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狸和沈常青回到官驿,上楼后,周狸跟着沈常青就要进屋。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她歪头“怎么不让我进去?”
“你房间在右边。”
“之前不还住一间的吗?”
沈常青不说话,铁了心不让周狸进来,直接把门关上。
周狸嘀咕着往隔壁房间走“怎么对狐狸和对人差别那么大。”
她推门,门纹丝不动,再推,门不动如山。
周狸再次走到沈常青门外,敲门“沈常青,你没给我钥匙!”
刚说完,房门就打开了,沈常青将钥匙递给她,道:“早点休息。”
周狸晃着钥匙回了房间,至于早点休息……她打开了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一研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后果就是第二天她啃一口包子打一个瞌睡。
在周狸要把包子往鼻孔里塞的时候,沈常青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敲了敲桌子,道:“难不成你们妖是可以不用嘴吃饭的吗?”
清醒一半的周狸放下手中的包子,擦了擦鼻尖,“我们妖,三天三夜不吃饭也行!我上楼再睡会,出发叫我。”
说完周狸就要走,听见了声“胭脂”,脚步调转了个方向,又坐下了,竖起了耳朵。
“她丈夫又去店里闹事了?”
“可不是嘛,这个月第三回了吧,这李秀才乡试屡屡不过,近两年全靠胭脂养吧,还对人家这样,唉。”
“你这说的也不全,胭脂她成天在她那铺子里抛头露面地倒腾脂粉,也难怪他丈夫心里不舒坦,总怀疑她和别人有染。我可听说她和那隔壁的王商人……”
周狸瞬间不困了“我去花容阁一趟。”
她匆匆出了官驿朝花容阁跑去。
昨日瞧见的时候还满是进出身影的店铺,今日却关着门。周狸从另一侧绕到铺子后门,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
“胭脂姐姐,是我,周狸!”
依旧没人开门,但周狸肯定她就在铺子里。
“我今日就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了,我真的觉得和姐姐特别有缘,姐姐能开门放我进去喝杯茶吗。”
屋子里传来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顿了会,还是把门打开了。
胭脂挂着和昨晚别无二致的笑容“进来吧,我方才在整理铺子里的东西,没注意到你。”
周狸看着若无其事给她沏茶的胭脂轻声道:“你的脸怎么了?”
胭脂下意识摸了摸右额角,看了眼一旁的镜子。
镜子里的胭脂依旧风姿卓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她收回手,状似疑惑道:“怎么了,我粉没抹匀吗?”
周狸摇了摇头“紫红了一块,抹大量脂粉也是能看出来的,颜色不相称,至少我是能看出来的,你换这个试试。”说着,她从桌子上挑了个瓶子递给胭脂。
“你……不问问别的吗?”
“世上男的那么多,你换一个呗,一个不行再换一个。”
胭脂没想到周狸真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愣了愣,道:“你说话倒是直接。”
她将沏好的茶递给周狸“但我……”
周狸不懂她在为难些什么,只望着她道:“我希望姐姐能选自己真正想要走的那条路。”
胭脂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毫无章法,李秀才粗鲁地催促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还关门,给我几个碎银子就像打发我了?赶紧给我开门!”
“啧。”
胭脂推开里间的门,带着周狸去了前堂。
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见她出来了,忙道:“胭脂姐,要把他再打一顿吗?”
周狸觉得事情的走向好像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阿四,你把后院大黄和二黄牵出来。”
周狸:“?”
两只快到周狸大腿高的狗被牵了过来,胭脂干脆地开了门。
趴在门上往里望的李秀才差点直接进门给胭脂跪下。
他左嘴角红肿,右眼眶乌青,一看就是刚被打过。
周狸见他这惨状,又忍不住看了看胭脂。
还好,除了额角,她没有其他伤。
“你以为只有你会请打手?我也会。”李秀才稳住自己身体,指着店里几个小厮,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个壮汉,对着胭脂道。
周狸站在胭脂旁边,李秀才看着她,愣住了。
“这位小姐,你别跟着这泼妇在一起,我,李秀才,不知道姑娘芳名啊?”
“被打成这样了就不要再出来吓人了吧?”沈常青的声音从围观群众中传来。
胭脂皱眉,一把将周狸护到身后,冲李秀才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一天到晚逮人乱叫。”
周狸看着她身前的胭脂,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姓李的纠缠不清。
她又望向沈常青,眼神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沈常青:怕你再被捅。
李秀才见不知哪冒出来的沈常青,骂道:“小白脸,你信不信我待会连你一起打!”
他还想再骂些什么,看着沈常青冷漠的神情,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直觉对方不好惹,闭上了嘴。
沈常青倒是不再理会他,转头专心和周狸“眉目传情”,咳。
被无视的李秀才对着他身后三个壮汉挥了挥手,选择挑软柿子捏。
他们捏着拳头缓缓上前。
然后,
其中一个壮汉一拳打在了李秀才脸上。
懵在地上的李秀才缓了好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冲着那壮汉道:“我给你钱,你打我?!”
