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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白秘书开车停在会展中心门口,林斐背着书包上了后座,白秘书笑吟吟地回过头看着他,“傅先生回公司了,安排我送你回家,他让我告诉你,明天见。”

林斐还没答应去呢,车子缓慢发动,他偏着头抵着玻璃,流光溢彩的霓虹划过眼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秘书很少见到长这么正的男孩,特别是身上那种易碎的气质,像刚出蛹的蝴蝶落在你的掌中,美丽又脆弱,你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令他粉身碎骨。

十八岁,是一个奇妙的年纪,像是花苞绽放的瞬间,昨天还是一个令人烦躁的毛孩子,今天却能让人怦然心动。

难怪被那位相中了。

“林斐。”白秘书犹豫了一下,“希望你不要对傅先生的特殊照顾有误会,他不是坏人。”

林斐“嗯”一声,慢悠悠地说:“我爷爷生前经常说,没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评判一个人如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那这种评价是很主观的。”

白秘书让他噎住了,半响没说过,过下个红绿灯路口,才道:“你很聪明。”

这是当然的,长成林斐这样,不聪明点,早被人骗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临下车,白秘书从副驾驶提出一个黑色手提箱,像电视上黑-帮装钱的那种,递给林斐,“傅先生送你的礼物。”

“是什么?”林斐好奇地问。

白秘书摇摇头,“傅先生让人放到车上的,我没有打开过。”

箱子有点沉,林斐拎回家,没开灯,撂了书包懒洋洋躺在沙发上,阿尔法第一天到新家,胆子很小,蹲在拖鞋上一动不动,像个玩具狗,他垂着手摸摸阿尔法的脑袋,休息一阵慢吞吞坐起来,借着月光,两手随意掀开神神秘秘的手提箱。

整整齐齐的玻璃瓶排列,碱金属在黯淡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芒,来自于锂钠钾铷铯,碱土金属则是黑漆漆,还有无砷的金属锌,镉与汞,与箱子里的黑丝绒融为一体,全透明的玻璃瓶上印着名称,林斐耳熟能详的氦氖氩氪氙……

展览上展出的的缩小版,除了放射性和人造元素,其他一切都集齐了。

林斐怔愣半响,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头一回让礼物砸的晕头转向,这份礼物和价钱没有关系,他数理化很好,知道这些玩意有价无市,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一些稀有元素,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提纯度都那么高。

光是有钱不够,得有权势,有人脉。

这位傅叔叔三样全都有。

林斐站了半响,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一遍一遍泼在脸颊,直至心跳渐渐平静,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脸,半湿的乌黑头发贴在两颊,衬的皮肤白的没有血色,天生一张纯情骗子的脸。

他低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从洗手台下的柜子,捞出藏的打火机,林斐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低头点了支烟,一点火在黑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如同一只毒蛇在吐信子。

他仰起脸,颗颗水珠顺着洁白的颈线滚落,沾的白T恤一小片透明,慢慢吐口烟,烟雾缭绕里像大漠里一支玫瑰,又丧气又迷人。

比起大多数同龄人,林斐更早明白一种叫做无可奈何的感觉,父母对外道性格不和而离婚,真实原因是他爸是个烂赌鬼,妈妈早已放弃爷俩,爷爷奶奶为了保护他,瞒着他,以为他毫不知情。

可孩子的敏感远远超出成年人的想象。

早在几年前,初中有过节的同学恶毒地骂他野孩子,亲妈都有孩子了,早都不要他了,他为此狠狠打一架,不服气,为了证明他的妈妈还是他的,赌气一个人偷偷坐着车去了临江。

怀抱着满满希望,看见那个女人一家三口幸福,甜蜜的容不下多余的人,他装聋作哑,无声无息地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回到钱塘,从此再也不提父母。

从那之后,他更努力的学习。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那些对同龄人难以理解的复杂公式,他轻而易举的能学会,学校内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但他不知足只在小小的校园万众瞩目,他要站的更高更远,让弃他而去的父母悔不当初。

直到那件事。

爷爷奶奶只知道林斐给妹妹捐了骨髓,却不知道手术做完当天,林斐的爸爸突然出现了。

刚做完脊椎穿刺,林斐趴在病床上,刺骨的痛催的把嘴唇咬出血,像死了一遍一样的痛,病房外还在吵架,林斐爸爸责怪汪素洁不负责任,伤害儿子身体,坚决不肯把林斐的造血干细胞给小姑娘用。

起初林斐以为林晋华还有几分人性,可两人闹到最后,林晋华露出尖锐獠牙,自己亲儿子的骨髓怎么着也得值二十万,没有这笔钱,休想救小姑娘,汪素洁不得不服软。

多可笑,自始至终,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进病房看他一眼,却达成了一笔交易。

他到底算个什么?

垃圾都算不上吧。

手术导致了低钙血症,整整一个学期,林斐在家修养身体,唯一一趟出远门,是接到了林晋华的电话,二十万输的一干二净,欠了一屁股债,让高利贷打折了腿,瘫在家里动弹不得,这事最后还是闹到了爷爷奶奶面前。

林斐的爷爷写了一辈子书法,是个清高性子,气的顽疾复发,没有抢救过来,入棺到出殡,林斐一滴眼泪都没落,背地里骂他白眼狼的人数不胜数。

寒冷夜里,最懂他的奶奶将他搂在温暖怀抱中,说,“小甜糕,你还有奶奶,不管你爸怎么样,你永远是奶奶的宝贝。”

那一刻,他一遍一遍问自己,林斐,这样的生活你还想再过吗?

