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瀑布，反应没有那么大，轻嗯了一声。
现在不用拿手机，他有时间可以静下来看着凌岁穗的表情，见她这么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凌岁穗被这直观的壮景震撼到，站在瀑布前愣了一会，直到被迎面而来的瀑布带起的风给拍醒，才醒悟过来。
一时也有了底气，高声道：“你们就说好不好看，值不值吧！”
即便这样，瀑布的声音都差点将凌岁穗的声音盖过，她便更加大了些音量：
“等以后有机会了，你们一定要亲眼来看看，等你们来了这边，如果...”
她默了一瞬，如果后面的话她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凌岁穗自己都不确信她和周淮先的口头约定会到什么时候结束。
这会儿语气不定道：“如果...我还在这里的话，我也可以带你们参观的。”
话刚落，周淮先便侧目肯定道：“你会在这里的。”
他答应过凌岁穗，会尽其所能地帮她留在这里。
凌岁穗对上视线，了然地笑笑，语气不再不定：
“好，我知道。”
她都知道，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不用担心留在这里的事情。
点点头，正视着摄像头道：“对了，到那个时候呢，这边古镇的博物馆就可以参观啦，还有村庄里的壁画墙可以打卡，真的很推荐。”
她想继续说，可是迎面的风一阵比一阵大，席卷着瀑布激起的浪花，连带着悬浮在空气中的水雾一股脑全附在了凌岁穗的身上，水雾冲击得她睁不开眼睛。
不过片刻，凌岁穗的头发也被淋湿。
她的头发又不似周淮先的那般短，长发胡乱地粘连在脸颊、嘴角，让她很不舒服。
凌岁穗边要忙着聊天，边还要整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
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且她向来是个在外面在乎形象的人，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狼狈，当下她是一秒也不愿意出镜了，只对着瀑布的景象拍着。
“抱歉，这里风有点大，你们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现场看要比我拍出来的更好看！”
随着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热度也达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程度，她趁机继续道：
“这里真的有很多好看的地方，如果大家想来体验纯粹的中华传统文化的话一定要来！”
周淮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沉思之际且听她继续说着：
“周..不对…我男朋友就是负责这边的博物馆文物展出、修复以及研究历史起源的，如果你们之后来的话，他也可以讲解关于这方面的历史文化什么的，相信我，真的很有趣也很有意义！宣传中华传统文化人人有责。”
她说完，弹幕上都是些笑她的，说她一个之前天天将精致时尚贯彻到底的人，现在怎么这么正经了起来。
看到这些评论，凌岁穗尴尬地挠挠脑袋，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随着评论越来越多，凌岁穗顾及不过来，却仍挑着对小镇旅游感兴趣的评论读着。
她对此手忙脚乱，话也很多。
而听了全程的周淮先没想到凌岁穗到了这里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会是帮他宣传，也还记得上次自己所说的纯粹传统文化。
但其实凌岁穗不是特别懂，她不知道怎么去说其中那些具体的东西，只记得这是周淮先一直想要坚持的东西。
这时，周淮先注意到凌岁穗一直在拨弄自己额前影响视线的碎发，他本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
此外再无动作，只默默站在那里。
********
不绝的瀑布声逼着凌岁穗要大声说着话，她偶尔几个尾音会破音，还要继续笑着回复网友的评论。
头发被打湿之后，更多的是风穿透过身体之后的湿冷，就连周淮先刚才给她的暖宝宝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凌岁穗止不住的哆嗦了几下，和大家商量着：“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吧？这里风太大了，我讲话都听不见了。”
她还想说什么，有根头发恰时卡在自己的眼角附近，刺得她难受。
凭着感觉弄了几次，却怎么也弄不出来，凌岁穗便将摄像头翻转过来，对准了自己。
她半眯着左眼，看得并不清楚，却从摄像头里看到身后好像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周淮先？
随着那根头发的消失，凌岁穗渐渐睁开了眼，从手机之中看清了他。
以及……自己头顶上多出的那只手。
他站在那里不动，屏幕中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嘴角却是带着细微的弧度，很淡，但依稀能辨别出来他带着笑意。
看到这里，凌岁穗整理粘连在额头上碎发的动作停住。
是她看错了吗？
周淮先为什么会一直站在身后，还伸手为自己挡水。
她刚才专注着直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看清后，凌岁穗急迫地一转头，嘴唇擦过他的小臂内侧，“周……”
正如那天的触碰一样，只是这次凌岁穗也感受到了唇瓣不一般的温度。