三个人不理他,动手的那个对着胭脂道:“前些日子我爹重病,多谢胭脂姐借钱,这钱我今日正好还上。”
待胭脂接过钱,三个壮汉就告辞了,留李秀才杵在原地。
街坊对于李秀才被打出店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头回见他自己花钱打自己。
李秀才冲着来来往往嘲笑他的人骂道:“看什么看,滚!”
骂完路人,他重重抹了把脸,笑了起来:“来啊!有种你就打死我!别忘了,是你爹把你托付给我!当年是我救了你爹!”
胭脂脸色骤然冷了下去,看了眼阿四,示意放狗。
阿四立刻弯腰把狗绳解了,两只狗气势汹汹地就往李秀才身上扑。
“干什么,别…别过来!你…你这个毒妇!”李秀才大叫着往后退“我…死了,你怎么和你死去的爹交代!”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把李秀才架到胭脂面前。
胭脂掏出张纸,张开在他面前“签了吧,两年了,我不欠你。”
周狸挪了几步看了眼,好吧,她不识字,昨天点菜就全靠店小二的介绍。
沈常青把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见她对和离书面露疑色,心下了然,一个念头萌生。
“和离?你要和我和离?我就知道!你和那姓王的有一腿!”
在隔壁偷看的王商人一听提到自己,手一甩进屋了。
“有种你就弄死我!不然你就得一辈子给我钱!”
周狸终于拼出了事情的大概,前些年胭脂爹在街上病倒,是李秀才及时背去了医馆,捡回一条命。
那会李秀才刚考中秀才,还算个翩翩君子,待人温和有礼。
胭脂爹问完胭脂的意见,便主持二人成了婚。
开始两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李秀才虽乡试未中,仍认真习书,帮忙打理铺子。
后来胭脂爹还是病重走了,将胭脂托付给李秀才。
日子久了,李秀才乡试屡屡落选,戾气越来越重,脾气也越来越爆。
再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
周狸见那李秀才死活不肯签和离书,她战术性清了清嗓子,背在身后的手往李秀才那一弹。
刚刚还大喊大叫不肯和离的人,变成了“我和离!我现在就签!我一定要和离!不和离就让狗追十条街!”
摁着他的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狸笑眯眯地从铺子里拿笔,走出铺子,要将笔递给他。
沈常青却提前从她手中接过笔,随意地甩给李秀才。
摁完手指印清醒过来的李秀才看着自己签完的和离书,伸手就要撕掉“不是,这不是我签的!我没有!”
沈常青眼疾手快,在他拿到前,抽走了纸,交给了胭脂。
看着这张薄薄的纸,胭脂拿袖子擦了擦眼眶,抬头望天,透明的泪还是划过脸颊。
她呼出一口气,擦去眼泪,看着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的人群,朗声道:“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卢胭脂,从此以后,与李明轩再无瓜葛!”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声“好!”其余人接二连三地吆喝起来。这阵仗仿佛是新郎新娘拜堂的庆贺。
李秀才还想再闹腾,但碍于大黄二黄两忠犬护卫,啐了口血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狸跟着胭脂回了花容阁内,恍然发觉铺子里的脂粉首饰少了大半。
“这东西怎么少了那么多?是那个李秀才干的?”周狸看着胭脂发红的额角始终愤愤不平,盘算着自己把他再拉小树林打一顿。
“那倒不是,我把这铺子卖给隔壁王商人了,我也打算离开锦绣城了。”胭脂笑着解释“至于这伤,是我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嗑的,你不会真觉得我能让他打,几年不还手吧。”
周狸干笑:“当然没有。”意识到她要走又忙问到“你打算去哪?”
“京城。”
“我也去京城。”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周狸和沈常青收拾到近晌午,胭脂拉着执意要请他们一道吃饭。
胭脂先去了酒楼订座,周狸先前跑来花容阁,后又帮着收拾,出了些汗,回客栈沐浴换了件衣裙。
周狸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拉着沈常青往酒楼赶。
被拉着袖子走在后头的沈常青:“……”这股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小孩拉着大人去见她新交的朋友。
看着菜上差不多了,胭脂举起一杯酒,站起身,道:“这些年非常感谢大家都对花容阁尽心尽力,我敬大家一杯。”
周狸见大家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奇地看着自己面前透明的水。
凭她多次下山的经验,她知道这玩意叫酒,至于味道如何,她端起酒杯,往自己嘴边送。
砸吧两口,周狸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她整个饭局,一杯接着一杯,丝滑地给自己倒着酒。
喝到第六杯,沈常青按住她“你能喝这么多吗?”
周狸头脑异常清醒“为什么不能喝?”
“醉了在街上耍酒疯我可按不住你。”
周狸看着他,嚣张地又嘬一口酒。
不过威胁还是见了点效果的,周狸再偷摸给自己加了一杯酒就“金盆洗手”了。
一直到坐上马车,她都显得十分平静。
她笑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的胭脂挥挥手,自己钻进了马车,乖巧地和沈常青面对面坐着,也不往马车外看,也不好奇马车结构,就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孩子静悄悄,必定要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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