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接受一只人形的绿皮青蛙在自己面前开口说话。
更何况，看眼下的情形，更像是这群污染物想把他们吃了。
江一明顿时吐得更厉害了。
他们一时半会没有给出答案，店员们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贴在玻璃窗上的那些店员盯着他们，伸出蹼趾面无表情地拍打着车窗。
那动作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车辆都开始颤抖。
牛蛙店员迈着一双罗圈腿往前几步，背部粗糙的疣状突起随动作往下滴落一地的粘液，头道：“顾客们，如果实在纠结的话，需要我们，帮忙推荐吗……”
眼看着它就要上来了，许则之伸手把江一明扔到身后，硬生生从公交车扶手上折下一根铁棍，抵在牛蛙店员的肩膀上：“站着别动，我们自己选。”
牛蛙店员微笑着看他。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些污染物都是在遵循生前的行为模式，在这儿揽客。只要他们选择进入一家店，另外的店员大概率就暂时不会再纠缠他们了。
想通这个关窍后，许则之扭头问江一明：“快随便选一个，吃什么？”
江一明终于将胃里的东西呕吐殆尽，白着一张脸指着自己问：“你确定还要我选？”
许则之沉默了一下，虽然他运气一向不太好，但理论上来说，应该总比自带【霉运】debuff的人好些。
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许则之回过头对店员们道：“烧烤，我们要吃烧烤。”
牛蛙店员抚掌开心道：“顾客…您真有眼光。我们家的烧烤，从来没有差评呢。”
有眼光的个鬼。
这牛蛙一看就是这群污染物里最危险的。
另外，没有差评的原因别是顾客都死了吧。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许则之的选择一做出来，周围其他店员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活像是到嘴的食物自己飞走了。
许则之二人跟在牛蛙店员后面，走进一家名为“美味烧烤”的店铺。
出乎许则之意料的，这家店里居然还坐着不少顾客。
注意到许则之的视线，牛蛙店员得意道：“我们店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呢。”
许则之不置可否，身旁那些外表看上去尚且在人类范围内的顾客们坐着一动不动，面前的食物早已经发黑变质，甚至长满了霉菌。但他们表情却满足而幸福，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合格地为烧烤店营造起人气高旺的景象。
他的目光扫过油腻的桌椅板凳，停留在顾客们面前的小票上，默默地记下那些看起来稍微正常一些的菜品的名称。
领着他们在仅剩的座位上就座后，牛蛙店员递上菜单，然而许则之打开一看：烤全□、烤□肉串，烤□舌……
总之，每一道菜品最关键的几个字都像是被用指甲划花一般模糊不清，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这让他怎么点？？
又盲抽？？
江一明因为精神污染已经靠在椅子上沉沉晕去。
而其他美食店的店员们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聚集到了“美味烧烤”外，目光紧紧锁定在许则之身上，仿佛只要他流露出半点想要离开的迹象，他们就会立马冲下来把他分而食之。
烤全□应该和隔壁桌的烤全羊差不多，烤□舌对应牛舌或者猪舌……许则之深吸一口气，半蒙半猜地在牛蛙店员粘腻的目光下点了几个差不多的菜。
随着许则之点菜的动作，牛蛙店员的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好的，顾客，您确定就要这些吗？共计，450元。我，马上去，通知厨师过来，处理食材。”
许则之正欲点头，忽然注意到牛蛙店员的措辞。
为什么是通知厨师……
“过来”处理食材？
难道地点不应该在厨房吗？
许则之顿时明白过来，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
食材在这里。
食材是他们！
“等等。”许则之出声叫住牛蛙店员。
某种让它极为愉快的事情即将发生，却突然被人打断，尽管牛蛙店员面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中的急迫和怨毒却是藏也藏不住：“顾客，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其实，此刻的许则之还没有想到破局的关键，他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思考着对策。
尽管隔壁桌中间那道菜的表面浮现着不自然的灰暗和油腻感，还带着股变质肉类特有的刺鼻酸臭味，但确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烤全羊没错。
其他桌的情况也差不多。
可为什么这些顾客点的菜是菜。
