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临近,市井繁荣。京城东陵酒楼临街,宾客络绎不绝。酒楼内,酒香四溢,杯觥交错,食客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忽地二楼雅间传来一声碎响,男子傲慢自大的声音随之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举杯畅饮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交谈。
楼下的小二顾不得端茶倒酒,疾步上楼,循着声音,精准推开雅间的门。
只见满地狼藉,上好的茶盏被摔得七零八碎,渣子撒的四处都是,看得他心惊。
“林姑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别再惹我不快!”
衣着华贵的男子怒容满面,放下狠话,就要拂袖离去。
见小二推门进来,冷哼一声,嘲讽道:“贵店真是大胆,跑堂的小子也能随便推开雅间客人的门!”
林轻听后微微一笑。
“王公子说笑了,这小子应该是听见了您要走,特地跑上来给您开门的。”
王安城听得心里冒火,那推门的小二还配合地摆出了送客的姿态,气得他额头青筋突显。
“好好好,林姑娘的嘴皮子倒是利索!”他碾着茶盏渣子,嘎吱作响,“你最好求不着我!”
林轻脸上还是挂着笑,俯身后伸手向前,一副送客姿态。
“您请。”
王安城走时甩得门框框响,离开的阵仗大极了,好似要把他和林轻的不愉快闹得整个东陵酒楼的客人都知晓。
可惜,酒楼里坐着的个个是常客。
王安城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初次见还有点看头,到现在,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一是见得次数不少,也没什么新花样。
二嘛,就是这位林厨娘瞧起来也有些身份,王安城几次下来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林姑娘,这王公子好生难缠!”
雅间里,林轻帮着小二一起收拾,两人闲聊。
“几次三番,也就这点本事。”
林轻面色淡淡,满不在乎道。
碎渣四处都是,不好清理。林轻让小二去楼下取扫帚上来,方便清扫。
小二离开,林轻无事,寻了椅子坐下,等着扫帚。
她余光瞥见雅间的窗户未关,便走过去倚在窗边,望向窗外。
一只雀儿在窗口绕了几圈,落到窗牖上,小跳着跳进林轻的掌心。
装成摸雀儿的样子,林轻用手指迅速解开系在雀儿翅膀上的绳结,将拿下的小竹筒收进袖子里。
小二上来时,雀儿已经飞走,落到那东街边糖葫芦人的棍上。
“林姑娘这是想尝糖葫芦了?”
小二看见林轻盯着摊贩那目不转睛的样子,调笑道。
“可不是嘛,许久没尝过了,过会我就去买个解馋。”林轻语气轻快,转身接过小二手上的扫帚。
晌午将至,人潮涌动,酒楼的客人也多起来。
林轻打发小二去下边跑堂,自己留下清扫干净雅间。
确认人走了,袖里仅一指宽的小竹筒被她拿出掰开。
手指伸进去,摸到了刻在竹壁上的字:
【戌时东巷】
指尖再轻轻用力,手上只余下小竹筒的粉末。指尖来回磨搓,那最后的粉末也混入屋内的灰尘当中。
雅间大,林轻细查再三,觉着都干净了才下楼。
“轻娘来了!”
终于发现林轻身影的掌柜从帐台后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林轻顺着掌柜的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她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不错,掌柜想起今日的事,只觉得对不起好友。
掌柜招来账房先生让对方看着台子,带着林轻去了酒楼后头的庭院。
“轻娘,你舅舅留你在我这,是为了锻炼你,但也不是让你受委屈,今日这事我对不起他。”
掌柜面露愧容。
林轻噗嗤一声,而后忍不住笑了:
“掌柜的,无事,这也是舅舅给我的锻炼。您若实在愧疚,不如放我半天,再给我涨涨月钱?”
她举止轻巧,望着他笑语盈盈,如狡黠小狐。
掌柜点头应下,看着林轻得到回答,同他告别后,轻快离开。
他有些嫉妒好友,有如此外甥女,与无妻但有女何异!
东陵酒楼在繁盛地段,一出去便在东街中心。
林轻心里念着方才楼上看见的糖葫芦摊贩,穿过热闹的人群,往记得的方向走。
“林姑娘?”
男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轻闻声望去,是不久前租了她一间屋子的书生——温书言。
温书言喊了她,林轻就寻了个人少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温书言好似是与同窗好友一道出门挑选文墨,林轻见他在那边和他们交谈了什么,随后来了她这。
“温公子。”
林轻学着温书言的动作,双手交叠在一起鞠躬。
对方清秀俊逸,是那些贵女最喜欢的书生模样,鞠躬起身风度翩翩。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恙,林轻鞠躬起来时,温书言轻咳了几声,眼帘微颤。
“温公子身体不适?”林轻疑惑问道。
温书言本就因为方才的行礼忍俊不禁,林轻的问话让他眉眼直弯。
“不打紧。”他摆摆手,陪林轻继续往前走,“林姑娘是在寻什么?方才在墨宝轩瞧林姑娘四处张望,我想着也出来帮帮忙。”
林轻叹了口气。
“一个糖葫芦贩子,不过他好像已经收摊回家了。”
温书言闻言一顿,眼神闪烁,步子慢了林轻几步。
“温公子,就这么出来帮我,墨宝轩的物件可是都买齐了?”
