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长，你遇到的是良人吗？”阿鹊问，她大概是从莫鶲那儿知道江若江有断袖之癖的事情。
“是……是的。”
“怎么样才算良人呢？”
“可以填满你内心的人……吧。”江若江心虚地抿抿唇，他在进游戏世界之前既没有情人也没有朋友，还搁这给人当情感顾问，不纯纯一个笑话吗？
“莫鹟姐姐说得没错，”女孩的笑容如同新月，“江道长人是好的。”
“她说我什么？”蓝发青年起了兴致。
“她说你人看着不怎么样，姑且可以信任，也对酒色无趣，算是不错了。”
看来莫鶲还是对他看法不差。
江若江心里有些窃喜。
“姑娘们在平康楼的生活好吗？会不会有什么缺乏？”江若江问。
琴复己明白对方是打算把方向拐回主线任务上。
“没有，其实我们在平康楼生活算是很富裕的，金银珠宝只要开口就会送来，吃穿都是上上之物，只是，我们之中有人……不喜欢这种生活。”
“也是，当金丝雀哪有当山林间的飞鸟有乐趣。”江若江回答。
这可难办了，几近一无所有的玩家该能送什么礼物给平康楼的姑娘啊？
蓝发青年抵颔思忖着，在脑中将副本给出碎片慢慢粘合，第六天了，怎么说也得理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林凡乐呵呵地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给予江若江充分的时间。
他很会说话，很会逗女生喜欢。
这种“会”很商业 。
琴复己有一瞬觉得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包装精美人设完好的商品。
“我自己去跟莫鶲聊一聊，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蓝发青年扔下一句话，急急巴巴地奔出门外，琴复己望见他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的光。
他找到突破点了。
江若江站在莫鶲的房间门前，居然是莫鹟先行打开了门，仿佛是对他猜中谜底的鼓励。
“我想直接跟那位对话。”
女人哑然自笑，她带着怜悯与嘲弄瞟了他一眼。
“羊祖等了你很久了，现在才理清啊。”
蟾绿诡光从陶偶的眼睛射出，那个陶偶就安静地伫立在桌上，等待江若江的到来。
原来第二个神明叫羊祖。
蓝发青年双手按住桌面，弯下腰，俯视着陶偶说：“我答应你了。”
这个副本的指向很简单，阻止八苦菩萨的容器仪式或者直接干掉八苦菩萨。
封印与仪式，是副本重视时间的原因。
羊祖对平康镇的干扰日益强烈，也就代表八苦菩萨对羊祖的控制在减弱。
八苦菩萨在容器仪式进行期间，能力似乎会随着天数被削弱，以至于八苦菩萨在面对玩家时经常处于消极态度。
如此推断，在容器仪式完全之前，也就是第八个容器送出去前，会是八苦菩萨最衰弱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玩家才有机会达成NORMAL END或者TRUE END。
可是要达成任何一个结局都非常困难，无论是前者或后者，都离不开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羊祖。
它跟八苦菩萨同样被封印于佛庙，它们的实力估计是不相上下，而且互克。
如果仔细观察与羊祖有密切联系的妖鬼，便可以推理出羊祖的特性。
得到羊祖帮助的妖鬼们，如怨鬼、血女、游魂等，都是在夜晚或雨天出没，暗暗地提示玩家，羊祖在这些时间点里会得到增强。
在八苦菩萨庙找不到封印羊祖的陶罐，不代表羊祖解开了封印。
江若江觉得羊祖应该被八苦菩萨困在其他地方，所以只能在八苦菩萨能量消退的时候，绕过它出来作祟。
至于困住羊祖的地方，大概是杨树林。
童谣里面最后一行是“婪栗永不怕”。
林下女，西边木。
杨树林在平康镇的西边，泥土因为过分密集地栽种杨树而干燥崩坏。
针对以湿润阴暗为能量的羊祖来说，难道那里不是最适合削弱它的地方吗？
除此之外，杨树林远离平康镇，可以在一定程度约束羊祖对平康镇的骚扰。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八苦菩萨选择离平康镇那么远的山顶立八苦菩萨庙。
八苦菩萨庙是供它使用容器的地方，八苦菩萨真身必然在佛庙附近，杨树林的位置正正就在佛庙不远处。
为了控制羊祖，八苦菩萨或许是亲自在看守这玩意儿。
但是羊祖显然不是个认命的怪物，它可不甘心被八苦菩萨压在头上。
它把手伸向了莫鶲，也许在莫鶲之前，还干过不少类似的事。
可是，莫鶲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解开封印，她是被平康楼囚禁的“鸟”，行动诸多不便。
此时，来了一群有能力的人，也就是玩家。
八苦菩萨和镇民不可能放过这群有能力的旅人离开平康镇，所以为了保命，玩家得找到它。
而它只需要利用莫鶲，提示这些人去找自己，既不可以太张扬，也不可以太隐秘。
它派出许多妖鬼们作祟，看似是一个愤怒不满被封印的神明在捣蛋，其实处处都在暗示玩家去找自己。
陶偶对八苦菩萨的强烈反应，则是在提示他们八苦菩萨与它的关联，让他们去调查八苦菩萨，同时羊祖也会通过陶偶给玩家输送能量，作为协助。
羊祖虽然没有发声，却一直在让玩家明白这件事——它想要玩家。
江若江不信八苦菩萨，亦不信这个跟八苦菩萨一同被封印的东西。
但是安黎始被困在平康楼，时间紧迫，哪怕江若江再不想跟羊祖交涉也无可奈何。
