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无涯殿。
四个小豆丁整整齐齐坐在教室里，随授课长老的目光一起看向门口姗姗来迟的兄妹两。
鹤别羽猛地刹住脚步，尴尬地说：“抱歉长老，我们不小心来迟了。”
“无事。”那长老看着像双十年华的女子，但气质神态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眉善目感，她也没责怪两兄妹，只是和颜悦色叫他们坐下。
“大家都来齐了，那我便介绍一下自己。我姓兰，大家唤我兰夫子便好。最初的这五日将由我来教习大家基础术法。”兰夫子顿了顿，又说：“罗里吧嗦的话讲了好些年，今日就不提那些虚话了，我们来学腾云术可好？”
她看向迟到的两个人，笑得很慈祥：“晨起便可多睡一会了。”
鹤家两兄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兰夫子讲解道：“腾云术实际上是一个极简易的御兽术法。”她边说边掩饰，抬手从门外唤来一朵晃晃悠悠的白云。
同时杜筠视线中再次亮起标注法术的小光点，录入进度条又往上加了五分之一。
“这些可不是灵力幻成的云，而是门中豢养的云妖。”兰夫子抚摸着那团柔软的云朵，语气轻缓，仿佛在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腾云术的本质就是以灵力为食，请这些小云妖载我们一程，送我们去想去的地方。”她抬手，指尖用纯粹灵力凝出一滴露珠，弹到小云妖身上。随着露珠消失在那团绵软的白色中，小云妖极其灵动地扭了扭，看得底下的小孩们连连惊呼。
“好不好玩？”
小孩们狂点头。
“要不要学？”
“学！”
学生很少，于是兰夫子可以轻松完成一对一教学。
她教得很仔细，从结手印、引动灵气、再到用妖文呼唤云妖，真正的手把手教学。
难怪总是提倡一对多教学。
杜筠这边乾坤万法录早已在看前几次教学时完成了对腾云术的录入，她迫不及待地点击了学习。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大脑直接被输入了一段指令，她只要抬起手，催动体内稀薄的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从指尖输出，结印、呼唤……一朵小小的云从门口晃晃悠悠飘了进来，一口吞下了她指尖凝聚着的那点灵力。
成功了！
她惊喜地抬头，正好撞上兰夫子慈爱的目光。
“好孩子。”她奖励似的摸摸杜筠的头，夸她：“你的悟性很好。”
杜筠瞬间红了脸。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悟，全靠的作弊器……
兰夫子夸了她就离开教下一个人了，留杜筠被剩下的小朋友们用艳羡的目光围住。
鹤别羽更是扑了过来——她刚才失败了好几次，撒娇道：“教我教我！”
杜筠支支吾吾，她不知道怎么教人啊，但不敢拒绝，还是答应了下来。
说是教，其实就是慢动作演示，所幸鹤别羽本身就是一个相当聪慧的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还真让她学会了。
这堂课在孩子们都学会了腾云术后结束了，兰夫子果然像承诺的一样没有多讲一句废话，只是布置了作业：“回去多和云妖熟悉熟悉，明天早上都腾云来上课，作为今日的课业。”
众人应好。鹤别羽刚拉起杜筠要走，却突然被兰夫子叫住了。
“杜筠，”兰夫子静静的看着她，有些生涩地念出这个名字，“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杜筠一激灵，怎么到了修仙世界下课还要被留堂，她才夸了兰夫子是个提前下课的好老师来着。
但她也只得乖乖松开鹤别羽的手，轻声说：“你先走。”就一溜烟跑到兰夫子跟前去。
兰夫子很和蔼地牵起她的手，往外慢慢走去，领她到无涯殿一个安静角落，忽然冲她眨眨眼，露出一点符合外貌的狡黠来。
她说：“我想收你为徒，你乐不乐意？”
杜筠吓一跳，问：“为什么是我？我觉得我很普通。”
兰夫子摸摸她的头，说：“你很合我眼缘，而且你悟性很好啊。”
说到悟性杜筠更是心虚，她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全是万法录的功劳。兰夫子虽然人很好，但是她有种欺骗了人家的感觉，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兰夫子耐心地跟她解释：“你不必担心，这一个月的授课本就是让弟子和长老们互相相看的，提前争取好苗子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传统。你这么乖这么聪明的娃娃，我当然要动作快些了。”
“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好苗子。”杜筠十分羞愧，慌忙找了个借口说：“我的资质不过是中等。”
兰夫子听到这句话，眼中的光芒波动了一下，透露出一点怜惜来，道：“中等么……确实配不上你的悟性。不过资质并不决定一切，资质差点不过就是走得慢些，只要步子稳，总有一日能走到和他人相同的地方。”
杜筠忍不住问：“夫子，我有一问，中等资质可有飞升的先例？”
兰夫子很可惜地摇了摇头，说：“这么说对你也许是打击，但是古往今来飞升的大能最次也是上等资质。中等资质的修士若要飞升，非得有教化万民的累世功德不可，几乎要在人间成为人神才有可能见到那高悬的天门。”
“修士目标不外乎都是飞升，但真能走到那一步的人千年都未定能出一个。孩子，老身蹉跎千年，也才到达出窍期，你若要以飞升为目标，你的路只会比我更难，并且是越来越难，即使如此，你仍不改吗？”
杜筠只是问：“传说修士飞升后可超脱此界，去往界外之地，可是真的？”
“的确如此。”
得到这个答案，杜筠不再犹疑，拱手朝兰夫子一拜，说：“感谢兰夫子厚爱，弟子唯一志向便是飞升，此志不移；百年千年，千难万难，不改此心。”
