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瑜：“你……”
学川剧变脸的？
沈岁桉倒是一点都没关注到江瑾瑜难以言喻的表情。
像是被人高高抛起，正以为会狠狠摔到地上时，却被人轻轻柔柔的托住，温柔的安放到地面上。
一阵风吹过来，身上一股清凉，沈岁桉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很少这么失态过，现在短短这么几天时间，就失控了一次又一次。
沈岁桉苦涩的牵动了下嘴角。
没办法啊，他是真的很害怕，再失去她。
——————
慕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没有被一箭穿心，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甚至……
她往前走两步，看到了那个对着她笑得温婉的女子。
甚至母妃都还没有走。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慕绾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慕绾突然有些责备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母妃，她居然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梦。
为什么不可以认为这里就是现实呢？
真是个好没意思的人。
慕绾默不作声的靠近她的母妃，生怕惊动了她似的。
自从母妃走后，她都没有在梦里再见过母妃。
有的时候慕绾时常会想，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让母妃不愿意回来看她。
所以就算发现了这是一个梦，慕绾也希望它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
让她再多看看她的母妃。
她愿意就这样清醒地沉沦。
“绾绾。”女子温柔的注视着慕绾。
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母妃可以把她的名字唤得这样的好听。
慕绾喉头哽了哽，强行压下去了那一阵鼻酸。
许久没有见到母妃，还是要高兴一点，不要太伤感，不然母妃也会难过。
慕绾不想让她的母妃难过。
“母妃。”强压了许久，再开口时，慕绾的声音还是带着嘶哑。
害怕再多说就憋不住了，慕绾抿了下嘴，紧紧地把自己的嘴闭上。
站在那，望向女子时，就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想来找她，却又自己倔强着跟自己较劲的模样。
“来。”
女子失笑，向慕绾招了招手，“到母妃这来。”
慕绾走上前去，女子像从前一样，将她揽到怀里。
两人互相依偎着坐下。
梦境中没有感知，慕绾没有办法感觉到搂着她的女子的温度。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她往女子怀里钻了钻。
“绾绾最近过得怎么样？”
女子开口，语气很平常。带着和从前无数次一样的和蔼与亲昵。
就像跟从前一样，慕绾玩耍回来，她就在宫门前等着。
隔着远远的，慕绾就要张开双手，冲她扑过来。
她笑着蹲下稳稳接住慕绾，将她抱起，告诉她今天又做了哪些她爱吃的东西。
她们两个之间好像没有横跨那么久的时间。再次见面时，两个人还是一样的亲密无间。
她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和慕绾在闲话家常。
“还不错。”慕绾的心也沉静下来。
“嗯。”女子和从前一样，等着慕绾絮絮叨叨的开始补充具体的细节。
她们从来都是这样，她问一句，慕绾就可以说上一长串。
从在御花园里看见了一只小飞虫到回来的路上差点摔了一跤。从放风筝怎么也没放起来到喂了好多条池子里的鱼。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慕绾都可以给它说出花儿来。
手舞足蹈的，可爱得紧。
她也一直都很爱听。
慕绾也确实往下说了。
“但是母妃，我有点看不懂我自己了。”
“来，让母妃听听，帮你参谋参谋。”她轻柔的抚了抚慕绾的发。
“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觉。”慕绾纠结了一会儿，简短的概括了一句话。
“他对你好吗？”这是女子关心的第一点。
慕绾将头枕在女子的膝上，瓮声瓮气地回：“很好。”
“那你愿意跟他呆在一起吗？”
慕绾想了想，“愿意的。”
“和他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
“开心。”
女子笑了，眼睛里有水光在发出晶亮的光，“我们绾绾长大了啊。”
“嗯？”慕绾仰头看她。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顺其自然。”女子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慕绾的头发。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明明是在梦中，一股困顿的感觉却缓缓升腾。
慕绾努力的瞪大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一睡，她就要和母妃分离了。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母妃说。
慕绾一边压抑着睡意，一边一句接一句的抛出自己的问题。
“母妃，你过得好吗？”
“很好啊。”
眼皮开始打架。
“母妃，我好想你。”
“母妃也很想你。”
睡意越来越强烈，慕绾鼻尖一酸。
她还在努力挣扎，想要和母妃再多待一会儿。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多来看看我？”慕绾带着哭腔问她，手紧紧的揪住女子的裙摆。
