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18日凌晨两点,一向好梦的徐文策仍然难以入眠。在刚刚过去的7月17——他的生日这天,他碰到了一个自称来自罪恶都市的疯女人。
不,更确切地说,是撞到。
而此时此刻的寂静深夜,这个女人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如果不是仍然有着均匀的呼吸,和死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要说7月17这天,其实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早上,徐文策照例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百无聊赖地看看手机,绿色聊天软件的聊天框里有几个小弟给他发了几张蛋糕和小狗的表情包,并不是祝他长命百岁或者天天开心,是预祝他早日成为这一片的大哥。
他冷冷哼了一声,心绪并没有什么波动,对着镜子徒手抓了抓自己头上的黄毛,决定给自己煮碗面——选什么好呢,最近上火,就选鲜虾鱼板面好了。
无所事事,不务正业,每天都吊儿郎当地过,生不生日又有什么两样。
吃过早午饭,他照例去到奶茶店摇奶茶——这间奶茶店是他不靠谱的恶爹恶娘唯一给他留下来赖以谋生东西,小小一间,屋檐还低,让一米八七的徐文策常常感到难以腾挪——不要误会,开这店并不是徐文策的本意,疫情前这本来一道租赁给隔壁的火锅店老板,疫情后老板关门大吉,剩着大半年房租没付,索性就把这些设备统统给他留下来抵债。
人活着就得吃饭,于是徐文策也只能对着老板的说明书学习如何摇奶茶。
微信滴滴滴地响,徐文策看群里的消息直骂脑残,心道这几个不省心的非要去惹东平湖职业技术学院的董宁干嘛。
董宁此人又高又壮,脑子一根筋,典型地把大脑发育需要的能量全部供给到四肢的人物,体育奇好无比。惹到他如果被打一顿就把问题处理掉算是上佳的解决方式,怕就怕他非要找个什么运动项目和你比一比,直到赢得过瘾。
没等几分钟,周常安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说一起称霸游戏厅的小弟周常平被董宁扣住了,对面约他今晚去东平湖飙车,赢了就把周常平送回来——再一次请大家不要误会,不是飙机车,兄弟几个经济水平就只是在温饱线上下,飙的是自行车。
拜托了大哥,什么叫咱们赢了把周常平送回来,是他带着他的小弟赢你个十七八次,然后再把周常平打一顿送回来吧。
徐文策腹诽,却还是决定自己作为这帮人的鬼火大哥,应该讲义气,摆摆手说晚上十一点东平湖骑行道见。
上周末市体育局在这这边组织了一场骑行比赛,还请了最近电影大爆的女明星来站台,为家乡宣传吆喝。比赛刚结束,这边的布置话还没有拆干净,女明星的立牌随着夜风摇摆,凝固的笑容被弯曲的立牌衬出一股诡异阴森。
H市的盛夏又潮又湿,才跨上租来的山地自行车徐文策就已经汗如雨下。董宁睥睨地看他,脸上勾起嘲讽似的微笑,在另一边小弟的哨声下如一支离弦的剑蹭地就冲了出去。
徐文策认命地开始蹬脚踏板,也做出一副努力的姿态。他按着还没有拆除的路标往前骑,绿色的箭头指引着他探索未知的东平湖。
骑着骑着,徐文策忽然发现周围呱噪的蝉鸣消失了。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湖边掩映的树林,突然间因为撞到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他被甩得很远,懵了好一阵才堪堪爬起来,脑子天旋地转,又隔了一分钟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一定是什么被拆除的垃圾还没有被收走,徐文策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主办方——可等他回过头去看清到底是什么绊倒了他,浑身却惊出冷汗。
他刚才撞到的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上是一件灰粉色的无袖绸面礼服裙,月光下还泛着隐隐的光泽。A字裙摆上却尽是带有血渍的裂口,不知道是因为她此刻支撑这自己的左臂上那个晃眼的伤口还是别的缘故。她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好像是才从湖里爬上来一般。
要死,这别是他撞出来的吧!
徐文策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步履蹒跚地走到那女人身边,试探性地蹲下来。
“你……”
还没等他问出“没事吧”三个字,那女人忽然就把头扭过来,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
车道旁边女明星的人形立牌仍然立着,但徐文策觉得,即使脸上带着血污,这女人也比那个立牌上笑着的姑娘好看一千倍。
“这里是哪里?”
