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蔚不可能跟江亦珩远走高飞,更不可能让他一次性认清现实,他想的是,无论如何先把人稳住,等他读了大学再说。
盛夏酷暑来袭,焦灼难捱的几个月终于过去了,期间,江亦珩虽然没什么好脸色,可他日日早出晚归、勤奋读书备考,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也就没发生什么大的争执。无论怎样结果总是好的,江亦珩顺利被前江大学金融系录取,几个月后就要正式成为一名大学生了。
江家的孩子除了江璨是个大学霸、十八岁就离家去了欧洲名校读书,其他人几乎都是靠砸钱堆资源勉强混进了海外的大学。江亦珩坚决不肯出国,他靠着自己的勤奋苦读考上了名校,对于这个结果,闻蔚颇感欣慰。
欣喜过后,麻烦接踵而来——江亦珩放假了,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弄清楚之前发生的一切,也开始扎扎实实地和闻蔚掰扯两人的去留问题。
超出闻蔚意料的是,江亦珩的行为方式变得更为乖张,竟不知跟谁学会了大胆索吻,闻蔚出差或早上出门时,他会突然从卧室冲出去,揽住正在换鞋或是拿车钥匙的闻蔚,轻吻脸颊,而后转身跑掉,留闻蔚一个人在空气中凝固、发呆。这种事反复发生,闻蔚避无可避,只得望着江亦珩的背影无奈叹息。
闻蔚自知逃避不是办法,终于抽出了一天闲暇,准备找江亦珩好好聊一次。早上起床后,闻蔚敲了敲江亦珩的房门道:“起来了没有,起来吃早饭,我今天不出门。”
几分钟后,江亦珩坐在了餐桌旁,闻蔚还没有开口,便听他道:“我知道你要找我说事,那些说了很多遍的就别再说了,不如你先听我说。”
闻蔚摊手道:“要说什么,请吧,我洗耳恭听。”
“以前都是你安排我,今天让我来安排一次,我房间里的行李箱里装了所有必要的东西,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这里,等我大学毕业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临海,到时把姐姐和珞颀一起接过去,这样我们每年都可以回老家祭拜妈……闻蔚,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亦珩开始直呼闻蔚其名了。
“我在听,你说。”闻蔚道。
“珞颀今年八岁,再过几年也该上中学了,临海的教育肯定比老家好,她那么聪明不读好学校浪费了。到时咱们彻底离开这里,让江孝礼那个混蛋孤独终老吧,或者他那几个宝贝侄子各个抢着要给他当儿子,刚好锁死。”情绪经过了大半年的消化,再提江孝礼时,江亦珩已经平静多了,他不再满腹仇恨,而是急切地想要离开。
江亦珩用眼神询问闻蔚,可对方没有回答。渐渐地,他从期待变为焦虑,进而愤怒又开始在胸腔中酝酿,“你就这么想做江孝礼的儿子?给你做好了,我走!”
闻蔚的眼神穿过江亦珩,望向窗外那无边无际的天空,同样的话他说过无数遍、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个人也无法认同,这个矛盾无解。
江亦珩愤怒地站起来身,“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着想,可你想过我真正需要什么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觊觎江家的家业,拿我当借口才显得你理直气壮?”
