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的防守反击!短暂失利后,C国选手宋赢将比分扳平至13:13!”
“是宋赢继续卫冕奥运冠军,还是S国新秀斩获第一枚金牌?”
——砰咚、砰咚。
剧烈的心跳如鼓鸣般在身体里回荡。随着时间和体力的流逝,宋赢握剑的左手也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开始!”
S国选手率先出击、弓步前跃。宋赢扬手架开,虚晃一招,对方欺身而上,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两道剑光虚实交错,眨眼间,银光一闪,红绿色彩灯同时亮起!
“同时得分!14:14!”
“最后一剑!”
整座场馆安静到了极点,几乎针落可闻。
所有人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这最后决胜的一剑。
宋赢退回剑道一侧,左手持剑垂在身旁。在厚重的击剑服包裹下,他的贴身衣物已被汗水浸透,麻木的胀痛从小臂蔓延到手腕,连剑尖都在微微颤动。
他的左手因一次意外事故留下了难以痊愈的旧伤,这在赛场上早已不是秘密。随着年龄增长,伤势愈发严重。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征战的最后一届奥运会。
在退役前能否拿下二连冠,全看这最后一剑。
他抬头往观众席上瞥了一眼,那个座位依旧空无一人,只有一束包好的洋桔梗。
……还是没来。
宋赢调好面罩,深深呼吸。
“开始!”
两人速度快到极致,空气中只剩下翩翩晃动的剑影。场馆内的冷调灯光在剑尖流转,成为了众人视线的唯一焦点。
过快的运动让宋赢的手臂肌肉不堪重负,仿佛连流动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疼痛。他挥出的一剑被S国选手拦下,剑尖失准,空档暴露,对方一剑直刺面门——
而下一瞬,宋赢一抖手腕,剑尖划出了一道弧,以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斜劈下来,正正刺中了对手的胸腹!
彩灯乍亮,宋赢得分!
“15:14!”
“15:14!宋赢,这翩若惊鸿的一剑,让他成功卫冕了奥运冠军,成为了C国击剑队史上第一个连续荣获两枚奥运金牌的选手!让我们记住他的名字——”
“宋赢!”
“宋赢又是冠军!”
计分板变化的那瞬间,坐在场外的C国击剑队队员掌声雷动。观众席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浪潮翻涌,一浪一浪接连打来,像要淹没整座场馆。所有人都为这精彩的一剑激动不已,高呼着宋赢的名字。
而万众瞩目的主角宋赢,站在原地喘息许久,才艰难地用右手取下护面。他的黑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额上,在场馆的冷光照射下,衬得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了血色。
剑道外的王教练率先发现了不对:“小宋,你怎么样?”
他担忧地看向宋赢。
“教练,”宋赢低下头,握住了自己的左手,声线颤抖不已:“我的左手好像不能动了。”
*
消毒水味。
意识还未回笼,最先苏醒的是嗅觉。
浅淡的消毒水味漂浮在宋赢鼻尖前,随后感受到的,则是额角处似有若无的隐痛。他茫然地深深吸气,睁开双眼,正对上雪白到刺眼的天花板。
四周寂静无声,安静得能听见床侧吊瓶里药液滴落的声音。
宋赢依稀记得,比赛结束后,他还未来得及登上领奖台,就在紧急就医的路上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已到了这里。
……对了,他的手!
他的左手在比赛结束后几乎完全丧失了运动能力,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旧伤。但此刻不知为何,那股如针刺神经般的剧痛竟完全消弭了,身体唯一的不适只剩下头上隐隐的闷痛。
宋赢转了转手腕,举起左手,放到眼前。
这只手线条流畅,骨节分明,似乎因为年纪尚小,还带着点未成年的圆润肉感——
这不是他的手!
他倏地翻身坐起,胡乱拔下手背上的吊针,跳下病床,冲进了病房内的卫生间里。洗手池上的镜子静静倒映出他现在的脸。
那是一张十来岁少年的脸,并不属于早已成年的宋赢!
宋赢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心跳几乎停滞。镜中的少年面容俊秀神色阴郁,在惨白的灯光下直勾勾与镜外的宋赢对视。他猛地后退一步,撞上墙壁,冰冷的瓷砖磕在他的后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宋赢,你人呢?”
惊慌间,病房门外依稀传来了一个女人语调低沉的问询声。下一瞬,病房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宋赢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你乱跑什么?”
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涌入宋赢的脑海。镜中的他脸色苍白,分不清是因为头疼,还是因为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马甲套路的爽文里,成了其中一个被打脸的恶毒反派。
这具身体也叫宋赢,是小说中主角同母异父的哥哥。早年一直被寄养在乡下,奶奶去世后才被接到城里。
因为母亲离异后再婚,宋赢在新家中一直被视为拖油瓶,借着升学的由头被送进了一所寄宿学校——再出场时就成了个心理扭曲、右腿残疾的阴暗反派,据说是因为遭受了近六年的校园暴力。
小说结局里,宋赢多次试图加害主角,最后终于惨遭制裁被送入了精神病院,度过了穷困潦倒的一生。
——总之,跟他原本的人生相比,相当不幸。
“宋赢!”女人见他半天不回答,提高音量,又喊了他一声:“你发什么呆?”
