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楹没管他的失态。
继续刚刚的话题：“神尊偷听了，还不承认吗？”
谢拂：“这三界生灵皆由本尊执掌，若想的话。过往生平都能瞧清，千里之外亦是耳目之所及。”
意思是整个上苍宫的动静，他都能洞悉。
长楹感慨：“看不出来，你居然能把偷听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吹得这么厉害。
可她身为魔，在他跟前晃那么多次了，也没见他发现不对啊。
长楹莞尔：“不过我对于神尊刚刚提及的，那个魔物的下落，并不感兴趣。”
反正对方没抓到她，嘿嘿。
谢拂却将来龙去脉道出：“并没抓到什么魔物，那是为安定人心的说法。”
“不过，自先前的梦境后，便有了试探魔物的新方法。”
他的手上浮现一个纯白玉瓶：“里面的东西，便是自梦境里所取的息水。”
梦境外的息水早已干涸数千年，如今对方成功从梦境中，带出了一瓶。
他们都在梦境中见识过，寻常仙凡近不了身，而普通的魔沾上它，会很快魂魄消散。
长楹若有所思：“那神尊的意思是？”
“让我不要自作多情，你当时跟着我跳崖，只是为了取这瓶息水而已？”
不过想想也对，对方做事有分寸，目前为止还没那么好骗。
她表示微微惋惜。
眼前的谢拂，还维持着轻俯身的姿态。阴差阳错一般轻拢过来，宛如臂弯将她逼至角落。
长楹瞅他两眼。
她又瞧着他手里的息水之瓶，表示自己当下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好的。
“神尊这是又开始，惯例的怀疑和审问了？”
“之前没有跳崖成功，所以现在希望我触碰一下息水，自证清白？”
长楹认真思索着。
心想对方的怀疑与日俱增，她若想继续待在三百年前，迟早要面对一些试探。
触碰息水虽有风险，但长楹觉得自己血厚，应当还是能撑一撑的。
她笑意盈盈着，指尖轻抬。
准备当着对方的面，去触碰玉瓶中诡谲的息水水面。
可是下一瞬，白衣神尊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他指尖神力闪烁而过，将玉瓶击落，一下碎得四分五裂。
传说珍贵的、不容易取到的息水流了一地，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楹：“？”
她不解地抬眸，只见谢拂清冷的侧脸也微怔。
他可能也在惊讶，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半晌他晦暗着神色，嗓音微哑地解释：“……你在这里触碰息水，会扰动上苍宫的生灵的。”
理由拙劣，长楹也没在意：“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微微揶揄。
“我还以为，刚刚是神尊魔气入体。一不小心没把持住，又想来吻我呢。”
谢拂退至几步之外，神色褪去波澜，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你该走了，这里不得久待。”
长楹呀了声：“神尊，你耳根红了。”
她调戏完便见好就收，拿笛子戳了戳，那道淡青色的轮印门封，准备跑路。
蓦地听到了门外，云谦熟悉的声音传来：“谢拂，你在里面吧，我有点事找你。”
长楹只能收回手。
下一瞬轮印开始转动，对方眼看着便要进来。
谢拂倏地开口：“等等。”
云谦带点疑惑：“等什么等，都说了我真有正事找你……”
长楹听出前者清冷声音中的起伏，眉梢轻挑起弧度：“你很怕他突然破门而入，发现我吗？”
她气息很浅，但近距离下却能拂起痒意。
像风过无痕般的湖面，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会涟漪阵阵。
谢拂偏头，眸色漆黑：“并未。”
长楹点点头，含笑表示了解：“那就是怕他看到，我们这么姿势不雅的场景了。”
白衣神尊收紧下颌。
似正要反驳或纠正她的话，转瞬间她的身影已不见。
殿内没有其它通道，她出不去，所以案几上多了一株不起眼的花。
长楹打着小算盘：“正好，这样子也方便偷听神界的密谈。”
谢拂微顿。
霸王花的原身和他想象的，没有什么差别。
艳丽如她胭绯色的裙摆和眉眼，又带着细微的冰刺。
并不显得娇弱，仿佛能随时张牙舞爪咬他一口。
云谦进了殿中，便觉沉着的冷意，见谢拂孤身一人站在殿中央。
对方的手突兀地轻顿在半空中，却没看到其他人。
“下回进来前，记得敲门。”
云谦：“？”
他发表疑问：“你设下这轮印时，便不挡我们几位掌事的神君，以便将来商议要事，今天是怎么了？”
谢拂避而不答：“究竟有何事？”
云谦开始议事：“前些日子有魔物擅闯神界，为避免人心摇晃，你便放出了已经抓到魔物的风声。
“我思来想去，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他带来的小兽状似狐狸，通体是雪白柔顺的毛。
但竖瞳带上几分暗紫的魔气，所以拿缠神索捆着。
“这是你们出梦后，我收拾玄清境时寻到的。它大抵是误入了此地，沾上了将离的魔气。”
谢拂的眸光稍显停留：“这只腓腓，沾染的魔气很少，目前意识尚清醒。”
他的意思仿佛是，还有保留的余地。
云谦眉梢轻动，好整以暇地看向他：“这话可不像你会说的。”
“我还以为你会来一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呢。”
谢拂看着案几上，煮开许久已经凉了的茶盏：“是吗？”
旁边的霸王花，似是察觉了他的气息，花瓣轻动了几下。
长楹内心张牙舞爪的，无声附和：“当然是了。”
只是对方没有及时斩杀腓腓，而是轻提起这只雪白狐狸般的兽，虚虚扔进了新建的结界里。
这般轻易放过，谢拂难道还是个毛绒控吗？