林轻没纠结,糖葫芦贩子下次总会再碰到。
“温公子?”
林轻等了会,没得到回答,往身旁一看哪还有温书言的身影。
耳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两侧的人群不知怎么地也涌动起来,带着林轻向前。
停下来时,林轻已经被带到一处热闹台前,台上是来京的戏台班子咿咿呀呀在表演。
“谁?”
林轻察觉腰边有东西穿风而来,转身一把扯过来人的手臂,将人擒住。
“痛!痛!!痛!”
被擒住的人嚎叫起来,引来旁人侧目。
“做什么的!”
旁边一大叔喊道。
林轻看起来是个乖巧无害的姑娘,众人自然将矛头对准了那人。
那人还在挣扎,林轻又用了点劲,他直接跪倒在地上。
“糖葫芦!”那人痛得很,说话弱气,讲了两边才叫人听清,“我是卖糖葫芦的!”
林轻讪讪地松手,这时有围观的人将糖葫芦贩子扶了起来。
“你递东西那么用劲作甚?”林轻问道。
糖葫芦贩子像是被气乐了。
“人挤得很,我可比不得姑娘你有劲,不用劲,我可递不过去!”
糖葫芦贩子说完,还指了指在父母肩上笑呵呵的奶娃娃。
他用插满糖葫芦的棍子撑地,支持自己站着,瞧着可怜。
“对不住,是我会错了意,你看这一棍我都买了如何?多的钱就给你去医馆治伤。”
林轻有些羞愧,从荷包里掏了两串铜钱,递给他。
糖葫芦贩子两眼发光,面笑如菊。
“好说,好说,姑娘你拿着!”
说完便把插满糖葫芦的棍子给了林轻,接过钱,踉踉跄跄地往外挤。
林轻怕他摔倒被人踩着,跟在后面,直到他去了宽敞些的地方才停下步子。
“唉。”
林轻抓着糖葫芦棍子,又喜又悲。
温书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突然出现在林轻身旁,伸手就要接林轻拿的糖葫芦棍子,差点被打。
“温公子,你怎么不出声,我差点就打着你了!”
林轻心有余悸,带着糖葫芦棍子离温书言远了些。
温书言还愣愣的,毕竟林轻刚刚地拳头朝他面部直呼。
半晌,温书言才开口道:
“我先前去追那糖葫芦贩子了,等追着时,就看着林姑娘你被带着往前走,我追不上,就和那贩子说前头有好买卖,让他追你去了。”
林轻哑口无言,温书言确实给那糖葫芦贩子介绍了大买卖。
“谢谢你,温公子,请你。”
林轻从棍子上拔了一支糖葫芦,作为对温书言的感谢。
温书言眼底有些挣扎,他不喜甜食,比起这个他更希望林轻能给他降屋租。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林轻见他半天没接,说道:
“请你吃饭也可以的,温公子,不过屋租的事免谈。”
温书言一瞬间面部扭曲,下一刻又变回那个温润的书生。
“怎么会,谢谢林,姑,娘。”
他从林轻手里拿过糖葫芦,竹签子攥在手掌心,手握成了拳,这样拿得更稳当。
天色已晚,屋子都是林轻的,两间房屋只隔一墙。
自从那段对话后,两人再无交谈,走到门前,也只是简单地告别,就各自关上了屋门。
先前温书言这样殷勤过好几回。
一开始林轻不清楚,只当温书言是心喜她,直到她发现温公子穿得怎么越来越旧,才反应过来,温书言是打算先讨她欢心,而后来谈降租的事情,温水煮青蛙。
可惜降租的事情,林轻做不得主,屋租合同上还有舅舅林远生的名字。
几次下来,温书言确实刷了林轻的好感,可惜他的算盘只得落空。
————
“咚——咚!”
“咚——咚!”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一人手持锣,一人手持梆子,东巷的百姓们听见声音便知道落更了。
林轻站在树上呵欠,看着更夫提着灯笼远去。
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屋顶闪过,朝林轻的方向来。
“真慢。”
和白天的无害狡黠不同,夜里的林轻像是摘下了面具,面无表情。
“请您原谅。”
黑色身影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将密报呈给林轻。
林轻一跃而下,展开密报。
“吴国?”
她看着密报上的文字,微皱眉头。
“楼主说,这是您最后一个任务。”
黑色身影小心翼翼抬头,瞥见林轻难看的脸色,又迅速低下。
楼里传言非虚:她果然和楼主不对付!
“知道了。”
密报上似蚂蚁般大小的字映入眼帘,林轻真想马上冲到情报楼给她舅舅林远生一拳。
她看得眼睛乏,随手将密报卷起来塞进了怀里,问道:
“还有事?”
黑色身影欲言又止,最后递给林轻一个包裹。
“这是楼主给您的礼物。”
许是怕林轻看见东西生气,包裹刚落到她手上,黑色身影就忙道告退,随后消失在黑夜。
林轻没有拆,她困得很,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包裹被她随意背在身上,几炷香后,她到达自家在的西巷。
没再用轻功,林轻担心会被还没睡的邻居们瞧见。
她带着疲惫推开门,快速地进去后合上。
没注意到,白天擒住的糖葫芦贩子从租给温书言的那房屋里出来。
而紧跟在糖葫芦贩子后面出来的温书言,看着晚归的林轻,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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