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赫成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举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许则之见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说：“不要嘛？那行。”
然而下一秒，许则之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清瘦手腕就被抓住了，宋赫成微微低头，脸颊虚虚地贴在他的手心上，嘴角上扬的弧度透露着他此刻的好心情，轻声开口：“你帮帮我。”
许则之抬眼看他：“好啊，你先把我放开。”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宋赫成竟真的乖乖放开了他。
然而宋赫成刚一松手，那干净的布条就被人揉成团、塞进他的手里，许则之淡声道：“有就不错了，少得寸进尺。”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越过宋赫成往前走了。
只留下宋赫看着手里还温热的干净布条，低低地笑了。
答应那个人的提议是对的。
接近许则之这件事情
真的远比他想象得更有趣。
……
四人坐上救生员中心的车，因为陈征消耗过重，工作人员特意给他放倒了一排座椅，让他躺着休息。
一上车，李岁安就抢在许则之开口前，摁下操作台上的按钮，后座与驾驶室之间挡板缓缓升起，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
“我知道该怎么说，禁区的污染物都是陈征处理的。”李岁安靠在椅背上，轻松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暴露你们。你俩好歹救了我，更何况，我也打不过你们。”
许则之虽然怀疑最后半句才是李岁安帮他们保守秘密的真正原因，但还是朝她道了声“谢谢”。
第二口锅扣上来，躺在座椅上的陈征试图发出微弱的反抗：“…你们不问问我的意见吗？”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沐浴在同事们复杂的眼神中，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
李岁安瞥他一眼：“那你有意见？”
陈征：“……没有。”
李岁安的目光转回许则之和宋赫成身上：“不过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昨天你们能糊弄过去，是因为第二区事态紧急，按照中心的规定……”
“每支小队完成任务后，都需要向队长和监督员做工作汇报。”许则之接过她的话，“《工作守则》第25条。”
“是的。但另外一件事你可能就不知道了——那位监督员的能力叫【真实探针】，也就是说，他能够轻易地判断出你话的真假。”
李岁安提供的这条信息确实在许则之的意料之外。
能够轻易判断真假的能力对他怀有不少秘密的人来说太致命了。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虽然理论上可以通过蒙太奇式的谎言让自己不被【真相探针】察觉。但很抱歉，我必须要承认，我和陈征的心理素质不一定能够撑住。”
李岁安很坦然地承认道。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事情。
许则之摇头：“不用你们撑住。只需要我和宋赫成能够骗过他们就好，”他转头看向宋赫成，“你能做到的，对吗？”
宋赫成原本托腮靠在窗边，手腕处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白色的布条，闻言转过脸温柔地笑道：“不论阿则提出什么要求，我当然会做到呀。当然，前提是你需要支付一点小小报酬。”
许则之：“……”
他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平静地挪开目光。
李岁安还是没懂他什么意思，疑惑地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工作守则》第25条后面，还有半句补充条款。”
许则之这么一提醒，李岁安想起来了，她低声复述道：“如无特殊情况，工作汇报需三人及以上参加，必要时可减少到两人。”
许则之点头：“对，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制造那个‘所谓的特殊情况’，比如你和陈征遭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之类的。”
她抬起头：“可我们现在已经离开禁区了，上哪儿被污染去？”
许则之从中控台中取出一件东西，李岁安一看，是陈征平时用来给他们介绍禁区资料的平板，他挑了挑眉，“这里面不是还存着一段禁区D407的直播视频吗？”
“我记得陈征当时说它造成了一场群体性污染？”
……
李婕面色难看地看着打伞蹲在墙角的陈征，试探着开口：“陈征，还好吗？能听懂我说话吗？”
陈征：“我是一只小蘑菇，独一无二的小蘑菇……”
李婕：“……”
她转向李岁安：“岁安，你——”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李岁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她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扑腾的时候恰巧把泪水甩在了陈征手上。陈征愣愣地看着那滴水，兴奋地手舞足蹈：“哇！下雨了！！下雨了！！”
李婕深吸一口气，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问站在自己面前身的两人：“他俩这是被精神污染了？”