蓝星才是她的家啊！异世界再好也是异世界。更何况蓝星还有她的论文……她的学位……中式教育真是害死人。
兰夫子长叹一声，把她扶了起来，说：“那我便不能教你了。说来惭愧，老身早已放弃追逐那道遥不可及的天门，论心气论道心，老身无法为你师。”
“是弟子之过。”
“哪有什么错不错的，只是我们无师徒之缘罢了。”兰夫子拍拍她的肩，说：“往后若有难处可来寻我，只盼你终有一日得证大道。”
杜筠再次深深一拜，说：“夫子今日为我解惑于我已有半师之谊，此恩难忘。若夫子将来有需要，弟子当效犬马之劳。”
“好孩子，”兰夫子失笑，“快回去吧，明日再来上课。”
“弟子告退。”
兰夫子拢着袖，神情悠然，一边与不知道何人通讯，一边慢慢地往山上走。
……
“嗯，这一届的孩子们都很好呢。”
……
“上上资质的还是一对孪生兄妹，犹是活了这么些年也不多见。师兄可要收他们为徒？”
……
“我？他二人虽好，但我看中了另一个小娃娃，悟性可好，只可惜她资质一般，又志在飞升，实在可惜。”
……
“看不看好的，倒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只是觉得，空有悟性没有资质实在残忍，又心怀飞升如此大志向，只盼她的向道之心能始终如一，不为外人动摇。”
……
“我教不了啦，出窍期渡问心劫失败，早已耗尽心力，如今不过是空耗岁数罢了。”
*
杜筠本来还挺高兴的。
因为鹤别羽没走，在无涯殿门口等她出来。她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鹤别羽迫不及待拉上了那朵云，然后噩梦开始了——司机鹤别羽在度过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就爱上了腾云驾雾的滋味，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带着杜筠在山上四处狂飙。
杜筠不仅要当倒霉的乘客，还要时不时给她的云喂点灵力，以免这小云妖跑不动坠机。
终于等到大小姐玩累了玩够了，才回到他们的居所。
她不知道跟那只小云妖达成了什么灵魂共鸣，甚至还给它起了名字。从云上跳下来之后，她依依不舍地抱着那朵小云妖，道别：“小彩，我走了哦，明天早上我叫你，你一定要来接我好不好？”
那小云妖还真扭了扭作为回应，看得杜筠一愣又一愣。
“它能听得懂吗？”她好奇问。
“当然啦，小彩已经是我的朋友了。”鹤别羽很自信。
没有和她多待，杜筠回房一头扎进了对乾坤万法录的研究里。
她试了试学习之前在登山时偷到的牵念幻境，但却没有向在课堂上学腾云术那样瞬间学会，只是脑海里多了一份理论知识，类似一个记录着原理和操作的文档，视线左上端还有一个小小的学习进度条，看着好一会都没加上1点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会。
她闭目内视，在识海里唤出乾坤万法录，一道长长的泛黄书卷在她面前展开，两端蔓延至远处的黑暗中。这大概是乾坤万法录最本真的模样，前面那端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墨痕，但她似乎并无阅读的权限；她面前的书卷上只有几行字迹，那是她搜集到的法术，往后就是一直延伸的空白。
杜筠低头看眼前的字，点进腾云术，详细的介绍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她看了又看，才发现最底下有一行小字：低级术法。
她又看了一眼牵念幻境的介绍，这是中级术法。
这是只有低级术法才能即学即会吗？杜筠沉思。
她睁眼退出内视，打坐恢复了一会灵力，便开始尝试自己学习牵念幻境。
也就是在灵气充裕的仙门才能让她想学就学了，想当初她在山下蹉跎了一年多才练到练气二层。还好万法录连功法都能偷，让她偷学了一份烂大街的练气决，不然她现在连引气入体都没有。
真正上手了杜筠才深刻认识到中级术法和低级术法的区别，别说上手实操了，连灵气运转路径她都搞不明白，对着那张人体经络图发呆了半个钟。
不过这半个钟也不是一无所获，学习进度条已经上涨到2％了。又试了好几遍学与不学进度条上涨的对比，杜筠得出了结论，学习进度条的自然增长大概是十五分钟加一点，按这么算，只要二十五小时就能学会这个法术了。就是不知道她睡觉的时候进度条还会不会涨。而她要是自己主动练习，大概五分钟就涨一点额外的进度。
杜筠找到规律，也不着急，躺下试着给万法卷变换形态。
万法录是一个很神奇的法宝。它似乎自己储存着灵力，很少需要杜筠用灵力催动它，不然她还得瞎上好多年。
她这一次主要是想试试万法录能不能一半维持着美瞳的形态，另一半化作别的模样。
心念一动，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杜筠沉默，好，相当明确的不能。
她一边操控万法录变回去，一边思考，她总不能靠万法录当一辈子眼镜吧，虽然不是不可以，就是感觉有点可惜。
不过修仙世界观不是还有神识吗，这东西怎么用呢？
她闭目在识海里翻了翻万法录，好，前面已经记载了的不让看，她自己也没偷到这一块。
杜筠还是不死心，狂戳万法录，最终得到了一个弹窗，一个让她惊喜不已的弹窗。
【每收集十种以上的术法，将概率解锁前卷的一种术法。】
她又数了数自己目前偷学到的，才七种。
好！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不就是偷吗！她来千源山就是为了偷师的！
说干就干，她当即出了门，询问纸鹤演武台在哪，就愉快踏上偷师之路。
写了好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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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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