闻蔚叹了口气道:“亦珩,你说得对,为你不过是我的借口,妈的嘱托也是我冠冕堂皇的说辞和心安理得的理由,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可能中途放弃,对不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离开的。”
“你!”江亦珩等了半天却只等到这么一句话,心头的怒火已经将整个房间点燃了,冲动之下,他抓起桌上一枚水晶玻璃雕刻而成的山峰形筷托,朝闻蔚丢了过去,对方却躲也没躲,“啪”的一声正砸中了额头,血珠顿时滚落而下。
“你!”江亦珩本以为闻蔚会躲,也没想到一枚小小的筷托居然会如此坚硬,他走上前想要查看伤口,却被闻蔚一把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江亦珩连声道歉,又慌忙去找来医疗箱,手忙脚乱地拿出消毒用品,急得两眼含泪。
闻蔚终于还是不忍心,“没事,破了皮而已,刚好破相,也没人跟你抢了。”话一出口他旋即后悔,暗自痛恨自己脑子抽风,怎么这个时候又提起了这个话头。
江亦珩却笑了,他偷偷抹了一把将要溢出的眼泪道:“最好是这样。”
忙活一阵子、处理好伤口后,闻蔚让江亦珩坐在了自己身边,他长叹一声道:“这样能给你出口恶气吗?如果不能,你再打我几拳也可以,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江亦珩只是闷坐着不说话,闻蔚又道:“以前说了很多遍的我就不说了,今天说点新鲜的。作为成年人,任何决策都要权衡利弊得失,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要说。今天这个局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一走了之,为你也好、为我自己也罢,既然命运把我们推到了这里,就得接受,看看最终会走到哪。我不奢望你今天就能理解,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闻蔚轻抚了江亦珩的头,又道:“小珩,哥哥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点你放心,还是那句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厌倦为止。你是我最珍重的人,所以我不会超越界限,这一点你也要明白。”
一场风波随着闻蔚的受伤终于暂告平息,开学前,江亦珩都没再提过要走的事。自从闻蔚跟他说了不会越界,他也就不再纠缠,只要那个人始终在身边就行。唯有心里那根始终拔除不掉的刺却在悄悄生根,日日夜夜折磨着江亦珩的心神,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盛夏来临,狂风暴雨肆虐,厚重的玻璃幕墙都无法阻隔窗外的呼啸声,前江大厦三十三层的宽大办公室里,江孝礼淡然坐定,等着闻蔚的到来。
前一晚,新闻播报了强热带风暴预警生效,可江孝礼还是一大早就准时来到了公司。随着阵风的逐渐增强,大厦里所有人都按照要求进行了撤离,江孝礼却纹丝未动,直到天色渐晚,暴雨来袭,他忽然打电叫闻蔚上来,说有重要的事跟他沟通。
“伯父,您找我?”闻蔚坐在江孝礼对面,看着对方堪比窗外天空的阴沉脸色问道。
“外面风大雨大,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就直说了,江瑾惹了些麻烦……”说到这,江孝礼停了下来。
“江瑾不是还在英国吗?”闻蔚觉得自己没记错,江瑄的弟弟江瑾刚刚大学毕业、尚未回国。
“没错,他是在英国惹了麻烦,他的父亲已经去处理了。”江孝礼道。
“冒昧问一句,他惹了什么事,需要我去帮忙处理吗?”闻蔚谨慎询问道。
“哦,那倒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孝礼欲言又止,抬眼看了闻蔚,眼神中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闻蔚没有接话,他在静静地等着江孝礼的下文。
江孝礼长叹一声道:“江瑾之所以能惹出事,跟欧洲分部管理不善有关系,我想……派你过去做整顿。”他终于说出了关键性的下半段。
闻蔚心里咯噔一下,他没空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脱口道:“我去的话亦珩……”
江孝礼见他要拿江亦珩说事,摆手打断道:“这个不妨,亦珩上大学了,也该懂事了,我会叫你叶伯母多找他沟通沟通,你就放心去。欧洲市场份额不小,咱们也要重视,你去个三五年,全面熟悉历练一下,回来我还要委以重任啊。”
“三五年?这是要把自己发配边疆啊,究竟发生了什么?”闻蔚心中暗自惊讶,可表面仍不露声色,“伯父,你先容我考虑两天。”
这场暴风雨中突如其来的仓促对谈疑点重重,让闻蔚陷入了迷思,自己鞍前马后协助江孝礼开拓内地市场,供应链搭建完毕、销售节节攀升,构想的连锁零售业务也在全面铺开,这个时候突然把他这个功臣调去万里之外是何用意?何况江孝礼一向依赖闻蔚去调和与江亦珩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忽然不在意了?真要去欧洲,自己又该怎么跟亦珩解释?
无论如何要弄清楚原因,闻蔚打定主意后,冒着暴风雨,赶在封路前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又一波冲击如同暴雨灌进了室内,兜头浇得他呆愣在原地——玄关处**的一片,还歪七扭八地丢着两双鞋子,客厅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闻蔚绕过过厅,只见江亦珩和一个陌生男孩正裹着同一条浴巾贴在一起,靠在沙发上发出阵阵笑声。
这场景虽非什么限制级画面,可还是让闻蔚产生了强烈的不适,他皱着眉道:“江亦珩。”
江亦珩这才看见闻蔚进来,他从沙发上弹跳而起,迅速与那个陌生男孩拉开了距离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江亦珩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有点语无伦次,“这是我朋友,我们在附近玩,他今晚回不去了……”
“哦,好,我先去冲个凉,等会儿找你有事。”闻蔚应道。
见闻蔚进了房间,男孩讪讪道:“亦珩,感觉你哥很不高兴,他会不会揍我啊,我看我还是走吧。”
“不会,我哥没那么凶,你去客房吧,他出来也看不见你了。”江亦珩让朋友去了客房,自己则走进了闻蔚的房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问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