被人利用、践踏、瞧不起、亲生父母把你踩进烂泥里,这就是你的人生吗?

面对至亲至爱的离世,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你还想再尝试一次吗?

不愿意。

从今以后,你要抓住每一个出现在生命中的机会,要拼命向上爬,要一飞冲天,要把选择的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随波逐流成为命运的玩具。

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

有着美好的皮囊,良好的家教,温柔的脾性,过了这村没了这个店,他不打算动真格,哄一哄叔叔,陪多金又柔情的叔叔玩一玩,不亏本。

林斐当天晚上是抱着宝贝箱子睡的,与他同眠的是各位理化界的翘楚,梦里梦了一晚上分子式,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种半梦半醒地感觉。

白秘书来接他的时候,他在小区楼下正在吃早饭,随便收拾了两件简单衣裳塞进书包里,轻装上阵。

英语夏令营林斐以前参加过一次,住在郊区的木头房子,和几个同龄男孩挤在一起,空调半死不活,半夜里热醒好几次,回来成绩也没提升,还长了一脖子的痱子,浪费美好的假期时间。

所以他对夏令营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想单纯去见见傅施阅,感谢一下贵重礼物,以后有机会买一份回礼送给傅叔叔。

车子开到寂静的郊区,栅栏围起一大片足球场大的的场地,碧绿混泥土地一望无际,唯一能撞进视线里的是一架白色飞机,印着科锐集团湛蓝logo,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高大雄伟。

飞机林斐见过很多,平时出门旅行坐过不少次,这种私人飞机头一次见,他仰头看着科锐的logo,对那位傅叔叔的大手笔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上去吧,傅先生在等你。”白秘书在身后道。

羊毛地毯软绵绵,从入口铺满会客厅,灰白两色的沙发休闲典雅,造型时尚的装饰灯在穹顶点缀,墙壁两侧斜倾的铁质书架,名著和杂书皆有,完全像一个家一样。

傅施阅笔直双腿交叠,茶几上摆着醒酒瓶,单手端着高脚杯,深红醇厚红酒杯中摇曳,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像平时一丝不苟,松散两颗,没了那种禁欲感,多了几分年轻的亲和力。

林斐这会才彻底醒了,穿的宽松抽绳的套头衫,束脚休闲运动裤,纯情的要命,和这个处处透露着上流社会的空间格格不入。

傅施阅起身拉开冰箱,取出一罐牛奶,放到茶几上,“早饭没吃完吧?”

林斐点点下巴,坐下来,大大方方地靠着沙发背,拧开牛奶瓶子咕咚咕咚喝一大口,好奇地端详着周围,琢磨这样一架私人飞机得多少钱。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傅施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我这行很烧钱,需要让合作方相信你不会倒闭,买架飞机用来会客,是最简单的方法。”

那是普通公司,不是科锐这种独角兽公司,合作方求神拜佛的盼着和科锐搭上关系,谁还敢嫌弃。

是个绅士到骨子里的男人,林斐心想,能察觉到权利和金钱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压迫感,轻描淡写地化解。

这种体贴入微,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就而成,来源于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总结一句话,得来自一个有钱有势的书香门第。

“傅叔叔,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林斐抿抿嘴边的白白的奶渍,甜的动人。

傅施阅瞄一眼他嘴角残余的白渍,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眯眼睛,“喜欢就好,如果有元素氧化了,记得告诉我,补给你。”

林斐眼神明亮清澈,“傅叔叔,回礼下次送给你。”

“不用这么客气。”傅施阅指尖点了点唇边,笑意轻浅,“这次是我帮你擦,还是自己擦?”

林斐拇指抹抹嘴唇,用力过猛,唇色擦的更鲜艳,羞涩似地摸摸鼻尖,“周勉呢?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傅施阅选择性回答了一个问题,“他不坐这班,落地你可以见到他。”

飞机的引擎嗡嗡作响,四周景色快速后退,林斐坐起身,半跪在窗前柔软的沙发上,新奇地瞭望前所未见的风景,偌大的停机坪越来越小,直至化成一个小小的绿点。

他在看风景,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腰上的衣服随着前倾的动作,扯开一小截,那块白的耀眼的皮肤肌理紧绷着,灿烂的阳光下像渡了一层细腻的脂粉,极具青春魅力的皮肉,一眼看过去,都能想象到触感柔和的弹性,不知是他的腰身柔,还是骨头是柔的,令人遐想万分。

傅施阅轻轻推推眼镜框,端起桌上红酒抿一口,眼神直白的戳着林斐,过了几分钟,才慢慢站起身,走进房间拎了件西装外套,从背后披在林斐肩上。

温热的气息从身后席卷,伴随着成熟的香水味,林斐扭过头,撞上傅施阅那温柔的眼神,微愣一下瞪大眼睛,像丛林里的小鹿听到了枪声,自然而然地竖起耳朵,随时准备溜走。

傅施阅两手理理西装的衣领,说,“下飞机有温差,你穿的太单薄了。”

可爱的让人想犯罪,怎么会有这么傻气的小朋友?

本章抽三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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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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