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陆宸的臂弯里醒来,林桦仰头看着陆宸的下颌线条,没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
下一秒,手被抓住拉回被子里,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别动。”
林桦乖乖地靠在陆宸的胸膛,“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陆宸在的缘故,今天的晨曦是淡紫色的,不同于往常的微黄。
情侣相拥睡懒觉本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除了……有伤在身。
随着意识的清醒,身后的火辣疼痛感越发强烈,林桦轻轻动了动,生怕弄醒陆宸。
可陆宸睡觉很轻,随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乖乖睡觉。”
“嘶……”
陆宸猛得动作,林桦没防备,一下没忍住,呼痛的嘶声脱口而出。
陆宸的手一僵,似是也想起他昨晚的伤,一下子坐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裤子就被脱掉了。
一阵凉飕飕之后,陆宸蹙眉,“比昨晚肿得更厉害了。”
林桦自己看不见,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陆宸在床上一贯就不是温柔的。
林桦撑着床要坐起来,一用力,疼得脸都变了色。
以前虽然也经常受伤,但没这样接连两天受伤,以前陆宸一般都半个月才来一次,他有足够的时间养伤。
陆宸给医生打了电话,林桦也不敢说自己没事,因为陆宸脸很黑。
陆宸挂了电话,越过林桦,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扔到他面前,“请假。”
林桦怔怔地接住手机,不明所以。
陆宸瞬间不悦,挑眉冷笑:“怎么?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去伺候荣子骥?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
林桦微微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今天去了公司,不管是坐硬椅子还是跟着荣子骥到处走,想想都是很痛苦的事。
林桦划开手机,给荣子骥发微信,陆宸歪头一看,“你有荣子骥的微信?!”
林桦被问得一怔,“昨天加的。”
陆宸突然烦躁,他还没有林桦的微信,荣子骥居然有了!
林桦这个人很奇怪,虽然乖巧、黏他,但是从刚刚认识到现在,四年多了,林桦从来没有要求加他的微信,他当然更不需要主动去加林桦的,他要来见林桦,告诉小高就行了,小高就会通知林桦。
【荣总:生病了?】
【荣总:严重吗?】
【荣总:我过去看看你!你把你家的位置发给我。】
陆宸刚要发作,就看到林桦识趣地回复:【没事荣总,您不用过来了,我哥哥会照顾我的。】
陆宸心里瞬间舒适。
【荣总:你哥哥总要上班的,正好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儿,我给你带些补品过去。】
【荣总:你都是因为昨天陪我加班参加饭局才生病的,我也有责任。】
【荣总:咱们荣辉是一个大家庭,你又是我的人,不要跟我客气。】
陆宸瞬间气炸,艹你妈!
谁是你的人!你多大的脸!
你算老几,你有个屁的责任!
狗拿耗子瞎管闲事!
陆宸一把拿过来林桦的手机,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打字:【第一,我不是因为你生病的,你没有责任。第二,我哥刚好今天公司也没什么事儿,他给我买了很多补品,不劳荣总费心。第三,荣总你好好工作吧,那么多项目够你忙的了。】
陆宸发完,把手机扔一边,不爽地看着林桦。
陆宸打的字,林桦都看到了,都是事实,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陆宸看起来很生气。
林桦抿了抿唇,拉住他的手,“怎么了?”
陆宸看林桦无辜单纯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情绪,“你喜欢工作?”
林桦一怔,摇摇头,“我需要工作。”
任何一个成年人都需要一份工作。
陆宸点头,“好,我公司正在招一个分析师,你的专业非常对口,你从荣辉辞职,来我这里。”
又回到昨晚在洗手间争执的辞职问题,林桦这次不想跟陆宸起冲突,他想了想,问陆宸:“哥哥,如果我说我对现在的这份工作很感兴趣,你可以理解我吗?”
陆宸冷哼,“分析师的工作让你不感兴趣了?好啊,要总经理特助是吧?行啊,我在我办公室给你加张桌子!我的人,还用不着他荣子骥给我养着!”
林桦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自负又薄情的男人,如果是纪陌言在陆宸这个位置,他会理解自己吗?
一定会。
纪陌言的爱看似润物细无声,却一点一点把你包裹其中。
他的自信源于他一点一滴的付出,他会尊重自己的选择,会倾听自己的心声,会理解自己的人生规划。
除了一张相似的容颜,陆宸和纪陌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陆宸的毒舌、薄情、自负,全部都源于他的自私。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而纪陌言是一个无私的人。
林桦看着眼前锋利的男人,他已经一步步深陷泥潭,但他不想失去自己最后的底线与坚持。
林桦摇摇头,“对不起,这是我的选择。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告诉过我,我们没什么关系,互相都不要干涉对方,这样才会长久,我一直恪守着这条原则。”
陆宸攥拳,狭长的桃花眼眯起,危险地看着林桦,是不是外边捡的小野猫终究都是养不熟的?
