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楼梯处放着一个灰色外包装的快递，能看出来里面是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我们要不先回去吧，还没下课呢。”
钟励有点不好意思了，对她来说道歉也挺难开口的。而且琼芎现在笑嘻嘻的样子就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那要不她也假装无事发生？
琼芎摇摇头，“老师们都去开会了，我感觉要开到下课。所以没关系，没人会发现我们开小差的。”
接着她又递给钟励一个黑色小袋子，“我刚刚看你不舒服，就去校医室拿了点药，你一会儿记得吃。”
如潮水一般的愧疚酸涩涌上钟励的心头，她鼻头一酸，视线逐渐模糊。她没接药，转过身去，想等情绪缓和一点儿再说话，不然她现在开口不是哑的就是破音。
不料琼芎以为钟励还在生气了，走到钟励的正面跟她解释：“抱歉，我刚刚说话太难听了，你就原谅我吧。再不然你别生气了，还在生病呢，生气对身体就更不好了。”
钟励瘪着嘴不说话，始终低着头，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
琼芎也急了，她走开几步，拿起楼梯处的快递，献宝一般弯下腰，想去看看钟励的表情。
“你看，我还给你买了礼物想送你的。你就原谅这个出言不逊的低素质人吧。”
下一秒，钟励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着唇，没有发出哭声，可泪水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琼芎慌了神，她忙着去接钟励的泪珠，快递从手中脱落，“啪啦”闷响掉在地上。
“怎么了？就这么生气吗？对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如果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那你跟我说，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钟励压低声音哭泣，拉着琼芎往楼上走，再上两层就是空教室了，没有人，她也不想被人撞见。
“对不起，是我应该道歉。我太阴暗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心里偷偷嫉妒你。”
人要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甚至还在背地里偷偷嫉妒，是很难的。
钟励哭得一抽一抽的，本来就因为感冒鼻塞，这下子鼻子跟堵了水泥一样了。一边哭还一边打嗝，鼻涕眼泪哗哗往下流，“你人聪明，又好看，家境也不错，虽然也有烦恼，但至少总体上比我好很多吧。我知道人总是不容易满足，可能我习惯被对比了，我自己也很容易将自己跟别人对比。”
“我明明很努力学习了，可是好像还是没有进步。越显得我是个傻子了。”
“老师总说什么聪明人懂得用聪明的方法学习，可我就只会笨方法，我再怎么去看状元的学习方法，我也是学不会的。”
其实钟励没想说这么多，可琼芎站在她身侧，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更让人容易落泪，不知不觉就全盘托出了。
哭完了以后钟励就有点难为情了，她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些事情呢。
她抹了抹眼泪，打算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去拿的快递啊？”
琼芎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没有摸到纸巾，最后只能作罢。“我去校医室的时候顺路去拿了，反正也没什么人管着我，走路的时候注意一点儿就好了，小心不要被值班的老师抓到。”
“而且，我这么多年的数学题不是白做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事情，我效率还是很高的。”
说到校医室，琼芎又将手里的小袋子递过去第二次，“吃药。”
钟励这次接过来了，她抿了抿嘴，鼻头红红的，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想吃。”
琼芎还以为她是怕苦，解开袋子的结，指着里面说道：“你看，这都是药丸，不苦的。喝几口水吞进去就好了，还是说你不会吞药丸？”
“不是，”钟励摇摇头，“我是怕越吃越严重。”
看到琼芎一脸迷茫的表情，钟励耐心解释道：“你不知道，之前我同桌跟前桌都生病了，一个人咳嗽一个人流鼻涕，结果去校医室后取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吃了也不见好。”
经过身边许多同学的实验，校医室的药效简直是谜团，有的确实吃了就好转了，不过那也可能是自身免疫系统的功劳。
“没事，你今晚先吃一下。要是明天早上起来不见好，我就跟你一起去老师办公室请假，然后去看医生。”
琼芎的声音轻柔，双眼似一潭碧清的湖水。
内心的愧疚如同蚂蚁一般啃食着钟励的内心，她想：她真的是太坏了。对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她是怎么能去嫉妒的呢？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闹别扭了。觉得自己简直应该判刑。发烧烧到全身了，眼睛也热热的。
“对不起，琼芎。我为我嫉妒你的想法感到抱歉。我简直是个大坏人，我应该遭到唾弃。”
