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纪颜珺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翻过一页报表,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集团大楼正门前的环形车道。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稳稳停在入口处。傅子卿先下车,警惕地扫视四周后,才打开后座车门。
童昭茉迈出车门的瞬间,纪颜珺的笔尖在文件上顿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连衣裙,外搭白色西装外套,黑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从六十八层的高度看去,她就像一幅移动的水墨画,优雅而疏离。
纪颜珺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面前的文件。十五年了,她依然会为这个画面心跳加速。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童昭茉时的情景,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雨天。二十二岁的童昭茉刚刚失去父母,被迫接手摇摇欲坠的家族企业。二十一岁的纪颜珺作为实习生,忐忑不安地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童昭茉站在投影屏前,纤细的手指稳稳地点击着遥控器,声音平静地分析着季度报表。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前一天刚在父母的葬礼上哭到昏厥。
纪颜珺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童昭茉挺直的背脊和微微发红的眼眶,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在胸腔里膨胀。会议结束后,她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才走到正在收拾文件的童昭茉面前。
"需要帮忙吗?"年轻的纪颜珺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温柔。
童昭茉抬起头,那双杏眼里盛满了疲惫,却依然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不用了。"
那一刻,纪颜珺决定要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纪总?"白小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您要的咖啡。"
纪颜珺接过咖啡,注意到白小鱼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那个...童董这周已经连续三天几乎没吃午餐了,"白小鱼压低声音,"昨天江秘书让我送去的餐点,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纪颜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放下咖啡杯,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几个数字:"林师傅,今天中午准备一份清炖雪梨百合,配松茸鸡汤和南瓜小米粥,不要放香菜,童董不喜欢。"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甜点要桂花山药糕,不要太甜。"
挂断电话,她发现白小鱼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纪颜珺挑眉。
"没...没什么,"白小鱼慌忙摇头,"就是觉得纪总对童董的喜好真了解。"
纪颜珺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继续审阅文件。了解?她了解童昭茉的一切——知道她喝咖啡要加三分之一的奶不加糖,知道她在雨天会偏头痛,知道她紧张时会无意识地摩挲左手腕上的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十五年的朝夕相处,这些细节早已刻进她的骨髓里。
下午三点,江心悦打来电话:"纪总,今晚七点有和明盛投资的酒会,童董希望您能陪同出席。"
"好。"纪颜珺简短回答,挂断电话后却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童昭茉最近越来越频繁地邀请她参加这类社交活动,这在过去是很少见的。
六点半,纪颜珺换上一套深蓝色西装,内搭银灰色丝质衬衫。她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时,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童昭茉推门而入,一袭香槟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黑发披散在肩头,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纪颜珺的呼吸微微一滞。
"准备好了吗?"童昭茉微笑着问,声音轻柔如常,但纪颜珺注意到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珍珠耳环——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随时可以出发。"纪颜珺拿起西装外套,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您看起来很美。"
这句脱口而出的赞美让两人都愣了一下。童昭茉的耳尖微微泛红,轻声道谢后转身走向电梯。纪颜珺跟在后面,懊恼于自己的失言。
酒会在明珠塔顶层的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的光芒下,香槟塔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童昭茉一入场就成为焦点,投资人们纷纷上前寒暄。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每一个人,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
纪颜珺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杯气泡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童昭茉。她看到明盛投资的李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过分热情地贴近童昭茉,一只手甚至搭上了她的后腰。
童昭茉没有躲闪,但纪颜珺看到她脊背僵硬的线条和嘴角微微抽搐的笑容。没等思考,纪颜珺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李总,"她插入两人之间,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上次您提到的东南亚市场分析,我有些想法想请教。"
李总显然对这个打断不太高兴,但面对昭煜集团的CEO,他也不好发作。纪颜珺一边与他周旋,一边用余光关注着童昭茉。后者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被另一位投资人拉入了谈话。
两小时后,酒会进入尾声。童昭茉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纪颜珺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该走了。"
童昭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纪颜珺向江心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上前与主办方交涉提前离场的事宜。
回程的车上,童昭茉终于卸下了那副完美的面具。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纪颜珺注意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指紧紧攥着裙摆。
"不舒服?"纪颜珺低声问。
童昭茉摇摇头,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有点累。"
车子驶过一个转弯,童昭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纪颜珺这边倾斜。纪颜珺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却感到那具纤细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靠在了自己身上。
童昭茉的头轻轻落在纪颜珺肩头,发丝间淡淡的铃兰香气萦绕在鼻尖。纪颜珺全身僵住,心跳如擂鼓。十五年来,这是童昭茉第一次主动——即使是药物和无意识状态下——靠在她身上。
傅子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识趣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纪颜珺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童昭茉靠得更舒服些。她能感觉到童昭茉的呼吸逐渐平稳,温热的气息透过衬衫布料传到皮肤上。这一刻,她希望时间能够静止。
然而好景不长,车子驶过一个减速带,轻微的颠簸惊醒了童昭茉。她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纪颜珺平静地说,尽管她的心跳依然没有恢复正常,"您应该休息。"
童昭茉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拉开距离。她的肩膀依然轻轻贴着纪颜珺的,在昏暗的车厢里,两人之间那堵无形的墙似乎变薄了一些。
"谢谢,"童昭茉轻声说,"为了今晚的一切。"
纪颜珺转头看她,发现那双杏眼里不再是完美的温柔,而是带着一丝真实的疲惫和脆弱。这一刻的童昭茉,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都要美丽。
"不用谢,"纪颜珺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温柔,"随时都可以依靠我。"
童昭茉没有回答,但在车子驶入下一个转弯时,她没有抗拒再次靠上纪颜珺肩头的冲动。而纪颜珺,则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来之不易的亲密时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绚丽的色彩,如同纪颜珺胸腔里翻涌的情感,明亮而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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