛融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往烟灰缸上摁灭烟头的动作。
用力,但表情冷淡。
邪气的脸上有种不协调的正感,他居然还客气地跟虎哥说。
“谢了。”
极具侮辱。
虎哥觍着脸点头:“融哥说的什么,我可担不起。”
盛融:“我没记错,黄三爷上次说了,临江两岸的街,等我回来了归我管吧。”
虎哥额头憋得全是汗,手里的烟头还冒着零星的烟气。
哪承想他真的第二天就回来了。
“没错,没错,融哥要是忙不过,我们随时帮忙。”
耐心殆尽,盛融眉头轻抬,薄唇很冷。
“滚。”
虎哥握紧拳心,一丁点烟灰都不敢抖出来,灰溜溜地后撤。
人走远了,盛融才走进铺内,长腿随意拉开椅子坐下,唇瓣变得发红起来。
不用摸肩头,都知道伤口肯定裂开了。
他从口袋里准备再摸出一根烟,却碰到一个塑料材质的盒子。
早上走得急,随便从沙发上拿的裤子套上。
掏出来一看,装着草莓味口香糖的盒子。
盛融舌尖顶着上颚,想到昨晚哭得伤心的女人。
他转动着盒子的四角,肩头疼得他心烦。
不能心软,迟早要将她赶走。
嘴里很淡,他还是打开了盒子。
这张刚刚还狠厉驯服过别人的冷脸,不动声色地变了。
盒子不是卷成一团的粉色口香糖,而是几个蓝色的止疼片。
盛融墨眉微挑,嘴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必须承认,她给得很及时。
刚刚好需要,但又不是特别需要。
可是出现了,总是好过没有。
就像第一次允许她踏进房间,也是因为她说自己是医生。
虽然那些生疏的手法证明她连个三流医生都不是,可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后面才恢复得快一点。
小摊贩从雪柜里拿出一瓶酒给他,黄黑的牙齿溢出感激:“融哥,今天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盛融没有接过酒,还记得那个女人昨天晚上边哭边凶他最近不准喝酒。
他将止疼药倒出来,闷头一口咽下。
“老五,我不是早跟你说,把这个店盘出去,带着你女儿转走吗。”
老五浑浊的眼珠子冒出水花,他哪里不懂虎哥冲着他女儿来。
“可是她还没成年呢。”
盛融看着眼前瘦巴的男人,声线很淡:“我也不是慈善家,能在澜市混得,我跟王虎不过半斤八两。”
老五被他冷冽的表情一盯,身体颤了颤,早就听说过盛融这位爷的传闻。
黄三爷手下最能干也是最狠的人,手上不沾点血,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置。
不过是之前女儿救了他家的猫,他才没有为难过他们。
老五抹了抹泪:“我晓得……可是。”
可是这里的店铺哪好出手,都是贱卖价格。
盛融转动着手里的塑料盒,又摸出一根烟点起,不紧不慢地启唇:“去找江老板,不会给你低价格的,早点搞完早点走。”
已经指出一条明路,老五感激地点头鞠躬。
盛融临走前,看了他身上的疮,皱眉:“把那些东西戒了吧,出了澜市可不好买。”
——
江边树影婆娑,断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止住。
离银鱼巷不远的街区,两三个纹身男人正在巷口等盛融,他们看着半山腰处的白色别墅,闲聊。
“鸟哥,你说黄三爷这次是不是会奖几个女人跟一箱金条给融哥。”
鸟哥顾明鸿啐了他一脸:“就这点出息,咱融哥干成这一单,要什么没什么。就知道女人跟钱。”
黄毛不服:“我们这么拼,最后不也是为了随便有女人跟钱,这都一条线。”
顾明鸿敲了他的脑瓜,指了指江两边:“融哥还不稀罕,我们要的是这两边的管辖权。”
黄毛吹了口哨:“我什么都不懂,我要钱就行。”
顾明鸿:“德行,就你这格局还跟融哥混。”
黄毛吐掉嘴里的牙签:“话说,融哥屋里那女人什么来头,一来澜市就住进融哥家,昨天那妞还从典当行出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顾明鸿睨他一眼:“你吃了豹胆,融哥的妞你也敢盯。”
“我发誓,我只是碰巧路过看过,但这人长得真绝,忍不住多看两眼,才发现是她嘛。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盘下这些楼。”
顾明鸿也纳闷:“难不成也是在帮融哥做事?”
