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七十二峰笼在晨雾里，山道上挤满了求仙的少年。沈昭攥紧包袱里的木剑，抬头望见接天峰顶一抹霜色身影。那是他跋涉三千里要见的人。
"师尊，该启程了。"
重璃跪在寒玉榻前，捧着鎏金剑匣的手指骨节发白。玄铁面具遮住她半张脸，却遮不住颈侧蔓延的妖纹。床幔后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铃轻响。
"说过多少次..."云蘅掀开纱幔，霜雪似的长发未束，发尾却泛着诡异的暗红，"我不需要剑侍。"
重璃将额头抵在冰冷地面。三百年前妖族内乱，是云蘅一剑劈开焚天火海，把浑身是血的她从尸堆里挖出来。此刻她嗅到师尊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山风卷着碎雪扑进大殿。云蘅忽然按住心口，指缝间漏出点点金芒——那是破碎的神格在躁动。重璃猛地抬头，妖瞳竖成细线："您又动用本源之力了？"
"无妨。"云蘅拂袖走向殿外，掠过重璃时脚步微顿，"把面具戴好。"
接天峰试剑台
沈昭在震耳欲聋的剑鸣中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试剑台上悬浮着九百九十九柄青铜剑，每一柄都刻着凌霄宗战死弟子的名字。他忽然被一道剑气掀翻，掌心按在冰凉的剑柄上。
"青霜剑？"监考长老瞳孔骤缩，"此剑沉寂百年，怎会..."
少年茫然望着嗡鸣不止的古剑。剑身映出他清亮的眼，恍惚间似有红梅掠过瞳孔。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漫天飞雪凝成冰莲，七十二峰钟鼓齐鸣。
云蘅踏着虚空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少年跪在雪地里，怀中古剑绽出湛湛青光，发间落满细碎的冰晶。她指尖无意识抚上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仿佛本该有什么在跳动。
"你叫什么？"
沈昭抬头撞进一片霜雪。师尊的白玉剑穗垂在他眼前，尾端缀着的红珠像凝固的血。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雪原濒死时，朦胧间看到的神女幻影。
"弟子沈昭，愿为师尊手中剑。"
云蘅凝视他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红梅花瓣，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及少年额头的刹那，识海突然翻涌起血色画面——玄铁锁链，破碎的神格，还有谁在耳畔呢喃"把我刻进命魂里"。
"师尊？"沈昭慌忙扶住踉跄的云蘅，却被她袖中剑气震开三丈。重璃的弯刀瞬间架在他颈间，妖气冲天而起："放肆！"
"退下。"
云蘅拭去唇角金血，目光掠过沈昭腰间的木剑。粗糙的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凌霄花，与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接天峰的雪忽然下得急了。
子夜·禁地
晏九幽把玩着手中命牌，荧绿鬼火映出他唇角玩味的笑。命牌上"沈昭"二字正在渗血，与案头星盘里跳动的红芒遥相呼应。
"找到你了。"他弹指击碎命牌，碎片化作流光没入虚空，"我的...钥匙。"
青铜鼎中浮现出接天峰的景象。当看到云蘅为沈昭拭去落雪时，他忽然捏碎掌心血玉。殷红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鼎中凝成狰狞的咒印。
"尊上，魔渊有异动。"黑影跪伏在地，"封印裂痕处...发现了谢无妄的气息。"
晏九幽轻笑一声，抬手碾碎传讯的鬼仆。他望着鼎中云蘅冷寂的侧脸，指尖虚抚过她眉间："这次，你会选苍生..."鬼火忽明忽暗地跳动，"还是选我？"
碎雪崖
沈昭跪在雪地里已经三个时辰。重璃那一刀虽未见血，却在他颈间留下妖火灼烧的痕迹。他摩挲着木剑上的刻痕，忽然听见崖下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暗红锁链从深渊探出，缠住他脚踝的刹那，腕间红绳铜铃发出刺耳鸣响。沈昭挥剑斩向锁链，青霜剑却像劈进泥沼。浓雾中浮现出一道身影，玄衣墨发，赤足踏着业火红莲。
"找到你了。"来人轻笑，锁链骤然收紧，"她的...新剑？"
沈昭在剧痛中看见对方颈后暗红咒印，与云蘅师尊心口隐约浮现的纹路如出一辙。他咬牙捏碎木剑，爆开的剑气竟带着红梅幻影。男人突然松手，任由他坠下万丈悬崖。
"有趣。"谢无妄舔去指尖血迹，魔瞳映出接天峰顶的霜色身影，"原来你也会..."
风卷着残雪吞没了未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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