两行清泪滚动而下，琼芎往她面前走近一步，然后钟励便感受到温热的指腹擦去她的泪水。她抬起头，可泪水像给她多加了五百度近视一样，看不清面前人的样子。
“没有，我还挺开心的。”
琼芎却说出了与钟励脑中截然不同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难道不应该觉得恶心吗？被嫉妒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还能开心。”
钟励当然是不相信了，她觉得琼芎在替她找借口安慰她了，这下她更难过了。
“要是有人羡慕嫉妒我，那肯定是我身上有优点，甚至还可能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对我的另一种肯定吗？简直是夸赞啊。”
琼芎说的有理有据，钟励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行吧，那她也放过自己吧。
主要原因是，可能是发烧把脑子里的水烧干了，钟励突然反应了过来，一直扯着这件事情不放也不合适，人家都说原谅她了，她要是还一直说，就显得过分矫情了。
“谢谢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她打算以后改掉跟别人对比的坏毛病。
“不过，”钟励欲言又止，“我可能以后也会出现其他情况，不敢保证。”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在一直磨合的过程。
“要是我以后做错了什么，我可能是拉不下脸来道歉的。我就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甚至愿意为了强撑面子，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已经意识到了。
一阵凉风吹过，钟励瑟瑟发抖，琼芎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来到了没风的地方。
“你站这里，那边冷。别更严重了。”
琼芎的手顺势从钟励的手臂滑落至手背，“你的手好冷，是不是衣服也穿得太少了。”
说着她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钟励连忙制止，“干什么呀？一个人感冒就够了，难道你还想两个人都感冒啊？还是说你也不想上课，这是想请假出去鬼混的招数？”
“行了，我们回去吧。卷子还没做完呢，明天说不定老师要检查，我可不想站着上课。”
钟励抬脚要走，琼芎却还是站在原地，直到钟励发现人没跟上来她回头去看。
“不走吗？冬天也是有蚊子的。”
“我是想说，你要面子没关系，以后有什么矛盾了我来道歉就好。”
琼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熠熠生辉，“我长得好看，我脸皮厚，我不怕丢脸。”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一定一定记得跟我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生的气的。”
琼芎送的那双鞋子是蓝白配色的帆布鞋，很清新，像一望无际的天空和大海。钟励隔天就穿上了这双鞋子。
“很好看，等成人礼那天，我送你高跟鞋吧。”
琼芎从办公室回来，手上还拿着两张假条。果然校医室的药不太有用。
“好啊。那我也送你吧。”钟励点点头，欣然应允了。
时过境迁，明明钟励记性很不好，可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却像用摄影机拍下了一样，每次回忆起来都是高清。
她看着脚上这双鞋子，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这个幻境里的琼芎是不是跟她记忆里的一样。
万一这双鞋子真是她自己买的呢，琼芎要出国的事情她就不知道啊，也可能是这个幻境才有的变数。
道歉倒是没什么，她现在脸皮厚得很，跟同事领导互骂后，第二天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一起办公呢。
“道歉是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个琼芎是不是我认识的琼芎了。”她对纪善说道。
钟励想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但又忍住了。不知道多少人踩过什么东西。
纪善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那你跟她吵架也行。”
“吵架更容易突破她的保护层，情绪激动了之后，说不定就能让她体内的恶灵苏醒，到时候我力量恢复了，我们就能一击破敌。”
“啊，行吧。那我试试看，吵架跟道歉都来一套吧，多给你争取一点儿时间。”
话音刚落，钟励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琼芎站在不远处的拐角，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钟励，对不起。”
钟励还一头雾水呢，说好她去拖延时间呢。没想到琼芎自己找上来了。
“我们之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来道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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