为了救人抑或为了副本，他都得跟羊祖示好。
“你真的知道，你所说的话代表什么吗？”莫鶲低着头，长发挡住她的侧脸，可是江若江在她的声线中听出了一丝哀伤。
“我会协助你解开羊祖的封印。”
“天真。”
陶偶破碎成沙，散沙飞落蓝发青年的胸膛，他的心口忽地一同，拉开衣领便发现里面有一个异兽的纹身，狮头羊身蛇尾。
“这是它的祝福和诅咒，待封印解除，诅咒也会解除。”
蓝发青年点点头，看上满不在乎。
“你倒不怕死。”
女人的指尖在江若江心脏处画了一圈。
“人总是会死的，现在还没死，怕什么？”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
何况，我也算死过一次了。
江若江心想。
略薄的唇让他在浅笑时亦会染上几分冷淡，莫鶲端量蓝发青年的面容，长相是天生的，但表情神态却是后天的。就算是温柔可人的杏仁似的眼，安在这个男人脸上却显得锐利又寡情。多得那头卷发遮遮掩掩，柔化了许多细节。
像是接近野猫之前，需要先让对方熟悉自己的气味，他们不带任何暧昧成分地对视着，试图摸透巧言令色的背后。
终究是江若江先启齿。
“为什么不请羊祖控制一下平康楼的妖鬼？”
“控制不了，八苦菩萨在平康楼里面放了一样东西，导致羊祖无法联系平康楼内的妖鬼。”
“东西？”
“在这几十年内，羊祖不断地尝试挣脱封印，对平康楼屡次下手，甚至复制出一座黑色的平康楼试图取而代之，因此八苦菩萨在楼内放了一样东西镇压，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陶偶……”
“送这么个小玩意儿进来倒是有办法，但羊祖可不是小玩意儿。”
江若江捂住纹身问：“这个能帮我对付平康楼的妖鬼吗？”
“离开平康楼之后，它会将法力注入你的身体，你可以使用羊祖给你的能力压制妖鬼，但是对你身体有损，灵魂亦然，如果能承受代价便用吧。”
“你的能力……也有代价么？”
莫鶲愣了愣，微微地点头。
“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
蓝发青年抿了抿唇，给莫鶲跟自己倒了一杯茶。
“对了，你知道八苦菩萨庙中压在佛像下的书么？”
“知道，缺页在镇长那儿。”
“镇长说了是藏在平康楼。”
“嗯，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
连从小生活在此处的莫鶲也不知道？
江若江忽然很好奇镇长到底放在了什么神秘的地方。
正想多跟莫鶲聊点别的，就有人来敲门。
“江若江，搞定了没？”
是琴复己。
她不是急性子的人，会特意来找他肯定有要事，只是不方便在莫鶲面前说。
“可以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平康楼，琴复己一路出平康镇外，走到树林里一处隐秘的地方。她蹲下来，拿出一条琴弦，是趁白娘换弦的时候拿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声音，江若江跟林凡都没有发现。
“这根琴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江若江问。
他当时就察觉到琴复己举止有些古怪，只是为了配合对方的行动，一直闭口不谈。
琴弦在琴复己的指腹之间转动，她解释道：“这根弦不是一般的蚕丝，是人的头发，所以更加容易断。”
用作琴弦的头发，感觉不会是莫鶲自己的头发，所以她觉得这根头发会给他们带来一些有用的线索。
没有碰过乐器的江若江自然不知道琴弦材料的不同会造成什么差距，因此也发现不了这个线索。
蓝发青年立即取出了招魂术卷轴，对琴弦进行招魂。
招来的魂灵是一名男子。
虽然江若江和琴复己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却对其外貌很熟悉。
因为血女所剥下的人皮，几乎都符合这个男子的外貌特征。
长相端正，左眼眼尾侧有痣。
“请问你是？”
兴许是死了太久，男子反应力有点迟钝，他迷茫地望了望四周。
“啊？小生午一石，你们是谁？此处何地？”男人语气慢慢吞吞，感觉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平康镇外，我们是路过的道士，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寻常所以就留在这里了，请问你跟莫鶲姑娘是什么关系？”
“莫鶲？那个女孩……”男人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我是她的老师，教授其四艺。”
四艺，即琴棋书画。
画？
“你喜欢画风景么？”
午一石被江若江这不沾边的提问问得一愣一愣：“啊……是。”
那平康楼里面的风景画就是他画的，莫鶲也确实认识这个人，她对画师感觉到厌恶又是为什么呢？
“你是怎么死的？”
男人皱眉思考，他的记忆有点混乱，记起后脸色越来越白：“是……是莫鶲杀了我，在我授课的时候，她用木琴把我砸死的。”
“她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跟她所爱上的女子相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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