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淡定。”另一人连忙拽住他的胳膊。
“这里荒郊野岭的。就算她把咱抛尸荒野都没人发现！”少年低声在紧颦秀眉的同伴耳边说道。
精致秀气的少年不以为然，却还是忍下气来，静观其变。
“哟，这位小帅哥倒是识相。”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拉了拉滑下的毛皮大衣，含笑看着眼前两人。
七小时前。
第八环入境关口。
“去去去。”出租车司机十分嫌弃地摆摆手。
“谁家好人没事儿上那儿去送死！”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
看着模样端正清秀，怎么脑子是个秀逗的。
真晦气，遇上那么个差事。
“我可以加钱！”黑发的精致少年忙出声解释。
“别了！”出租车司机不为所动。他快速绕道后备箱，取出行李，一把丢到少年怀里。
“我怕没命挣这个钱。”司机转身回到驾驶座，关上车门。
少年下意识接住行李，还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赶了下来。
刚刚一路聊得好好的，自己不过是提了句要去第九环，怎么司机突然就翻脸了。
司机发动出租车准备离开，从后视镜中看见少年精致面庞上浮现的几分无措，叹了口气。
“看你年龄也不大，给你句忠告。”司机摇下车窗，苦口婆心地劝导眼前即将“踏上歧路”的少年。
“有梦想是好的。趁着年轻，考个军校，好生磨练几年。第九环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地。”
说完也不看清秀少年的反应，摇上车窗径直走了。
少年在出租车的尾气里有些郁闷地低下了头。
军部已经好几年没派过新人来第九环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光脑里还躺着军部招人的宣传册。他仔细研究过，如果顺利，去到第九环最快也得六七年。
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清秀少年抬起头看了看身处的街道。与第二环干净整洁的宽敞大道不同，街道上是满满的尘土气。各式老旧的地面行驶工具占据主流。随着车辆穿行，扬尘挥洒在空中。
少年急促地咳嗽几下，有些不习惯。周围的人却一脸平常，显然这是第八环的日常。
少年有些狼狈地将行李换到右手，抬头时正巧对上街对面小女孩好奇的目光。
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歪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见好看的小哥哥发现了自己，两只小胖手连忙捂住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清秀少年对上小女孩笑眯眯的神情，有些局促，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小哥哥再见！”小女孩被姥姥牵走，一个劲回头冲清秀少年挥手打招呼。
少年忙伸手回应小女孩。
小女孩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他突然发觉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傻气，干咳一声，迅速收回手掩饰尴尬。
少年左右望了望，周遭众人并未过多关注他这个外来者，都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只有几位挂着牌子等着接客的司机，正围在一块儿抽着烟，打量着他。
清秀少年转身朝几人走去。
司机们见了他的动作，立刻灭掉烟散开，纷纷钻进车里。
少年见这一幕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呆愣在了原地。
“喂，你走不走？”少年身后探出一颗深蓝色脑袋，戳了戳少年的肩。“不走我上了？”
少年反应过来自己被当做排队的了。他忙朝左跨了一大步，让开路。
擦肩而过时，秦兰好奇地瞄了两眼少年，欲言又止。
这人怎么回事？
穿得这么打眼，往这儿一站。
钓鱼吗？
倒也不是眼前的清秀少年穿得过于浮夸。少年离开第二环时特意选择了一套最为低调便捷的穿搭。
当然，是他自己认为的低调。
全身黑的贴身运动装，叠合人体曲线的线条设计。如此平滑工整的衣装，配上少年笔直挺立的话站姿，就差直接告诉人，我很特别了。
跟老哥的日常穿搭有得一拼。
想到这儿，秦兰不由一哆嗦。
别别别，我不可能那么背的。
老哥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谁知道又上哪儿出任务去了。应该是没时间在第八环闲逛的。
秦兰，你别自己吓自己。
秦兰晃晃脑袋，把思绪甩出脑子，扛着背包快速钻进一旁的出租车里。
“师傅，去星港。”
“好勒！”
少年望着眼前疾驰而去，只留下尾气和背影的出租，眼神暗了暗，升起一丝小挫败。
眼见出租车是打不上了。少年只得另想法子。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包子铺，迈腿走了过去。
“请给我一个包子。”少年抿抿唇，拿不准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大婶。
