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对着这个妹妹只能纵容,毕竟一个完全不怕他,开口闭口谢谢哥哥的妹妹,他还能怎样?
所以就算是佟珍瑶吩咐买碎一些的煤块,又叫来了木匠凿圆筒子,还让庄丁挖黄泥和泥巴,他也只是看着。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就惊到了他,煤他知道啊,又不是没见过烧煤,但这圆筒子里出来捅了洞的煤块,怎么味道小了,烧的时间也长了?!
“妹啊,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佟珍瑶擦掉手上的煤灰,一心想着进账,头也没回的答,“就是知道啊~”
她才不会解释这个,真要说出道理是很麻烦的,里面的那点物化常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和天书区别在哪?
鄂伦岱又问了几遍,问不出所以然,佟珍瑶怕他有情绪,立刻提到了另一件事,“哥哥,你现在钱够用嘛~”
“干什么?真没钱了!”鄂伦岱立即捂紧荷包,煤就是花他的钱买的,这个月都没钱花了。
佟珍瑶无语的抿起嘴,甩出一个受伤的眼神,“我明明是怕你钱不够花,想给你点零花钱,你就这么想妹妹?”
“零花钱?”不是很理解,但能理解是钱,鄂伦岱立刻就看妹妹顺眼了,什么拉不下脸开口道歉完全没有,“是大哥的问题。”
佟珍瑶也没有多啰嗦,指着炉子道,“你也看到了,这合出来的煤块,虽说塞灶眼里也能用,还是要这个炉子才好烧,煤呢肯定是给家里处置。”
“但是这炉子,哥哥你完全可以在同僚里宣传,虽说现在天气热,但凉了总要用到的,哪怕是放在休息处烧点水呢?总比那小风炉好用合算。”
鄂伦岱看了看炉子,又看了看妹妹,语气怀疑,“你让我给同僚卖炉子换钱?我可是佟……”
“好了好了~”佟珍瑶胳膊肘撞他一下,“知道你是佟家的大少爷,但又不要你亲自卖货,就当是给你那些同僚卖个好,他们知道了好处自己会找的,这时候你率先拿出炉子来,钱还能跑了?”
“这还差不多……”鄂伦岱嘟囔着,还是应下了这份零花钱礼物。
余下的事情便没有多麻烦了,豆油热压是可行的,解决了燃料问题,换来出油率的提升,整体算来还是划算的,油坊负责人也兢兢业业忙上了。
于是佟珍瑶记录了数据,打包了全套蜂窝煤炉设备,预备回城。
只是半路上,她忽然看着天空试图憋出一点眼泪,“哥哥,我能去巴雅拉家看看吗?”
“巴雅拉……”鄂伦岱差点脱口而出要问出是谁了,忽然想起了妹妹的养父家,似乎就是巴什么吧,这怎么还忽然想起养父家了,在家住得不舒服,还是庄子上有人说闲话了?
“自从我回来,父母关爱,还有这样好的哥哥陪我,实在很难不和从前做个对比,他们一家能回京已是很好了,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前样样都艰难,吃穿都要可着花,我忽然就想着送一点豆油去看看,可是阿玛额娘会不会有意见?”佟珍瑶故作为难。
鄂伦岱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别学那小家子气!一点豆油罢了,再说怎么也养了你几年,虽说吃了苦头,那也是对你有恩情,你去就是!”
佟珍瑶故作惊喜,“那就劳烦哥哥带这些东西先回去禀报家里啦~”
实际上佟珍瑶就没想过鄂伦岱不同意,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只是想让他一起在佟国纲面前背个书,这父子两关系又不好,不会刨根问底猜到她的动机。
原本应该报备了佟家光明正大的拜访,但奈何她有私事啊!在佟家那些老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她不觉得能遮掩,难得这一次没有嬷嬷跟出来,她得抓紧时间安排了。
胡同里。
丫鬟欲言又止,奈何与新主子不熟,只能看着她利落的下马,上前扣响了木门。
“谁呀~”一道稚嫩的童声传出来。
佟珍瑶听出了是她的妹妹雅利奇,心立刻软了一分。
“是姐姐啊——”
“姐姐!”门一打开,小姑娘就扑到了佟珍瑶腿上,“哈宜乎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五岁的小姑娘对于佟家真假千金那一套不明白,只知道很久没见到姐姐,根本没有顾及身后的呼喊,直接就做出了动作。
佟珍瑶一手扶着她,看向面带迟疑的仆妇,大约是巴雅拉家新请的养娘,“家里的福晋在吗?”
