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产生的慌张，让魏宁舒避开他直视过来的眼睛。
身后是向外敞开的露台，夜晚咸湿又微闷的空气充斥进走廊里，让她感到呼吸不畅。
魏宁舒鼻尖轻吸，低垂着头问：“你，刚才喝酒了？”
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毕竟她唯一见过他与平时不同的那面，是在他醉酒之后。
不过他现在也不像喝醉的样子啊……
“我喝没喝酒，你难道不清楚吗？”
“……”
他的语气不算明显，但尾音缓缓上扬。
魏宁舒诧异抬头，回想这两天他的阴晴不定，其中隐隐带着令她感到渗人的举动。
该不会，蒋越其实有精神分裂，日常大多数时间都是那个冷冷淡淡的人格，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变成……
会引诱别人的花孔雀。
或许不太贴切，但对魏宁舒来说，他现在带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还是不舒服吗？”
见她半天没接话，又站在原地不动，神情微愣的模样，蒋越问完又说：“去医院。”
“不用！"
魏宁舒果断拒绝。
那个时候她的确有些难受，可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要承认那些不该属于她的情绪。
至于现在。
她绝对不是因为蒋越说这些话，才彻底抛弃刚才止不住变差的心情。
魏宁舒轻轻调整呼吸，反驳着他那时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喝没喝酒，我一直在和南熙聊天，才没空看你在做什么。”
“嗯，是吗。”蒋越看上去若有所思。
魏宁舒忍不住怼：“而且我都说了我没事，你现在出来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虚情假意了？”
“虚情假意？”
蒋越似乎在反复琢磨这四个字，垂眸几秒，出声说：“这个词形容的应该是你。”
魏宁舒正疑惑他的结论，视线里的身影忽然轻动，径直越过了她。
他是真的有人格分裂吧！
魏宁舒气愤转头，看向蒋越走远的身影。
她想到那天在医院，撞见罗瑞替蒋越去取的那一袋精神类药物，现在更怀疑他不是在外照顾着别人，而是给自己治病。
他最好再仔细检查下脑子，看是不是和正常人长得不一样。
收回视线，魏宁舒抬了抬手，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给她的手帕。她带着情绪不屑轻哼，却没意识到嘴角处于微扬的状态。
魏宁舒走出饭店，坐进停在门口的车里，听到旁边传来一句。
“活动改到明天下午一点。”蒋越划动着手机屏幕，没有看向魏宁舒。
“哦。”
敷衍回答一声，魏宁舒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还给你。”
蒋越微偏眸，轻扫一眼说：“不用给我了。”
魏宁舒错愕过后，怀疑起来他这句话的含义。
又是持着那副冷淡样子，很难不让她认为他在嫌弃她用过的东西。
魏宁舒收回手，话音满是赌气的情绪：“我洗干净再给你。”
车还未行驶起来，驾驶座上的旁观者听到这样的语气，忍不住通过后视镜观察一眼。
她偏过头看向那一侧窗外，嘴角垂得明显。
而视线再往左看，那道平日里始终沉淡的目光，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盯着她的侧脸。
车内后座没有开灯，司机试图辨别清他在暗处的神情，正处于微愣的瞬间，蒋越正好转过视线。
他一下慌张踩下油门，过于突然的动作吓了魏宁舒一跳。
蒋越轻声开口：“注意一些。”
司机带有歉意地点头：“抱歉，蒋总，魏小姐。”
魏宁舒没太在意这个插曲，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解锁屏幕，看着上面的消息。
姜书盈：【宁舒，蒋越是不是最近不在黎城呀？】
姜书盈：【我爸说最近他很忙，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愿意出来见我，还是真的有事。】
魏宁舒手指微顿，停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和姜书盈起初通过向婉间接认识，两人关系不算特别要好，但会经常聊天，也会一起出去吃喝玩乐，关系一定在普通朋友之上。
她已经知道姜书盈想追蒋越，现在，又看到这样坦诚的信息。
而她始终带着目的接近蒋越。
不管最后能否如她所愿，为了姜书盈，她看上去都不应该再和蒋越有工作以外的接触。
思虑过多，那时又经历一番漫长的情绪波动，疲惫很快席卷全身。
魏宁舒叹气往后轻靠，按灭屏幕。
车窗外的路景不断后退，路灯连结成一片斑驳光带。
眼皮缓缓下沉，魏宁舒正要闭眼的时刻，有声音响在耳边。