老板娘抬头一看是个精致腼腆的小帅哥，顿时就乐了。
“来，拿好！”爽利的老板娘从笼子里挑了个卖相最好的大包子，冒着腾腾热气，装在袋子里递给眼前的小帅哥。
“打不上出租啊？”方才的情形，她隔着也看了不少，勉强能猜个大概。
少年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害。”老板娘感叹一声，低头刨了刨盒子，将找零的整钞换成了几个硬币塞到少年手里。
“看到那边的站牌了吗？”
少年顺着大婶手指的方向往去，一个破旧的方形立牌竖立在道路旁，一只橘色的流浪猫正窝在牌子下睡觉，不时挠一挠脑袋。
歪了。
少年心想。
他方才不是没看到那块牌子。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斜插在地上的破旧立牌会是公共指示牌。
“拿着硬币。看好想去的地方，等车来了直接上。”老板娘怕少年第一次坐公交，讲得很仔细。
“我看你有光脑。那玩意儿在第八环不太好使，没有脑子好用。千万看清楚了，别坐错了站。”
少年看了看手心的硬币，认真道谢：“谢谢。”
真有礼貌。
老板娘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拉着少年坐下再多唠一会儿，却又担心他误了正事。
“害，这有啥好谢的。”
“这些出租呀，要价就是黑。外地人是来一个坑一个。还好你没上当。”老板娘吐槽起发外地财的出租。
清秀少年没开口。有了方才的经历，他不敢轻易说自己想去第九环。好在能先离开这儿了。
“老板娘，来两个包子！”
“诶，马上。”老板娘连忙招呼着新来的顾客，问他想要什么口味的。
“快去吧，别误了点儿。”老板娘示意清秀少年别耽误了行程。
“记得取些现金，这儿没法用光脑。”老板娘装着包子，突然想起了，伸长脖子冲着少年的背影喊道。
“好。”少年高声回应。
谁呀？
橘色小猫睁开双眼，有些不爽地看着踏进他领地的两脚兽。
少年察觉到脚边小猫的动静，低下头看了看。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小猫呲了呲牙，想要吓退面前的陌生人。
少年蹲下身，拉开旅行包，从中拿出一袋小鱼干。
小猫皱了皱鼻子。
食物的味道。
猫咪身形放松了些，慢慢凑近两脚兽打开的袋子，谨慎地嗅了嗅。
好刺眼。
少年抬手遮下直刺入眼的阳光。
“五路，五路。有没有人要上啊？”一辆砖红色的老式公交冒着黑烟飞速驶来，扬起一片尘土。
猫咪快速转身，身子团成一团，护住自己得之不易地美食。小猫有些气愤地冲砖红色的公交呲呲牙。
老式公交一个猛刹，停在站牌前。车门嘎吱一下拉开，水洗发白的深蓝色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售票员身上。售票员伸长脖子随意地左右望了下。
“老宋，没人，准备走了。”售票员伸长脖子往后一吼，便准备拉上车门。
“等等，我要上车。”清秀少年急忙出声，提起放在脚边的行李。
“你？”售票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有些古怪的问道。
少年顶着售票员打量的目光，掏出方才包子摊大婶给的硬币：“一张票，谢谢。”
售票员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啊。上车。”
说着便侧身让开通道。
少年抬脚刚要走，小猫直接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裤脚，想要把他往回拖。
“怎么了？”少年无奈，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鱼干不够吃吗？”
“我这次只带了那么多。下次如果再见，我多带几包给你，好不好？”少年揉了揉小猫的头。
“走不走了？”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促到。
“马上来。”少年起身。
小猫见少年不理他，有些急。跟在少年身后不断喵喵叫。
“哟。它这么舍不得你啊。”
“不如抱上，一起走呗。”售票员斜靠在车门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提议道。
“不了。”少年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自己都还没着落，带上它，或许还不如这里生活的自在。
小猫见制止不了少年，在公交车的台阶下停住了步子。
售票员模仿着小猫方才的样子，朝它呲了呲牙，得意地笑了笑，一把拉过车门。
“走了，老宋。”
“哎呀，刚刚忘记提醒他了。”包子摊前，老板娘忽然想起些什么，一拍大腿。
“咋了，老板？”
“害，刚刚来了个长得可标致的小帅哥，一看就是上三环来的。”
“嚯。那可不得了。”
“可不是。”
“看我这脑子，忘提醒他不能坐五路了！”老板娘懊恼地拍拍腿。
“哪有这么巧的事。”顾客宽慰道：“再说了。他们心里都有数，外地人不至于做得太过分，也怕被盯上不是。”
“那倒是。”老板娘一想也是。谁会跟上三环过不去。左不过骗点钱，钱交了，人也就安全了。总不至于真的出安全问题吧。旋即放下心来。
五小时后，郊区小道。
“呸。”少年从一片黑暗中清醒过来，吐掉嘴里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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