“在!”仆妇这才反应过来,呼喊着叫出了布尔察氏。
布尔察氏一见她就激动起来,拉着就往里面去,“哈宜乎?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当着丫鬟的面,佟珍瑶还是招呼她们把一桶豆油放了进来,“来送点东西,您可千万别嫌弃!”
等到拉着妹妹的手走进了里间,丫鬟也被布尔察氏的人支走,她才说了实话,“我就是想着也该来一趟了,毕竟小元他们几个还在这里,麻烦太久了不好,也怕他们有别的想法,这次是去城外的庄子,刚好有点豆油,我就借这个理由过来了。”
布尔察氏打量着她,满眼的心疼,絮絮叨叨着,“怎么看着瘦了?佟家的规矩大吗?你好不容易出来,何必惦记我们,那一桶豆油少说也有一二十斤,置办起来也不便宜了。小元几个都是好孩子,在家里时常帮着我们做事,留在这也不要紧……”
佟珍瑶难得没说什么体面话,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她被阿克墩抱回家的时候,两人已经成婚七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便直接当做亲女儿疼,后来生下了叶克书也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对她苛责,甚至隐约觉得这孩子是她带来的。
但她觉得是水土改变了,挪到南方去多少有些不一样,也许就是某样环境改变了呢?
总之她能做出上街说书这种事,已经能看出家里多惯着她了,虽说有点钱补贴,但那也不是第一天就能够掉下来的。
“对了,叶克书呢?”
“他啊,不知道怎么给头人许可去读书了,我觉着还是借了佟家的力。”
既然是正经的去处,佟珍瑶不再多问,转而从腰上细细接下荷包,倒出两块金子,推给布尔察氏。
“额娘——”她压低声音,“你拿去兑了,给小元几个放了身契,再叫他们几个去外城买个宅子,多的叫他们老办法处理,顺便留意京里的大小事,我估计之后还会正经来拜访一次,到时候您把他们的地址说给我,我应该也有人使唤了。”
布尔察氏会意,收下了金子,“要不别都放了,留个小的,像是冬儿什么的,有叶克书在,家里有这个小子在也是常理,他也方便往来这里,等你安排妥了再放了他的不迟。”
“额娘看着安排就是。”佟珍瑶恢复了一脸笑的表情,“前些日子我进宫去了,不然怎么也该递个信来,本来想给额娘买个花戴的,这下也不成了。”
“我要什么花!”布尔察氏拍她的手,“你在宫里怎么样?可好相处?”
佟珍瑶全然不当回事,“那打个扁方戴?娘娘管着后宫,性子又和善,谁能和我过不去,我好着呢。”
“不要你……”布尔察话未说完,看到了端着点心进来的人,立刻转了话头,“芒芒来了,你肯定有事交代吧。”
那低着头装丫鬟的家伙立刻就是一笑,“老大,你怎么才来!”
“你老大我可是分身乏术啊!”
当初她能在城里做起生意,靠的就不是她单打独斗,这些和她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少男少女,都是她从棚户区捡回来的孩子,名字基本就是从四季里取的,像芒芒就说自己是夏天生的,从芒种节气里取了自己的名字。
这几个孩子靠着帮她跑腿、唱童谣、递消息,立起来了最初的生活,后面又学着谈本子的买卖,刻版,在场子卖零嘴卖花,给自己拉了点进项。
原本她要上京时,也提议给他们分钱自己过活,但这几个都觉得没了满人做靠山,他们在城里也是被排挤,听她说亲爹是个大官之后,就毅然挂在巴雅拉家名下跟着来京城了。
佟珍瑶也用惯了他们,虽然说不方便做原本的生意,但也不耽误她留自己的班底找别的生意。
从巴雅拉家出去,再回到佟家,还没等她打好腹稿解释,觉罗氏身边的嬷嬷就慌忙迎上来。
“姑娘怎么才回来?娘娘传令叫你明日进宫呢!”
瞬间佟珍瑶的纠结就不存在了,她被催着去收拾东西,这次佟贵妃说明了是小住,所以她也是要带人带物的。
于是她只来得及递话,问鄂伦岱有没有把话带清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在院子里收拾开了。
第二天,仍旧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路线,她再一次进了承乾宫,这一次她直接承受了胤禛的冷脸。
“这是怎么了?不想见到姨母?姨母没有不告而别啊……别哭啊!下次不会了!”
天呐!四阿哥哭了,以后她不会被记恨吧?娘娘你在那边看热闹真的好吗?!
与此同时,乾清宫。
“确有其事?”
“奴才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你如何得知?”康熙拿着佟国纲连夜写的折子问道。
佟国纲的直接是在康熙面前挂了号的,这次也十分直接的表示,“是奴才的女儿试出来的。”
康熙不是很确定,“你有几个女儿?”
“奴才只有一个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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