而他和江一明却自己成为了食材？
这些污染物顾客点菜的方式已经无处可寻。
唯一能够用来对比的，是他们桌上的小票和许则之手里的菜单：烤全羊和烤全□，烤牛舌和烤□舌……
对了，当这些差别浮出脑海，许则之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找到关键了。
点菜不是在盲抽。
是在做一道填空题！
此时，牛蛙店员已经很不耐烦了，它放在许则之身上的目光中闪烁着渴望，长而分叉的舌头扫过嘴唇，焦躁地咽下口水，声音中的急迫感更加明显：“顾客，你——”
“我要加菜。”许则之打断他。
牛蛙店员的笑容瞬间凝固，而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的，我把，菜单再，给您。”
“用不着菜单，因为我要选食材。刚刚我点的所有菜品，原料都要用你们店的……”许则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一字一顿地念出店员肚子上几个字，“牛蛙。”
“那，那个，”牛蛙店员的表情彻底僵硬，它泛青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开始躲闪，“您刚刚点了烤颈肉。牛蛙……没有颈脖，搞不您换一种肉品？”
许则之心道好笑，刚刚你默认肉品是人肉的时候不是挺兴奋的吗。
“肉品就不换了，你就帮我把烤颈肉换成烤蛙腿吧。”他挑挑眉，问，“听说牛蛙肉质最细嫩的部位就是大腿肉，对吗？”
715一阵恶寒：“宿主，你学坏了，你知道你现在笑着坑人的样子像谁吗？”
“谁？”
“宋某某。”
“…说点好的。”
他俩拌嘴的同时，后厨的门被打开，两个顶着羊头的厨师提着菜刀走出来。
牛蛙店员那双极其突出的眼睛中顿时长满恐惧和绝望，它环顾四周，想要逃跑，却被两个羊头厨师出手抓住。
“放，放开我！放开我！！”
牛蛙店员挥舞着手臂，试图挣扎，然而羊头厨师一双漆黑的竖瞳不为所动，一人一边，折断它的双手，将它拖进了后厨。
牛蛙店员流下的粘液在地板上留下两道痕迹。
接着，后厨中传来什么湿润而充满韧性的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和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渐渐地，这些声音开始慢慢变得微弱，最终变成被油脂在火焰下逐渐卷曲的“滋滋”声。
这阵动静终于吵醒了江一明，他缓缓睁开眼睛，抹去脸上的眼泪，环顾四周后迷茫地问：“这是哪儿？什么动静？我俩刚刚不是在公交车上吗？”
“你刚刚被精神污染了。”许则之扔了卷卫生纸，嫌恶道，“擦擦口水，满脸都是。”
“现在什么感觉？”
江一明接过卫生纸，一边擦脸，一边回答道：“饿，特别饿，还头晕想睡觉。”
这个禁区给人造成的影响应该是饥饿，而能量供应不足会影响到机体的正常活动，出现注入困倦、疲惫之类的情况。
这是正常现象，这会不仅江一明又饿又困，连许则之的思维都有些迟缓了，否则刚刚不至于那么慢才反应过来。
更糟糕的是，精神污染清洗剂。中心一直都是按量配发，多的缴回，江一明身上不可能有。
而过上个禁区的消耗，许则之的【储物】里已经没有精神污染清洗剂了。
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消除这个禁区造成的精神污染，而且精神值无法恢复，必须要少用能力。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肉香随之飘然而至，瞬间弥漫整家烧烤店。
江一明擦脸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来，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仿佛已经尝到了那美味：“好香啊……”
接着，紧接着，羊头厨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盘盘烤得金黄、油光发亮的烧烤走出后厨，一一摆放在许则之和江一明的面前，而后微笑道：“两位，请慢用。”
那肉串上的油滴还在微微颤动，孜然和辣椒的香味让江一明垂涎三尺，他发誓，他这辈子没有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这肉质，这弹性，和平时那些人工合成肉绝对不是一个东西！
这下江一明什么都顾不上了，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拿肉串。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狠狠打开。
江一明感到突如其来的疼痛，手上火辣辣的。
一阵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江一明怒气冲冲地抬头，正欲质问许则之为什么拦住他吃肉，却对上对方一双冷冽而清醒的眼睛。
“清醒点，你仔细看看面前到底是什么东西，再决定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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