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交卷的木铃清脆响起。
学堂里此起彼伏的收笔声渐渐停歇，虎娃攥着被汗水洇湿边角的卷子，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顾逸尘穿梭在长案间，将粗麻纸叠成整齐的一摞，墨香混着孩童身上的皂角味在空气中浮动。
姜清芷伸手接过试卷，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
“顾先生，这些卷子我来阅吧。”
她抬眸望向檐下排队的学子，几个孩子正扒着门框朝里张望，
“你带他们去休息，准备午后的武考。”
顾逸尘望着她腕间微微露出的玄色护腕，忽然想起前日见她在演武场指导流民子弟练枪的模样。
晨光斜斜切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笔直，落在堆着兵器的角落。
“小姐当心用眼。”
他接过姜清芷递来的铜镇纸，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展开卷子的窸窣声响。
阳光透过糊窗的油纸，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清芷展开第一张卷子，歪斜的字迹间，虎娃用半页纸画满了粮仓与持戈的小人，空白处挤着一行小字：
“有粮才有国，有国才有家。”
她摩挲着纸页上晕开的墨点，忽听得窗外传来孩童的笑闹，顾逸尘正教他们扎马步，木枪撞击声混着“杀”声，惊起枝头两只麻雀。
姜清芷的目光突然被一份试卷牢牢锁住，落款处写着苏砚。
只见上面写道：
“国之兴盛，在乎黎民福祉，如大厦之基，稳则邦宁。”
短短数语，见解独到。她抬眸，唤来陈墨白，递过试卷：
“陈大人，你来看看这文章。”
陈墨白微微欠身接过试卷，目光专注地在纸上扫过。
他先是微微皱眉，似是对开篇内容有些意外，紧接着，眼神里便流露出赞赏之色。
“妙哉！这苏砚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陈墨白轻轻摇头，语气里满是惊叹，
“这行文逻辑严谨，引经据典却又不落俗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姜清芷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试卷上那些俊秀的字迹上。
“看来咱们学堂真是藏龙卧虎，不能小瞧了这些孩子们。”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脑海里已经开始设想，要如何进一步培养这个颇具才华的少年。
“是啊，假以时日，若能悉心雕琢，苏砚必定能在科举场上崭露头角，为国家所用。”
陈墨白将试卷轻轻放回桌上，眼神中满是期许。
姜清芷轻抬衣袖，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顾逸尘。”
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不一会儿，顾逸尘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屋内，躬身行礼：
“殿下有何吩咐？”
姜清芷指了指桌上那张苏砚的试卷，神情专注：
“你对这苏砚了解多少？他如今究竟多大年纪了？”
顾逸尘抬起头，认真作答：
“回殿下，苏砚今年十五岁。平日里在学堂总是刻苦钻研，很少言语，但每次先生授课，他都听得格外认真，课后还常常独自留在学堂思考问题。”
姜清芷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十五岁便能写出如此有深度的文章，实在是不易。看来咱们得对他多些关注，给他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让他能充分施展才华。”
顾逸尘抱拳应道：
“殿下考虑周全。苏砚是个可造之材，若能精心培养，将来定能为殿下分忧，为国家效力。”
姜清芷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
“如今这局势，正需要更多有识之士。希望苏砚能不负期望，成为栋梁之材。”
姜清芷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抬眸看向陈墨白，神情认真且笃定地说道：
“待下午武考结束，先莫要急于做决断。去问问那苏砚，看他是否愿意跟着你。如今他在学识上已颇有根基，平日里跟着夫子学习，积累了不少知识。”
“但光有理论可不够，还得注重实践。若他愿意跟着你，日后也能抽空来听夫子讲学，如此既能精进学识，又能在实践中不断历练，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墨白微微躬身，应道：
“殿下考虑得极为周全，臣明白该如何去做了。待武考结束，臣便去询问苏砚的意愿，再根据情况做安排。”
姜清芷轻轻点头，不在说话。
中午时分，学堂饭堂里热闹非凡，学生们端着饭菜，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着。
姜清芷平日里很少来学堂，今日难得有空，便想着来这儿看看学生们的日常。
她低调地走进饭堂，亲自打了一份饭菜，然后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
正吃着，一个女学生，带着几分羞涩和紧张，端着碗慢慢走到她身旁。
女学生微微欠身，鼓起勇气问道：
“小姐，您平时都很少来呢。我特别想问，您会一直开着这个学堂吗？”
姜清芷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说：
“会的，只要条件允许，这学堂就会一直办下去。你们在这儿学习，就如同种下了希望的种子，我盼着你们都能茁壮成长，学到真本事。”
女学生听了，眼中顿时闪烁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说道：
“小姐，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开办了这学堂，我们这些女孩子哪有机会读书呀。”
“以前我们只能困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儿，根本接触不到知识。是您给了我们这个宝贵的机会，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姜清芷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知识的权利，不分男女。你们在这儿好好学习，将来就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做想做的事情，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为更多的人带来希望。”
周围的学生们听到这番话，都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暗暗发誓要不负姜清芷的期望。
这时，江清芷抬眸环顾四周，学生们那一张张充满朝气与希望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陈墨白，轻声问道：
“陈大人，目睹此番情景，你有何感想？”
陈墨白的目光在学生们身上停留片刻，神情认真而感慨：
“殿下，看到这些孩子如此珍惜学习的机会，满心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实在令人动容。”
“您开办这学堂，当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之事，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可能。假以时日，他们之中必定能涌现出不少栋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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