“……头疼。”宋赢低声道。他暗暗在手臂上狠掐了一把,清晰的痛觉唤回了他的理智。
这不是梦。他现在真的在一本书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书里宋赢的生母关曼容。
书里宋赢和这个母亲也并不亲近。他从三岁起就被寄养在乡下。除了月初领生活费时,他的生活里几乎没有生母的痕迹。现如今奶奶意外去世,生父不知所踪,已经嫁入豪门宋家做夫人的关曼容才匆匆赶回来处理相关事务。
十年的隔阂,早就将这对母子变成了身处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关曼容盯着他,像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医生说你是在校门口出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印象了。”
“被车撞了也没印象?你真是一点指望不上。”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病房外,“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现在回家。”
“回家?”宋赢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抗拒。
这不是他自己的直觉,反而更像原身残留的感受。
关曼容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示意他跟上。宋赢跟在她身后,脚步迟疑。
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是穿越到了反派的少年时代,具体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可现在除了接受这个身份,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唯一的好消息是——虽然剧情没提,但记忆里原主似乎也学了一点击剑。
走出医院大门,闷热粘稠的空气扑面而来,是夏季暴雨将至的征兆。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路边。关曼容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宋赢上车。宋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钻进了车里。
车内空间宽敞,装饰华贵,空气中涌动着皮革与香水的气味,同宋赢身上宽大的廉价运动服颇为格格不入。他缩在靠窗的小角落里,曲着腿,借光打量这双陌生的手。
握拳、屈伸手指、转动手腕。这双手关节灵活、手指有力,不是他原先受伤后那双麻木僵直的手。
这具身体的素质同他少年时相差无多,健康、无病无灾、精力充沛,个子高且臂展长。从后视镜里的倒影仔细看去,这个宋赢连长相都同他有五分相似。
像是他本人在这个世界的投射。
宋赢心头微动。如果他们俩这么这样相似,那这是不是说明……这具身体,也有成为金牌击剑运动员的可能?
车子在宋赢的沉思中缓缓启动,驶向城市的另一端。车内的氛围陷入了一种陌生人之间特有的沉默。宋赢靠着车窗,因为晕车而昏昏欲睡。
“你打算怎么办?”关曼容坐在宋赢身边按着手机屏幕,忽然开口。
“啊?”宋赢一怔。
“玉成私立中学的入学考试你错过了,公立中学那边也有手续问题。你宋叔叔的意思是让你去同市的海城私立中学寄宿。”
海城私立。
这四个字像是打开了阀门,零碎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阴暗潮湿的雨天、散发着馊味的饭盒、无处不在的恶作剧和暴力游戏,以及毕业典礼上,从楼梯摔下来那一瞬间的失重感。
疼。
刺痛从小腿肚蔓延开,宋赢感觉他的右腿神经质地抽搐起来,疼得他不得不躬身按压着那一块紧绷的肌肉。残疾的回忆依然在原主的身体上作祟,并没有因为身体内的灵魂换了个人而缓解。
海城私立中学,这不是带给了原主整整六年校园霸凌的那所中学吗?
宋赢拧起眉:“我不去。”
关曼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滑到宋赢的脸上。她在看宋赢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就像总对他不满意:“当初你说考上了就让你和你哥哥一起上玉成私立,我们也答应了。现在是你自己没考上。”
“那是因为车祸。”
“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关曼容不容置喙,“你现在不去海城还能去哪?乡下没人照顾你。你爸那边……”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他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管你了。”
“我不想去海城。”宋赢声音低沉。
他受过伤,更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健康身体。他不想陷入原主的境地,再一次背负上伤痛。
关曼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放下手机,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你宋叔叔的决定,也是为了你好。海城中学虽然比不上玉成私立,但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你去了那里,至少能有个像样的未来。”
——未来?一个连走路都要拄拐杖的未来?
宋赢一哂,轻轻摇头:“我不觉得我去那里会有什么像样的未来。”
关曼容的表情微微一滞,像是根本没想到他会反驳。下一瞬她冷笑起来:“你以为你也是宋家少爷,能挑三拣四吗?你奶奶去世了,你爸不管你,你现在吃穿住都靠宋家。要么去海城,要么去和你爸住桥洞,你选。”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耐,就像宋赢是一个她不得不处理的麻烦。出乎她意料的是,宋赢神色不动,反而认真点了点头。他的眼中没什么多余情绪,既不愤怒也不焦躁,显得格外沉静明亮:“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玉成私立中学,招体育生吧?击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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