慕绾听见女子温柔的开口，“我一直都在陪着你，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绾绾，母妃一直都在。”
“你从来都不孤单。”
慕绾的眼睛终究是缓缓阖上了。
在梦里睡过去，在现实醒过来。
慕绾从床上拥被坐起，眼睛里还盈着水光。
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流入慕绾的发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窗帘拉上，也没有开灯，孤寂又宁静。
慕绾将胸腔内那股浑浊的气呼出来，下床走到窗帘前。
两只手分别把住窗帘两边，慕绾微微用力一拉，窗帘被剥开，窗外的世界映入眼帘。
这一觉慕绾睡得有些久了，窗外天色已晚，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小屋的院子。
院子周围的篱笆上挂上了许多灯串，都亮起来时，像是许多星星将院子包围在了中间。
院子中还有两个在同一个架子上的秋千，正正好对着慕绾房间的窗帘。
于是慕绾就看到了，在“星星”中的，荡着秋千的沈岁桉。
似乎本意不在秋千，沈岁桉晃荡的幅度极小，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是很愉悦。
慕绾刚睡醒，脑子也不太清明，没有什么想法的，就那么一直低着头楞楞的盯着沈岁桉看。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被沈岁桉察觉到，他终于抬起头。
一高一低的两个人视线总算是相接。
从高处看沈岁桉，是一件比较奇特的体验。
毕竟两个人的身高差摆在那里，慕绾很少可以用俯视的视角去看沈岁桉。
周围的串灯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将院子，将院子里的他包围在其中。
就像星星围着月亮。
很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在俯视月亮。
两个人视线交融的时间额外久了点。
一只飞虫向往房间内的光亮，向着屋内震翅飞来，却不知道自己面前，并非是毫无阻拦。
它猛地撞上了透明的玻璃，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响。
慕绾回过神来，这场长久而沉默的交流以其中一个人将目光移开告终。
不过另外一个人显然不想到此结束。
慕绾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岁桉”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
慕绾抬眼看向院中的沈岁桉，发现他一直都没有移开他的目光。
直到她接通电话，他也才将手机贴上耳畔。
“喂？”她接起来电，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今天天气很好。”电话那头的沈岁桉开口。
慕绾没有太搞清楚他的用意，不过还是配合的望向天空。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天空依旧干净，没有什么云层。
确实是很好的天气。
“嗯。”
“院子里种了好多花。”
慕绾的视线跟随他的话语移动，发现院中的各个角落是有成簇成簇的花。
五颜六色的，好不鲜丽。
“嗯。”
慕绾觉得这样回复好像显得有些敷衍，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美。”
“温度也很合适，还有微风在吹。”
“嗯。”
聊了这么几句，慕绾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她又看向院子里的沈岁桉，发现有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了他的肩头。
明明自己不在他的身边，慕绾的呼吸还是小心的放缓，怕惊扰了那只蝴蝶。
想让它在他的肩头多停留一会儿。
沈岁桉也终于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要下来荡秋千吗？”
他似乎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补上了后面的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推的。”
慕绾没有立刻回复他，她被停留在他肩头的那只蝴蝶吸走了注意力。
只是很可惜，那只蝴蝶没有过多的停留，不一会儿就飞走了。
慕绾心想，要是她会蝴蝶那边的语言，她一定要告诉蝴蝶。
你刚刚，可是在月亮上停留了呢。
目送那只蝴蝶飞远，慕绾眼神回拉，再次看向沈岁桉。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望着慕绾，看起来很是有些紧张。
在寂静的空间里，心跳的声音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慕绾又想起来梦中的那一句，“时间会给出答案。”
那就把问题交给时间吧。
让这像流水一样不断流淌着的时间，带着答案来到她身边。
慕绾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看着沈岁桉，心里想着，这个秋千看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好。”她说。
于是沈岁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个跟慕绾很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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