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白神色凝重，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桌案，思忖片刻后沉声道：
“姜姑娘所言极是。今夜便着手筹备女学事宜，明日便张贴告示广纳贤才。”
他忽地起身，郑重朝姜清芷一揖，
“若无姑娘此番谏言，本官险些因循守旧，误了大事。”
姜清芷连忙回礼，说道：
“大人一心为百姓着想，在下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如今既已决定，知夏也盼着这女学能早日开办。”
“定不负姑娘期望。”陈墨白目光坚定。
姜清芷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大人事务繁忙，知夏就不打扰了。回去后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帮衬女学一事。”
陈墨白微微点头：
“有劳姑娘了，路上小心。”
姜清芷走出府衙，看着周围。
暮色将屋檐染成暖金色，小桃抱着文书小跑着跟在姜清芷身后，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
她盯着姜清芷腰间晃动的玉佩，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为何要陈大人也设立女学？咱们自己办的青学堂不是已经有声有色了吗？”
姜清芷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铺满晚霞的长街。
街边卖糖画的老翁正给两个扎羊角辫的女童递糖人，那清脆的欢笑声让她眼底泛起温柔：
“小桃，你看这满城的姑娘，像那糖画摊前的孩子，有几个能握笔习字？青梧学堂再大，也只能容纳百来个学生。”
她抬手轻抚过斑驳的砖墙，墙缝里钻出的野菊在风中轻轻摇曳：
“可知府若能出面，便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建更大的校舍，请更多的夫子，甚至能让偏远乡县的女子都有机会读书。”
小桃将文书抱得更紧些，忽然睁大了眼睛：
“小姐的意思是，让陈大人把女学办成能覆盖整个州府的书院？”
“正是如此。”
姜清芷笑着点头，裙裾扫过石阶上的青苔，
“个人之力再强，也不过萤火之光。唯有借官府之势，才能汇聚成照亮整个黑夜的星河。当天下女子都能执笔写下自己的志向，这世道才会真正变个模样。”
说着，她抬头望向天边渐渐黯淡的云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陈墨白给的通行令牌。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归巢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姜清芷头顶，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革。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却满是对姜清芷话语的憧憬：
“小姐，那等女学办起来了，这些学了知识的姑娘们，以后能做些什么呢？”
姜清芷微微仰头，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一幅画面：
“她们能做的可多了。或许能成为教书育人的夫子，将知识传递给更多女子；也可能成为能提笔著书的才女，留下属于女子的才情与智慧；甚至能参与到一些事务的谋划中，为百姓出谋划策。”
“哇，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桃忍不住拍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感觉就像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以前那些只能被困在后院的姑娘们，都能有不一样的人生啦！”
姜清芷轻轻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想要实现这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接下来，咱们要和陈大人密切配合，把女学的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当。”
“这一路上肯定会有不少困难和阻碍，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成功。”
姜清芷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那农家姑娘的模样，我也一直记在心里。你看到了她眼中的光亮，那是对知识的渴望，是想要挣脱命运枷锁的决心。”
“以前的我，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以为守着那些规矩和礼仪，就是女子的全部。”
“可当我真正走出来，看到了那么多和我们一样有着思想、有着梦想的女子，却因为身份、因为世俗的观念，连读书识字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
小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中满是认真：
“小姐，以前我觉得您过得安稳自在就好。可现在看着您为了女学四处奔走，和那些大人据理力争，我好像明白了，您做的这些事，是在帮好多好多人打开一扇新的门。但，小姐，您做这些会不会太辛苦了？而且，外面的人还会说闲话呢。”
姜清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小桃鬓边的发丝：
“辛苦是肯定的，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至于那些闲话，我又何必放在心上？若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退缩，那这女学又如何能办得起来？我们要为了那些渴望改变命运的女子，勇敢地走下去。”
小桃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透着坚定：
“小姐，我懂了！您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您。要是有人说闲话，我就帮您怼回去！要是太累了，我也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给您捶捶背、倒杯茶。”
姜清芷看着小桃，眼中满是欣慰：
“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咱们一起努力，说不定有一天，这天下的女子都能自由地读书、写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那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了。”
小桃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誓言：
“小姐，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咱们就一步一步地走，把这女学的路越走越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在夜色中继续前行，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坚定而执着。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如鼓点般从街角传来。
姜清芷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迅速将小桃拉至身后，眼神中满是警惕。
眨眼间，周大柱便出现在眼前，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浸湿了鬓角，连衣襟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草屑。
“小姐！不好啦！”
周大柱声音里满是慌乱，
“学堂后院的墙不知咋的塌了，还有学子在下面呐，这可如何是好哇！”
小桃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这可怎么办呀！那些学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姜清芷却神色镇定，她轻轻拍了拍小桃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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