她的眼睛里透露出明晃晃的疑惑,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微微颤抖。她钳住徐文策的右腕,纤细的手指却像有无尽的力量,让人难以挣脱。
“这里?……东平湖啊。”
她抬头打量四周,眼睛里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看得徐文策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你说你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湖边乱晃,这本来就是自行车道,你也不能怪我撞……”徐文策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撇清和眼前这个姑娘的关系,她裙摆上的血渍显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拜托了,撞到人怎么能撞出好几道刀口的痕迹呢?
又一次话还没说完,那女人便扼住他的咽喉,稍一用力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徐文策想挣扎,那女人手上的力道却又重了几分,于是他只得艰难地点点头。
“东平湖是哪里?”
“H市市中心,著名旅游景点……”
“旅游景点?”她显得更加疑惑,眉毛蹙成一团,“这里离海隧多远?最近的X7居民区在哪里?”
她的话让徐文策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可别真是个精神病加暴力狂的综合体吧,这要是真有这样的毛病,就是长成这样也救不了。
“海什么?海髓?没这个东西呀……最近的居民区?你说最近的小区?东平仙府1号院?”
听见他的回答,见他脸上的恐惧和紧张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女人看起来十分错愕。她的目光又向周围探过去,带着小心翼翼的审视,看了很久,似乎终于确定这并不是自己记忆里的地方。
完了完了,这下真碰到精神病了。徐文策想。
“那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我在这边夜骑……看见你摔了,过来看看……”
她忽然冷笑一声,挑挑眉道:“不对吧,并不是我摔了,是你自己说你撞到我?”
徐文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就一时嘴快把“撞”字说了出去,这下可不得被讹上了!
“我……你……你讲道理好吧……”
你讲讲道理,你衣服上明晃晃的刀口和手臂上血淋淋的那道疤怎么可能是我这破自行车能撞出来的。
啪!
右边脸火辣辣地痛感传来,猝不及防,那女人忽然甩了徐文策一巴掌。
“讲道理?你也配和我讲道理?”
她的眼神冷冷的,透露出明晃晃的蔑视,和董宁那种带着浓厚挑衅和小孩子赌气一样的蔑视不同,她只是很平静,居高临下一般,把周遭的一切视作尘土。
理智告诉徐文策,这女人不仅仅疯癫,估计还受过番剧里面异于常人的世界观的洗脑,变得中二又自大。但这样冰冷而又高傲的眼神,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瑟缩。
她明明浑身是伤,但指关节的力量却能让他窒息——他并不怀疑这个女人真的会在被惹恼之后掐死他。
敢怒不敢言,徐文策只能用扭过头瞪女人一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忿。
“你听着,把我带到最近的X7居民区去,不要惊动岗哨。”
“什么居民区?岗哨?你说保安?这里是市中心,东平仙府这样的小区进出都要业主许可要登记,我……”
徐文策话没有说完,只见女人眼里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呼吸急促,一时噤声。
“你没有听过X7居民区?”
徐文策摇摇头。
“你也不知道海隧在哪里?”
徐文策继续摇头。
那女人环顾四周,眉头紧蹙,或许是腰腹处伤口仍然在往外渗血的缘故,她脸色越发惨白,掐住徐文策咽喉的指节也松了几分。
“我,我送你去医院吧,”徐文策看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恐惧纠缠在一起的不忍情绪多了几分,试探着开口,“不过事先声明啊,你看你这个样子,肯定不是我撞出来的是吧,我也没什么钱,别指望……”
“不去医院,带我去这里的居民区。”她出声打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里的居民区?不会说的是东平仙府吧?徐文策愣愣地想。
东平仙府坐落在东平湖边,闹中取静,东向的几幢房子能够看到东平湖湖景,算得上市H市的最顶级豪宅,甚至没有之一。住在东平仙府的非富即贵,对安保要求高,徐文策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鬼火少年用小拇指想也知道进不去,何况再拖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徐文策还在迟疑,那女人却已经不耐烦,拽过他的领子附耳道:“随便哪里的居民区,不许惊动地区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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