许则之点点头：“对，出禁区就这样了。”
被污染后，人的理智值会直线下降，干出什么都不稀奇，还有不少救生员疯起来把队友当怪砍、抱着污染物亲。
李婕按动领口的通讯器，对那头的人说：“小章，叫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把这俩傻子给我带到清洁室去。”
两个工作人员很快赶来，一人架着一个，把陈征和李岁安带走了。
鬼哭狼嚎声渐渐远去，李婕耳边终于清净了，她重新看向面前的许则之和宋赫成：“看来他俩一时半会是清醒不过来了，这次的工作汇报就由你们做吧。”
李婕领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一间观察室前：“每次进去一个人，你俩谁先？”
许则之：“我先吧。”
他走进去，室内灯光明亮，桌子的那边坐着两人，一男一女。
女人一头齐耳短发，中心统一发放的作战服，显露出她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旁的男人身穿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许则之在脑子中将两人对应上，前者是第五小队的队长柳云间，后者则是传说中拥有【真实探针】的监督员周绍民。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做了不少亏心事的许则之，在知道监督员是稽查司派遣到救生员中心的时候，还真有些心虚。
周绍民伸手示意：“坐吧。”
许则之点头，拉开空椅子坐下去。
周绍民朝许则之颔首道：“接下来，对于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使用辨别真假的能力，希望你能诚恳地回答。”
许则之点头道：“好。”
周绍民先询问了姓名、ID号、公民等级之类的基础信息，许则之当然没有撒谎，因此桌面上那只异能化成的探针一动不动地指向字母“T”。
周绍民笑道：“那接下来我们聊聊别的吧，听说你这两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许则之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做得不算最多，主要是队友比较厉害。”
这话可没假，宋赫成可比他能打多了。
“不用紧张，”见这长相清俊的年轻人谦虚又拘谨的样子，周绍民不由得生出些对后辈的关怀来，“作为新人，两次任务不仅都没拖团队的后腿，还都超额完成了，算得上优秀。”
他继续问：“简单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危险的问题来了，许则之想了想，稍微改变叙述的顺序，巧妙地隐去了他和宋赫成的行为，以及第一只污染物的存在，最后不忘道：“陈征前辈一直说他要保护我们来着。最后多亏他凝血成针，才将活着的死婴控制住。”
他又依葫芦画瓢，如此描述完第二次的经历，【真实探针】从始至终没有发生变化。
周绍民点头表示肯定：“好，那下一个问——”
“等一下。”
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柳云间突然开口打断他们：“许则之，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只能做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不能再含糊其辞了。”
柳云间很敏锐，许则之的眼神微微一凝，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他稍露出些尴尬的神色，垂下眼道：“抱歉，我知道了。”
周绍民安慰他：“没事，不必紧张。”
柳云间却不为所动：“第一个问题，骨泥怪是不是陈征杀死的？”
后面两只大的虽然是宋赫成弄死的，但困住李岁安的那些还真是陈征抽干的，许则之回答：“是的。”
“第二个问题，你和宋小成真的一进禁区就被污染了，什么都没做吗？”
许则之斟酌着用词：“我们……”
柳云间打断他，“别扯其他有的没的，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她这样步步紧逼，许则之算是彻底明白了，柳云间是陈征的队长，没几个人比她更了解陈征在禁区的胆量。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许则之的说辞。
好好的一个工作汇报被搞得跟审讯似的。
许则之在心里咬牙骂道，每个任务都步步紧追地审一遍，难怪救生员中心的效率低。
但不管他的意见再怎么大。
这个问题都躲不过去了。
只能赌一把他想到的那个办法有没有用了。
许则之的手在桌面的掩盖下不可见地动作了一下，缓缓开口，尝试着说谎：“是的……”
在第一个音节说出的瞬间，【真相探针】的指针像是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幅度微小地开始偏转了。
这偏动的幅度虽小，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柳云间皱眉：“你……”
然而，下一秒，指针又迅速弹回。
坚定而准确地指向“T”。
【真相探针】给出了答案。
许则之没有说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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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实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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