林桦平日里看似温顺乖巧,现在却用当初他说过的话来反杀他,让他无法反驳。
四年半前的那个夜晚,林桦跟着他的导师赵梓墨参加投资圈的一个饭局,他就是在那个饭局上认识的林桦。
林桦见他第一眼,视线就再没离开过。
他去洗手间,林桦跟出去。
他给了林桦一张名片,因为——他看到林桦的第一眼,余光也没离开过。
林桦长得太像江跃了。
那晚酒局结束,回家的路上他就接到了林桦的电话,那一夜,他们都尽情地放纵着自己。
第二天起来,林桦黏糊糊地抱着他,他很理性地告诉林桦,我们没什么关系,非说有的话,也就是……普通炮.友吧,互相都不要干涉对方,这样才会长久。
当时,林桦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乖巧地说了句好,一点脾气都没有。
林桦对他一见钟情,而在他心里,林桦却只能是一个替身。
就这样,四年半过去了,林桦似乎一直都没变。
而现在,林桦却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怼他,还怼得他无言反驳。
野猫被锦衣玉食养久了,也会骄纵长本事。
陆宸咬牙,笑着挑起林桦的下巴,不屑道,“那你就继续恪守着你的原则吧!”
说罢,把林桦脸甩到一边,起身一言不发地穿衣服,整个卧室气压特别低,直到嘭的一声,大门关上,房间重归平静。
8点,紫色的晨曦又被微黄的阳光取代,陆宸,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林桦靠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暖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今晚,他还会来吗?
昨晚刚刚许下的礼物,今天就失去了吗?
不想让陆宸不高兴,但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让他应接不暇。
和陆宸的关系里,他已经极尽迁就,陆宸的脾气、性格、强硬、无情,他都可以接受,可是一步一步地后退,现在连选择一份工作的权力都没有了。
他真的不想连最后一份底线也让出了。
那当有一天他离开的时候,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
陆宸走后没多久,医生就来了,又开了一点加强特效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走后,二居室里又恢复到了死一样的寂静。
不工作,也不需要做项目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得那样慢,总要有点事情做才会感觉自己还活着。
窗外暖阳闪闪,林桦抱着笔记本和软垫去阳台坐下,打开笔记本,新建word,手指轻轻打下7个字——《最爱你的那五年》。
他从小的记忆里就没有爸爸,三岁半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呆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开着灯,望着门,等着妈妈回来。
三岁半的时候,妈妈还是不要他了。
那天,妈妈说带他出去玩,他很高兴,但是上了车很困,睡着了,后来醒来,就在孤儿院门口,妈妈不见了。
他身上唯一留着的信物是一件长命锁,背面刻着他的名字——林桦。
六岁的时候,有一对夫妻,孩子丢了三年,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了,便想来孤儿院领养一个婴儿,不想看到他觉得有缘,便领养了。
六岁到十岁,是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不是亲生父母,但是养父母对他比亲生母亲还要好,养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平时会陪他做作业,做收工,一起吃饭,周末会带他出去玩,知道他喜欢狗狗,还为他买了一只小柴。
小柴很贵,要养父一个月的工资。
养父养母的爱,让他洗净了被妈妈抛弃后心中留下的黑暗影子,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阳光和温暖的。
可是,一切在十一岁的时候变了,养父母通过电视节目找回了他们的孩子,看着养父母高兴,林桦也跟着开心。
找回来的孩子比他大一岁,叫潘志远,被拐卖了七年,养父母和他都把所有的好东西给这个曾经不幸的孩子。
可潘志远或许是嫉妒他得到的父爱与母爱吧,他学习好,潘志远就带着人撕他的书,扔他的作业,把他弄到胡同里打他威胁他,还告诉所有同学,他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养父母给他养的小柴,也被潘志远带人活活打死。
但是面对养父母的时候,潘志远又表现得非常兄友弟恭。
本来很喜欢他的养父母对他越来越失望,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潘志远策划诬陷他偷了养母的金手镯,金手镯从他书包里搜出来的时候,他无力解释,离开了养父母家。
那一年,他十六岁。
他开始自己租房,上学,打工,还债。
十八岁,他还清养父母十年对他金钱的付出,保送P大,那个时候的他,优秀的过分,也冷漠得过分,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大一的时候,他被赵梓墨选进团队跟着研究生博士生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做项目。
当时进组的第一个项目要用到大量数学模型,老师便和数院一个老同学联系,合作研究。纪陌言就是数院的,比他大两届的学长,正负责跟进这个两院合作的项目。
纪陌言和他见过的所有理工男生都不一样,他温润如玉,通身散发着翩翩公子的气质。
他在数学上天赋极高,但从不自负,专业极强,却谦逊温和。会下围棋,会写书法,会弹钢琴,会弹古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风趣幽默,如春日和风,夏日暖.阳。
他一直觉得应该是很和睦恩爱的家庭,才会熏陶出来这样的孩子吧?
中秋他无处可去,纪陌言带他回家,他才知道,纪陌言的父母在他一岁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中秋之夜,他们坐在天台上看月亮,他第一次对纪陌言敞开心扉,揭开那尘封的十八年。纪陌言静静地听完,最后把他揽进怀里,“林桦,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年初冬,他和纪陌言一起去爬长城。
望着蜿蜒无尽的长城,纪陌言第一次朝他伸出手,“我们的人生比这长城还要长得多,余生,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纪陌言是一道光,照进了他死气沉沉的十八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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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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