她暂时化成了花，这番嘀咕声，对方自然听不到。
但却仿佛察觉了她的腹诽一般。
谢拂的指尖轻弹了下她的花瓣，示意她安静些。
至少不要这么嚣张，扮演得不像一朵正常的花。
他说一句，她就摇头晃脑几下，在案几上实在太明显了。
云谦继续道：“将离选择留在了他的梦境中，魂魄燃烧成火。”
“那些魔气充斥了整个玄清境，你让我们暂时封闭了玄清境。”
“只是羽嘉留下的封印，终有抵挡不住的那天，日后可能魔渊开启，三界沦陷。”
“如今陆续有魔物逃窜现世，得尽早做好防范准备。”
谢拂端坐在案几前，白衣如山巅不化的雪。
他的状态早已调整好，不是先前沾上魔气后眼角微红的模样，也没让人看出来半分不对。
他语气平静：“这些事我会留意安排的。”
云谦：“你有计划便好。只是可惜了曾经山崖那边的生灵，最终在封印中沦为了魔，日后也需尽早斩尽。”
又是熟悉的屠魔一事。
长楹表示，她耳朵都要听出茧了。这两人也没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为魔的她。
于是当着二人的面，案几上的花翻了个身，懒散得仿佛挑衅一般。
谢拂的手微顿。
云谦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这殿中空荡荡的，今天怎么有了空闲，不知从哪里折了支花来？”
“上苍宫先前，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品种……”
见他伸手过来。
谢拂指间所执的笔，微打了个转，将他阻止了回去：“你很穷吗，连朵花也要抢？”
云谦辩解：“我是看她有点蔫的样子，想给她浇点水。”
他拿的是茶盏。
谢拂掀眸挡开：“太烫了。”
云谦轻啧：“神界的花大多不畏热寒，还能修炼成精，哪会这么脆啊。”
话音落下后，他便见那花再度微动。
花瓣轻蹭了谢拂的指尖，像在傲娇地示好。
长楹轻哼了声：“算你有几分人性。”
没有公报私仇，浇一杯热水到她头顶。
似乎是起初见他没拒绝，她又越发肆意了些，然后被谢拂按了回去：“别乱动。”
即使话语生硬，但没见他神色有几分不高兴。
按回去的动作，也自始至终很轻。
云谦全然看在眼里，眼中逐渐带上几分揶揄。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谢拂立即转移了话题：“让你出梦后注意卿念，她如今怎么样了？”
长楹再度支起耳朵听，可惜情况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对方没有被抓起来审问。
云谦也只是轻描淡写着道：“也没什么异常，那日我们赶来玄清境时，她已经晕过去了。”
谢拂也没提及梦境中的事，只是浅淡地应了声，便揭过了话题。
器灵：“就这样？”
长楹翻了下眼，花瓣又抖了几下：“就这样，看不出来还挺双标。”
谢拂没把卿念做过的事说出来，也许是有他的思量，也许只是对她格外得信任。
案几上的花打了个滚，往地上一落。
谢拂眸光半明半昧，看过来，眼神莫名有几分专注：“你做什么？”
长楹思忖着方才，云谦已看出来她是谁了，再继续装花也没什么意思。
她也不想在这听他们聊卿念，索性早点跑路，这里的轮印门封，本也就挡不住她。
另一半的聚神镯在谢拂这里，她暂且拿不到。
但是可以抽空，找寻使用这神器的方法。
魔渊有封存典籍和术法册子的地方，想必这三十六天也会有。
云谦再度揶揄：“哟，你这花还会自己长脚跑啊？果然是成精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你不把她逮回来吗？这上苍宫里的神兽各异，等下把她吞了怎么办。”
谢拂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支着花瓣，轻轻跳出门封的一幕。
胭绯色的弧度，就像她的裙摆一样。
“不必。”
反正脚长在霸王花身上，她爱去哪便去哪。
谢拂垂眸抿口茶，唇畔微不可察的弧度，可能连他本人都不曾察觉。
云谦轻啧了声：“喝茶吧还是，我路过从凡间带来的春茶，还是很不错的。”
神界大多辟谷，也不重什么口欲，偶尔会执盏茶闲品。清淡中泛些味，恰好符合他们的口味。
谢拂：“你方才煮下的这壶茶，味道有点甜了。”
闻言，云谦像是有些惊讶：“你如今，竟恢复味觉了吗？”
很早以前谢拂被剜心后，除了抛却那些情绪欲念。
最直观的感官也失去了知觉，尝不到酸甜苦辣，亦不懂悲欢离合。
但他现在又能尝到了。
谢拂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一顿，风轻云淡着道：“只是有一点而已。”
云谦看着他这依旧平静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望着已经跑得没影了的红衣姑娘，不知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担忧。
“以后，会逐渐尝到更多吧。”
一语双关，像暗示了更多。
谢拂：这花是误入此地的
八卦小队长云谦（超大声）：什么？原来你们很喜欢变成花的play？
下章反派男二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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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变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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