一阵汽车笛声,盛融挂着吊儿郎当地笑,推着车门出来,朝车后座的人笑道:“多劳黄少车我一程,下次去你那喝酒。”
两个人寒暄几句,车便开走。
顾明鸿赶忙上前,竖起大拇指:“融哥,真的牛,黄三爷都让大儿子送你下来了。”
车一走远,盛融脸上敷衍的笑也懒得挂,摸着烟又开始抽起来,顺道将口香糖盒里最后一颗止疼药吃完。
盛融嗯了一声,语气没有他们的开心,淡得不行:“老子半条命换来一条江,待会把王虎的老巢腾空,顺便卸掉一只胳膊。”
他周身散发着狠厉的气息,烟雾中一双逼迫人的黑眸,看得其他人都有点怕。
“什么狗玩意,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叫唤。”
顾明鸿知道盛融这趟肯定没有表面这样轻松,刚见完三爷就要绝了王虎的后路,肯定是王虎在背后搞事了。
盛融身上带着伤,又刚跟黄家人周旋,现在觉得有点倦了。
于是吩咐完他们行事安排,就捏了捏眉心往银鱼巷走回去。
他可还有一个麻烦精没有处理。
银鱼巷靠近江边,每到傍晚,夕阳折射在江面的倒影,随着阳光波粼,就像一条条银鱼摇曳在墙上。
盛融这会看到他的麻烦精正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银鱼在她白皙长腿上浮动。
姣好的面容映着碎光,她每天傍晚就爱站在这里赏日。
盛融掐灭烟还没走上去,她就漾着笑朝他挥手,活脱脱一只女狐狸。
他现在可要找人算账,才不受她蛊惑。
只是没想到,身后有人快他一步,他再熟悉不过的一身黑制服。
“林警官,您终于来了。”
甜腻到令人后脊骨酥软的嗓音,配上委屈无辜的表情,是她平时勾他的强项。
昨晚才刚对他用过。
哦,合着不是对他打招呼,也对其他人都可以用的套路。
盛融没有表情地将手里的口香糖盒咕咚一声扔进了江里。
江遇晴气得脸红扑扑地:“林警官,您可是青天大老爷,帮我主持公道,我刚出门就发现家门口被洒了狗血,我鱼圆巷的店也被砸了,他们还威胁我店里的小妹,明天不交出人就要把我的店砸烂了。青天白日的,我藏什么藏了……”
一长串的话,说得她胸口气喘,她不知道她现在微怒的表情,落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景色。
长直的脖颈,一根漂亮的美人筋随着她的微仰突出,这里从不缺好看的女人。
但她确实美得很有韵味,野性的小猫,火辣而又会示弱。
盛融站在身后不动声色看着她,脸上是江遇晴熟悉的淡漠。
她抽空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警官也侧头望了一眼,和煦的脸上没有什么大表情,只是摁了摁手上的圆珠笔,不小心将字写歪。
“江小姐,你的情况我们会跟进,您再补充一下细节,您知道那带头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店里小妹说文了一条蛇,长得黑黑的,脸上有块疤……”
她这边还在认真描述,盛融就冷笑一声,从她身边经过,拐进银鱼巷。
只当他们林警官、江小姐像两个白痴在对话。
一进屋,他就闻到浓烈的姜花味道,屋后的茉莉花被雨打落,倒是半点味道都没有了。
小白猫玩着线团,看他进屋开始喵喵叫。
盛融懒得理会,直接脱了上衣,开始拆掉纱布,重新上药。
没一会,就听到铁门哐当响的声音,江遇晴怒气冲冲地进来。
“你笑什么笑,肯定是因为你得罪人,连累我了。”
盛融垂眸,面对林警官就笑得甜腻,面对他就火气直冒。
还真的是有点碍眼。
“笑你天真无邪江小姐,澜市警察有用的话,你藏什么人。”
江遇晴漂亮的眼睛瞪着他:“你天天污蔑人,昨天说我藏东西,今天又说我藏人。我是什么百宝箱吗,这么能藏!”
“我有没有污蔑,你心里清楚,昨天追你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江遇晴气结,但还是自动自发地接过他手里的纱布。
她找林警官不过是为了气气他。
这里的警察顶个屁用。
气死了。
她软了声音,从箱子里掏出棉签蘸了药水,不顾他的冷脸给他换药。
“那你怎么不能帮帮我,我可是你的妞。”
她昨天可是拿鸡血给他下了蛊的,她拉过他的掌心,下巴靠在他没有受伤的肩头处,水汪汪的大眼睛会勾人。
“我今天出门可要被门口的狗血吓死了。”
盛融猜不透她的目的,顾明鸿刚才跟他说过,这女人昨天捧着盒子从典当行出来。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直接整个人坐到他硬邦邦的大腿上。
背后是坚硬墙,身前是他起伏的胸肌。
上面是熟悉不过的火焰纹身。
他的眼神要吃人。
大掌轻轻地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大腿,带起一阵战栗。
暧昧而挑逗。
主动接住她的招,也是在拆她的招。
他带着粗粝的大掌,半点不客气地从短裤边缘慢慢进入。
很危险的动作,另一只手掌住她的细腰,细细地摩挲。
他低头,鼻尖相碰,呼出的热气散在她鲜红的唇边。
“我的妞,你知道什么意思?”
黑色的眼眸可不像平时那样无欲,而是扑食的预警。
“我可不是林警官那种好人。”
江遇晴的腿根有无法忽视的热度,像夏天她贪玩去拆开荷花的蕊心,一点点染上清甜的甘露。
她的脸颊是真的红,可眼神也是相当的野。
她甚至自己主动往腿上坐近了几分。
双手捧住他的脸,往他性感的唇峰上轻轻描绘,柔软贴上壁垒。
她最懂得怎么发挥身材最优势。
紧贴的身体,仿佛共享着心跳。
但是小猫趁人不注意,温存中狠狠一咬,终于把昨天的仇报了。
江遇晴微拉开距离,红艳艳的唇,吃着手指,眼神浓烈到着火。
甜腻不成调,带着喘的声音,却是笃定的语气。
“你吃醋了。”
新的一年,祝大家事事如意!饺子要吃烫烫的,红包要拿厚厚的,男人就要大大的!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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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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