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好了的礼物盒上贴着一张照片:
一张普通的、从打开的窗户向外拍的日出照。
可这座房子里只有凌岁穗知道那是八年前他们一起去宏村采生时住的民宿。
九个人也是像他这九个学生一样聚在一起不睡觉,挤在二楼的房间里,通宵就是为了看日出。
牧希特意再次租下了这间民宿,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通宵看日出了。
这间民宿的装潢没有大变,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总感觉物是人非,很多东西其实早已改变了。
所以凌岁穗清楚这张照片会被贴在包装盒外的意图,牧希想要用这张照片指引着自己打开。
他知道凌岁穗是个胆小又倔强的人,猜凌岁穗此时的内心活动会是:
拆就拆,有什么大不了的?!
恭喜他,又猜对了。
也许就算是已经猜到自己打开会是什么,凌岁穗还是打开了。
同样的位置,那是他们九个人的合照,彼时没有人知道凌岁穗喜欢牧希这件事情。
除了江月和牧希本人。
凌岁穗在江月的半推半就下,顺理成章地站在牧希的身旁,两个人站在C位对着镜头互相比耶。
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很开心,身后的窗外是橘红色的日出,映得凌岁穗看向牧希的侧脸上都是橘色,比盒子外贴着的孤零零的日出要绚丽得多。
这张照片九个人都有,只不过凌岁穗的早已在手机相册的最低端,没有再被翻出来过。
牧希这次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还用最好的相框裱好送给了凌岁穗。
等她拿起来后,相框的背后放的是一盒绿豆糕,是上次去宏村时,自己吵着说想去买的。
可卖绿豆糕的地方太远,那时也下了雨,加上偏离了他们的路线,最后是牧希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往返几个小时买回来的。
他对朋友向来很好。
这也是凌岁穗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原因。
后来自己问过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也只是说,无论是谁,只要是他的朋友,他都会这样做。
所以..牧希还是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地为她这位朋友买了绿豆糕。
一道闪电闪过,陷入深入思考的凌岁穗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相框落在地上被砸碎,玻璃四溅。
破碎声在紧随其后的雷声中被掩盖,相册背后写着八年前的日期,字迹早已变淡模糊,日期下写着一句:希望你永远开心。
这是牧希八年前就早已打印出来的照片。
在这道雷声中,凌岁穗紧闭着双眼,告诉自己:
牧希,你说...会过期的是这个绿豆糕还是这张照片。
而在这道雷声中被惊扰的人不只凌岁穗一人。
江月手中的玻璃杯也落在脚边被打碎,引来了卧室之中刚换好衣服的秦听。
“别动。”
江月虽如他所说的那样没动,可这并不正常。
按理说以江月的性格不是那种会被打雷声吓到的人。
此时她紧闭着眼睛,就连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着。
她在紧张,亦或是非常紧张。
秦听看出来不正常之处,并快步走近:
“别害怕,我来就行。”
“嗯,我没事。”
江月刚想缓过来,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加雷声。
“唉?等等,等等。”江月顺势蹲下捂着脑袋,她说错话了,她为刚才的莽撞道歉:
“我、我好像不太行。”
“那你先过来,不对,是先站起来,我抱你去沙发上。”
江月运气不太好,她现在是想靠自己也靠不住,这次正好遇上百年一遇的超强台风,还是没有预警的那种,雷声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等江月顺利来到沙发上之后,秦听问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现在真没事了,就是刚才杯子没有抓稳掉在地上了。”
秦听当然不相信没事了,他自己能看出来原因:
“因为打雷?”
这事江月自己都感到困惑,“没有,我以前没有这样过,就是这次...等等...”
还来?!
闪电一闪,江月便下意识地躲在沙发里一颤,她知道紧接在后面的又是雷声,捂着耳朵等雷声过后才道: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伴着耳鸣声,江月的神经也在跳动着,“就今天,我以前从来不会害怕打雷的,我没那么大惊小怪。”
看着江月愈发紧张的神色,秦听帮她捂紧耳朵,发现江月今天淋雨后又发烧了。
“等我一下,你身上很烫。”
秦听拿来了一对耳塞、耳麦和小毯子,轻轻帮江月带上,“放心,新的。”
再带上耳麦后,江月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他的嘴型:
“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说什么?”
