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就在这时,佑清冷的声音如同隔空传来,清晰地钻进余鹿的耳中:
“我没有救你。”
“还有,让她待在木屋里,不要乱走。”
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情绪,却像两道命令。
余鹿的心猛地一沉,对方在警告她。
“沅姐姐……”仪为难地看着余鹿,眼神里带着恳求,“佑姐姐……佑姐姐这么说了……要不,你先回屋再歇歇?”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显然佑的命令对她有着绝对的约束力。
“回屋?”余鹿心头警铃大作,这分明是变相的囚禁。
我必须想办法。
转眼间,余鹿便有了应对。
她的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反而顺着仪的话,露出一个理解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嗯,我明白。佑大人也是为了我好,毕竟伤还没好利索。”
余鹿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她转身朝着木屋走去,步履刻意放得有些慢,仿佛在忍受伤痛。
走到门口,余鹿扶着门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用一种带着关切和恰到好处困惑的语气,自然地问仪:
“对了,仪。”她微微皱眉,仿佛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那天发现我的是其他人吗?那我的同伴呢?”
余鹿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真实的忧虑,“她伤得那么重,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余鹿巧妙地将话题从佑的禁令,转移到了“被谁所救”和“姜向安现状”上,她在赌仪的反应。
仪果然被带偏了思路。
她看着余鹿脸上真切的担忧,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佑姐姐的意思……嗯……”
她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想解释清楚,“是归乡岛接纳了你们,不是某个人救了你们……”
“嗯,就像海浪把贝壳冲上岸那样。”仪拼命的解释着,“虽然不知道你的朋友在哪,但是归乡岛上总归没有特别危险的地方。”
余鹿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她垂下眼睫,藏起那份更深沉的疑虑。“……我明白了。”
“没事的,仪。你去忙吧。”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望,“我会听话,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去。”
“沅姐姐……你的朋友……”余鹿听着身后人焦虑的呼吸,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就在余鹿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木屋的阴影时,身后的人急切地开口,声音都拔高了些:
“啊!对了!沅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给阿姆们送东西吧?”她举起手中的竹篮,里面是海灵果和鱼干,像是献宝一样。
“你看!就在村子边上,不远!这样……这样你也不算乱走,还能散散心!佑姐姐……佑姐姐应该不会生气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盼,这确实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既能安慰余鹿、又不算严重违抗佑命令的办法了。
上钩了。
余鹿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一丝为仪着想的担忧:“这……真的可以吗?佑灵主刚刚才说……我怕连累你。而且……”
她微微侧过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阿姆们……会不会不喜欢外人打扰?”
“不会的不会的!”仪见余鹿有松动,立刻跑上前,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带着一种对佑的盲目信任。
“我和佑姐姐关系最好了!阿姆们都很安静的!我们送了东西就走,不会打扰她们的!走吧走吧!”她再次拉起余鹿的手,这次带着一种“终于解决问题”的雀跃,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着她往村落边缘走去。
“那就好。”余鹿轻声应道,任由仪拉着自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光。
至少,她暂时摆脱了木屋的囚禁。
余鹿跟在仪身后,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浅浅的脚印,但是余鹿却注意到,仪的脚印却几乎看不到,轻的像一阵风。
"仪,我们这是要把这些送去哪里?"余鹿轻声问道,目光扫过竹篮里的海灵果和晒干的鱼。
"给阿姆们。"仪头也不回地回答,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严肃,"她们……不能再动了,所以要照顾她们。"
不能再动了?
余鹿心里浮起一丝寒意,但并未多问。她默默跟上,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村落边缘的木屋比中心区域的更加破旧,荒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甜腻的腐烂水果混合着浓重的海腥咸涩。
仪在一座低矮的木屋前停下,动作变得格外轻缓,她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光线昏暗,一股陈腐的、带着泥土和某种奇特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木屋中央,一把简陋的木凳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余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老妇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被水泡发后又风干的皮革。
她的眼睛浑浊无神,瞳孔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而最诡异的是。
她的胸口没有起伏。
没有呼吸。
仪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平静得可怕。她像完成一项例行仪式般,安静地走到老人身边,从竹篮里取出一颗饱满的海灵果。
锋利的贝壳在她手中闪过一道冷光,熟练地将果实切开。
果肉渗出淡蓝色的汁液,滴落在老人的衣襟上,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仪将切好的果块递到老妇人嘴边,老人的下颌微微张开,任由仪将果肉塞进去。
她没有咀嚼,只是喉咙微微一动,像是直接将果肉吞进了胃里。
整个过程中,仪没有说一句话,老妇人也毫无反应,屋内只有贝壳切开果肉的细微声响
余鹿的指尖一片冰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迅速爬升。
喂食结束,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她径直走向下一间木屋。
第二间,第三间……
仪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沉默地切开果实,沉默地喂食。
每一间木屋里都坐着一位老人,她们无一例外等待着仪的“照料”。
余鹿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幕。
直到最后一间木屋。
推开门时,一股更浓郁的陈腐气味涌出。余鹿的目光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
屋内坐着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他的皮肤几乎完全干枯,紧贴在骨头上,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
但与其他老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并且,在余鹿踏入屋内的瞬间,他的眼珠缓缓转动,锁定了她。
仪依旧沉默地切着海灵果,但这一次,老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余鹿身上。
那种注视不像是活人的好奇或警惕,更像是某种被动的感知,
就好像……他的眼睛只是接收信息的工具。
余鹿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强忍着才没有后退一步。
当仪完成喂食,关上最后一间木屋的门时,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但那份寒意却已深深烙印在余鹿心底。
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余鹿看着前方带路的仪那单薄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仪……为什么……你刚才,都不和他们说话?”。
仪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余鹿,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仿佛这个问题很奇怪。
"因为……他们已经听不见了呀。"她轻声回答,语气平静得近乎天真,"他们的声音都回到神灵那里去了,现在只需要照顾身体,直到下一次苏醒。"
声音回到神灵那里?
下一次苏醒?
余鹿的喉咙发紧。脑海中疯狂闪现着那些“老人”空洞的眼神和静止的胸膛。
所有的线索轰然炸开!
他们不是病了。
他们……早就死了!
而仪,还有这个诡异的归乡岛,正在用海灵果,“喂养”着这些不知死去了多久的……尸体!
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余鹿,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心底却涌上不安。
仪表现得如此自然,是因为她真的单纯到不觉得异常,还是故意带她去看这些,试探她的反应?
……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回到了村落中心。
余鹿发现面前原本空旷的空地,此时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那一排排相似的空洞表情让余鹿有些脊背发凉。她们都待在这做什么?
走在前面的仪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沅姐姐,你没事吧?"仪歪着头,目光落在余鹿苍白的脸上,"怎么看起来很不好?"
余鹿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指尖触到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什么大事,"余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倒是大家今天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啊?”
仪没有起疑,而是顺着余鹿示意的方向看去,“哦,大家是在为神祈祷,向神诉说呢。”
"沅姐姐也可以去哦!"她急忙搀住余鹿的手臂,"毕竟……归乡岛也算是接纳沅姐姐了嘛。"
接纳?
"好啊。"余鹿跟随着仪来到站在一处空地,"我该怎么做呢?"
“像这样。”仪双眼垂下眼睛,却没有完全阖上,“只要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唤着神的铭伟,祂就会回应你哦。”
“呼唤………神?”
仪带着诚挚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是的。呼唤神。”
“来吧沅姐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