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姜清芷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简单梳洗一番后，便吩咐小桃准备笔墨纸砚。
她坐在桌前，脑海里不断梳理着昨晚与陈墨白商议的计划。
每一个细节都在她心中反复推演，她深知，这一步棋走得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姜清芷将宣纸折成方胜形状纳入袖中，指尖掠过砚台边缘时忽觉凉意浸骨。
小桃捧着锦盒候在廊下，见她眉心微蹙，忙将织金披风披在她肩头：
“小姐昨夜你只睡了两个时辰，可要先用些百合粥再出门？”
她摇摇头，目光掠过檐角垂落的雨珠——卯时三刻，该去看看温姝了。
西跨院的竹影透过糊着云母纸的窗棂，在茶案上投下碎金般的纹路。
林温姝身着月白蹙金襦裙，正用羊脂玉茶勺拨弄着三足炉里的沉水香，听见脚步声便抬头一笑：
“清芷来得巧，新制的鹅梨帐中香刚窨好。”
姜清芷指尖拂过案头青瓷茶盏，釉面冰裂纹里凝着薄烟，她抬眼时正撞上林温姝垂眸拨香灰的指尖。
“温姝，你歇得如何？”
她忽然伸手替对方扶正歪斜的鬓边步摇，珍珠坠子在林温姝锁骨处晃出细碎光影，
“若精神足，今日便同我去学堂逛逛。”
林温姝舀香灰的手顿在半空，羊脂玉勺与炉沿相击发出清响。
她抬眸望向姜清芷，目光如淬了霜的银针般锐利：
“清芷，为何今日突然要去学堂？”
说着将茶勺轻轻搁在碟上，指腹摩挲着炉边錾刻的缠枝纹。
姜清芷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抬眸看向林温姝，语气看似随意却藏着几分深意：
“温姝，之前我给学堂设了一场小考，说的有奖励，如今那场小考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孩子们眼巴巴盼着奖励呢。咱们若是一直没动静，只怕寒了他们的心。”
林温姝轻轻放下手中的羊脂玉茶勺，眉头微蹙：
“清芷，如今这局势，每一笔银钱都得精打细算。账房那边昨日才跟我说，各项开支紧得很，哪还有余钱大张旗鼓地给孩子们发奖励？”
姜清芷轻轻摇头，眼神坚定：
“温姝，办学之事，最忌寒了学子的心。这些孩子都是咱们精心挑选的，日后说不定能成为咱们的得力助手。眼下这点投入，是为了长远打算。”
林温姝沉默片刻，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
“话虽如此，可万一这钱花出去，却没什么成效呢？咱们的计划本就处处是险，每一步都得谨慎。”
姜清芷往前凑了凑，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温姝：
“不会没成效的。你想想，孩子们有了奖励，学习劲头肯定更足。而且，咱们去学堂，不光是发奖励，还能看看学堂如今的状况。”
“上次去，我就发现有些桌椅都破旧不堪了，还有那几本书籍，缺页少章的，对孩子们学习影响不小。”
林温姝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添置这些东西又得花不少钱。咱们的钱得用在刀刃上，万一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姜清芷轻轻握住林温姝的手：
“温姝，这可不是小事。学堂是咱们培养力量的根基，孩子们学得好，将来才能帮上大忙。”
“而且，咱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学堂里有没有被人盯上。”
林温姝眼神一凛：
“你是说，林相有可能会在学堂搞鬼？”
姜清芷松开手，靠回椅背：
“这还用说？咱们办学堂，培养人才，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
“说不定他们想在学堂里安插眼线，打探咱们的消息。所以，咱们这次去，不光是为了孩子们，也是为了咱们自己的计划。”
林温姝思索片刻，缓缓点头：
“清芷，你考虑得周全。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一趟。不过，咱们得小心行事，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姜清芷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自然。咱们就装作只是去关心学堂事务，顺便给孩子们发奖励。对了，咱们也可以带些新的书籍和文具过去，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林温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好，我这就安排人准备。午时咱们就出发，在去学堂之前，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
姜清芷也站起身，眼神坚定：
“嗯，温姝，这一步咱们走稳了，对咱们的计划大有裨益。”
午时的日头悬在中天，姜清芷与林温姝乘坐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在学堂门前缓缓停下。
姜清芷掀开车帘时，瞥见墙角蜷缩着个灰衣小童，正用木炭在青砖上写写画画。
“这孩子怎在外面？”
姜清芷踏下马车，绣鞋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
“孩子，咋不进学堂念书啊？”
姜清芷走过去，蹲下身问他。
小孩怯生生地抬头，眼睛盯着地面，小声说：
“家里没钱，念不起书。”
“这学堂不收钱！”
姜清芷赶忙解释，
“不管穷富，只要愿意学都能来。”
小孩搓着衣角，闷声说：
“可我得干活，家里活儿多，爹娘忙不过来，我走了没人做饭、喂猪......”
姜清芷听着心里发酸，又往跟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拍了拍孩子肩膀：
“这些活儿让大人干就行！你这个年纪就该坐在屋里读书认字，学了本事，以后才能找好营生，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你看学堂里的孩子们，都在等着新伙伴呢！”
这时，林温姝也走过来，从袖兜里掏出几枚铜板，塞到小孩手里：
“拿着给家里买点油盐，安心读书才是正事儿。”
小孩攥着铜板，眼眶泛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谢谢两位姐姐，我一定好好学！”
姜清芷笑着牵起孩子的手，往学堂里走：
“走，我带你找个靠窗的好座位，再介绍你认识几个爱读书的小伙伴！”
刚迈进门槛，朗朗读书声就传了出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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