像是被轻挠，令她缩着肩膀。
“还是不舒服吗？”
魏宁舒睁开眼，转头看向一旁。
他的腰背贴合车座，坐姿笔直，脖颈和头部即便朝向着他，也依旧端正，为他的清冷增添几分难以模仿的气质。
魏宁舒想摇头，但视线停留过久。
“去南城中心医院。”蒋越吩咐着司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不用，我——”
没给魏宁舒说话的时间，蒋越那边似乎有人接听，隐隐传来微弱的声音。
蒋越：“你在医院吗？”
听筒里回了什么。
蒋越：“嗯，我现在带人过去做个检查。”
魏宁舒明显听到那边的声音还在持续，但蒋越却挂了电话。
直到看见他收起手机，魏宁舒轻声说：“我真的不用做什么检查，而且大晚上的也不适合抽血吧……”
蒋越：“不做抽血检查。”
魏宁舒正想继续问，对视上蒋越的眼睛，听到他淡声说：“简单检查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再做全身体检。”
嘴边的话松动，魏宁舒摩挲着指腹，问出口的话有所改变：“可明天还有工作，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沉默在车内蔓延，她抬起足够明亮的眼睛望向他。
不过几秒，蒋越收回视线，比刚才的语气更淡：“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魏宁舒哦了一声，转回身，侧朝着旁边的车门。抑制不住的弧度放肆出现，又缓缓被她压下。
但还是保持着可见的笑意。
她现在似乎有些确定，蒋越是真的在关心她。
虽然当时在饭桌上他没出声，后来那样奇怪，又变得阴晴不定。
魏宁舒想到他平日里的样子，对比现在听到的话，默默想。
他该不会是觉得别扭，所以想关心，又不想表现出来？
听起来倒符合他的性格。
车没多久开到医院，魏宁舒跟着蒋越下车，看到一个人影走向了他，仿佛刚刚一直在这里等待。
“你怎么来南城了？”
程楚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偏头看向车旁的女孩子正在抬手轻拢双臂。
程楚挑眉问：“你带过来的人是她？”
蒋越轻嗯一声，似乎不打算解释他暗含的问题。
程楚想起之前顾淮言随口开玩笑的话，撇唇思考一番，抬了抬下巴往那边示意：“你这衣服外套也不给人家小姑娘穿上，今天晚上还挺冷的。”
蒋越身形没动，看了眼车旁，解释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有些头晕，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你简单检查一下，严重的话明天做个全身体检。”
太久没听过他连续不断的一长段话，程楚怀念片刻，问道：“你们两个单独吃的饭？”
蒋越平静看他：“还有别人。”
“噢——”程楚丝毫没有避讳他感到惋惜的语气，说话的同时打量着蒋越，“行，那人我就先带走了。”
程楚迈出去一步，脸仍面朝着蒋越。
他静等几秒。
蒋越脱下外衣递了过去，脸上没太多情绪：“把这个拿给她吧。”
程楚满意接过，刚要离开却被人拉住。
“如果有什么问题，先不用跟她说。”蒋越话音停顿，又补充道，“她可能怕疼，你动作尽量轻点。”
从旁观到看戏，再到起了调侃他的心思，程楚的心情都没此刻复杂多样。
他有些僵硬地点头，走向车边。
“你好，我叫程楚，蒋越的朋友。”
介绍完毕，程楚把手中的黑色西服拿给她，顺带靠近说：“蒋越让我给你的，晚上温度低，最好还是穿上吧。”
魏宁舒垂眸看了眼，稍稍抬头说：“不用了，我不冷。”
“……”程楚抬着手不动，差点气笑。
这两人还真是。
一模一样的让人感觉到别扭。
“那行，我们先进去。”
程楚拎着西服搭在肩膀上，经过蒋越时并不打算还给他，甚至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
蒋越并未理会他的眼神，转身走向前面的大楼。
魏宁舒走过来时听到程楚轻切一声，还没对此感到好奇，医院门口传来几声动静。
一行人从楼里出来，朝着医院门口走。
程楚看了眼，解释道：“他们有人喝多了酒，晚上送来洗胃的。”
魏宁舒没太在意，跟着程楚往前走。
前方蒋越走上台阶，在最上面一层侧过身。
魏宁舒经过时被他轻轻拉住。
程楚见状没停下脚步，脚步放慢，继续往前。
蒋越垂眸问：“为什么不穿？”
魏宁舒的确感到夜晚温度骤降，但更让她感到寒意的，更像是他这句询问。
她还在晃神，耳边听到蒋越叫住程楚。
“程楚。”
程楚转身，看了看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不解地问：“怎么了？”
蒋越伸出手，声音平淡：“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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