“我、说、没、事、了。”
他找来纸笔,快速写下:这招我试过,很有用。
江月笑道:“是很有用。”
想起自己刚才几道雷声害怕成那个样子,江月还有点儿小小的尴尬,想着还是说点什么。
那缓解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夸奖对方:
“果然,秦医生妙手神医,让我起死回生了。”
秦听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死,和余寂一样,也不太喜欢听到死这个字,更是不希望从江月口中听到。
喃喃道:“你不会死的。”
现在雷声的问题已经解决,还剩闪电没有解决,秦听因为睡眠不好,神经有些衰弱,对房间的睡眠要求很高,因此窗帘都是用的最避光的。
趁他去拉窗帘的间隙,江月在纸上写下谢谢两个字。
这点细致的改变也被秦听发觉,弯腰随意在纸上潇洒回应:“不用谢。”
秦听:还有,你不用叫我秦医生,现在不是在医院。
并且说到底他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医患关系,秦听不是她的主治医师,只是记得定时地提醒江月复查,亲自带她去找主任。
江月摇了摇头:“秦医生就是秦医生。”其实她还是很尊敬秦听,直呼大名总是感觉不太礼貌。
秦听微皱着眉,秦医生这个称呼总是感觉很生分,印象里她只称呼过自己为秦医生。
不像周淮先一样称呼他的小名,也不像凌岁穗叫他小秦医生,江月就连小秦也没有叫过自己。
“秦听。”秦听指着纸张上的名字,一字一句让江月跟着读。
“秦、医、生。”本就两个字的名字能被江月硬生生读成三个字。
“逗你的,秦、听。但是我还是更习惯称呼你为秦医生。”
“好,看你喜欢。”
现在他与江月的交流全靠写字,又是深夜,他在想要是后半夜睡着了江月再出什么意外的怎么办。
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江月窝在沙发里发呆,还是问出了一直以来的困惑:
“秦医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就是我今天的情况会不会是吃药之后的..后遗症?”
秦听:不排除这种可能,药物的副作用本身就是因人而异,可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才会一直提醒你要定期检查观察。
江月回想了一些这些天的经历,小小地总结了一下:
“好像就是从我吃了毒菌子之后,就总是很困,睡得很久。虽然我之前也是这样,但那是大学,没课的时候睡到下午都是很正常的,这个习惯自从我上班之后就改了,就是最近又复发了,加上后来吃了药,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今天发生的状况这么严重,但是我有时候会突然的难受,但持续的时间都不太长,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
这些事情秦听从来没有听江月说得这么详细过,之前她只说过有时头晕。
秦听:可以具体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难受吗?
她也怕自己说的太严重,避重就轻道:
“就是有时候看到一些事物或者特定的场景,我脑子就会一片发白,耳鸣再伴有一些很嘈杂的声音,有时候会是说话声、吵架声,有时候会是下雨天胶鞋拖拉走在地面上的声音,就比如今天。”
所以她想向秦听确定一件事情:“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我总是想去想的话,这种难受的感觉就会加剧,阻止着我去想。”
秦听看着她的眼睛,他遇到很多这样的病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把那当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
可人生的大事里喜半参忧,没有人能保证回想起来之后的自己就不是痛苦的。
还好,目前从江月的眼神里他还没有看到那种执念,秦听扬手写下四个字:
顺其自然。
这是他留给江月的医嘱,也是治疗方案。
安抚患者的惧怕心理也是医生工作的一部分,所以秦听很擅长地便将这个问题化解:
你很健康,这些都是小问题,我会治好你的,相不相信我?
“相信。”江月不假思索地给出这个答案:“我永远都相信你..”
她慢慢比出一个大拇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的医术,是最好的。”
如果江月相信的不只是他的医术,更是他这个人就好了。
这边的“暴风雨”已经被秦听平息,凌岁穗那边的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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