两人都未动，只这般默默对视着。
在旁人看来，只能看到凌岁穗微微抬起的下颌和半边颈部线条。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网友惊呼：他们在偷偷亲嘴吗？！
直播间的热度又上升了几分，都在好奇他们是不是在镜头外亲热。
凌岁穗方才还一口一口宝宝叫着他们，怎么，现在就把他们当外人了？
下一秒，两人随着镜头的晃动，全都消失在屏幕中。
镜头对着带着稀薄雾气的天空，好在这次没有太大的晃动幅度。
弹幕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扑通的水声入耳，是有人落水了吗？
后续无了人声，瀑布的击打声也无了方才激动震撼的感受，只让观看这场直播的人们感到窒息。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紧张了起来。
下一秒，一只抓着一块纯净深蓝色石头的手，唰地一下像鬼一样自水面伸出。
“看我找到了什么！噗噗噗……”她没有落水后的害怕，满是兴奋。
也不知是找到了什么东西，能让她开心到这种程度。
不就是一块好看的破石头吗？
周淮先的声音随其一同出现，打破她的激动：“凌岁穗，小心点。”
说完的时候，周淮先已经提溜着凌岁穗的冲锋衣领子从水里捞了出来。
水虽不深，但脚下都是些细碎的石头，为防再次滑倒，周淮先一只手拉住她让她站好，另一只手自她臂下而过架住了她，不忘提醒：
“扶好我。”
凌岁穗随手一搭，她激动过了头，下巴抵着周淮先的肩膀上，将矿石对着手机的摄像头，满脑子只有展示自己刚找到的矿石的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看！我找到的矿石。”
周淮先揽着她的背往岸上走，偏过头便咳嗽了几声，等自己好不容易咳出两口水稳定下来后，反而问起凌岁穗：
“刚才呛到了吗？”
凌岁穗放开了他，支起身子被送上了离岸边最近的大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泡在水里的周淮先，笑得没心没肺：
“没有，我会游泳，我刚才就是看到水里有个蓝色的东西，才潜下去的。”
她笑着就要展示：“当当当当～”
周淮先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觉得不值得凌岁穗潜下去：“就是这个？”
凌岁穗以为他不懂这个，努了努嘴：“什么叫就是这个，这个可是好东西。”
”好东西就能让你什么都不管了？”
“……”
他周遭少见地冷了下来，如同此刻吹入潮湿身体的瀑布风。
湿冷而又沉默……
原本他们只是被阵强风给吹得脚滑了一步，一同落进水里，但水深也就到腰部的样子。
可偏偏凌岁穗一只手举着手机，半边身子毫无预兆地一头栽进水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岁穗要自杀。
当时将一旁的周淮先吓得也跟着一头栽下去。
他以为凌岁穗抽筋了，亦或是脚滑了才会如此。
可他不会游泳，只憋了一口气下去后，没一会就呛了两口水。
*********
周淮先拖着被溪水灌得沉重的衣服，坐在凌岁穗的旁边，坐定后还跟着喘息了几声。
刚才的情形确实是有几分危险的，说到底直至坐在这里，周淮先都还有些心悸。
反观凌岁穗心大得很，挤了挤发尾的水渍后，还在炫耀着手里的石头。
她现在已经连形象也不顾了，摆弄着手中的石头：
“周淮先，你知道这个石头品质有多高吗？没有一点杂质和裂痕！”
“我知道，青金石。”
他平淡的说出这块矿石的名字，语气中带了些凌厉，只是凌岁穗到现在还没发现。
她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想到周淮先只是瞥了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知道啊？”
“嗯，青金石色相如天，光辉灿灿。这个品质的确是难见，但只是你想要的话，我去给你拿就好了，你这样很危险。”
饶是凌岁穗心再大，也察觉到了周淮先的低气压。
她收起了笑容，掌心也轻缓地合上，低下眼睛不敢看他，解释着：
“我就是太激动了，这个品质的青金石，江月老早就想要拿来做颜料了，只是品质不好的买了也是白买，这样品质好的又太贵了，我们两个根本就用不起，一直都没舍得买。”
周淮先拧起眉，很少会这样看着凌岁穗，语气都有些生硬：“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会想办法，下次别这样了。”
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再看着他这般表情，凌岁穗的眼眶说红就红，小心地拉着他的袖口，与他道歉：
“我错了，别生气了，周淮先～”
她拉长着尾音，垂下眼角，努力地哄着周淮先别再生气了。
与当时哄江月时如出一辙……
坐在一旁的周淮先见凌岁穗这样委屈的表情，意识到是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了。
她方才那般开心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还率先与自己分享这份喜悦。
现在却耷拉个脑袋，等着他骂的样子。
是他的问题……他不该这样扫兴的。
想到这里，周淮先已经败下阵来，抬手按弄着眉心：“抱歉。”
轻叹了口气，又道：“我没生气，只是担心你，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知道了……”凌岁穗点点头，哪敢多说什么。
心想…她下次不这么激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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