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至凌晨一点，魏宁舒从浴室里走出，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发丝，眼神发直地聚焦地面某处。
今天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跌宕起伏的一天。
早上对蒋越充满怨气，中午在骂他夸他之间左右摇摆，晚上讨厌他到了极点，又接连被他扰乱心绪。
而且下午还遇到了许舟，一个看见就觉得晦气的东西。
魏宁舒微叹声气，烦躁不安的感觉让她胸口发闷。
魏宁舒想到那时程楚的话，尽量调节着心情。
她可不想在毕业过去工作之前，身体先一步垮掉。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魏宁舒收回这些思绪，拿过来看着上面的消息。
那时她告诉姜书盈蒋越来了外地出差，最近确实很忙，现在姜书盈才回复：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见我找的借口。】
目光停留在上面的话，魏宁舒手指蹭着手机边缘。犹豫片刻，她想问姜书盈以什么样的理由约他出来。
随后看到。
姜书盈：【你说他喜不喜欢我这样子的啊？】
姜书盈：【看多了偶像剧，我担心他这种高冷些的人喜欢那种纯洁无暇的小白花。】
姜书盈：【但我好像不太符合，而且我话那么多，他会不会觉得我烦？】
姜书盈：【不过第一次见面他还对我笑来着，应该对我印象还不错吧？】
接连发来的信息，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加深加重，最后模糊成一团黑色雾影。
魏宁舒往后躺倒，紧闭双眼后睁开盯着天花板。
该怎样做她其实很清楚。
可那种或许被称为不甘的感觉，占据她心底太多太多。
姜书盈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而她，不过是带着卑劣性接近，最后也不会和他有任何感情交集。
单凭这点来看，要做出让步的也应该是她。
更别提江书盈和她的关系。
但为什么，她完全无法坚定这个观点，甚至有一双无形的手不清楚是推还是在拽着她，将她带到一个无法回头的陌生地带里。
也许下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她却依然做不出选择。
魏宁舒放下手机，翻身侧躺，回忆起他房间那张极度舒适的床。在心底泛起的贪恋，似乎掺杂进此刻那些不甘的思绪里。
她应该。
只是在想念那张床吧。
早上被提前定好的闹钟吵醒，魏宁舒伸手摸索着手机关掉，睁眼时感觉到腰酸腿疼。
她昨天无意识地睡了过去，头发忘了吹，伸手插进发丝里，还能摸到最里是微湿的状态。
魏宁舒起身走进卫生间，同时看着手机。
昨天姜书盈的消息她还没回，现在再看一遍，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
她不知道要不要装忙来逃避，划下的锁屏界面通知栏里，出现来自今早的一句询问：
【早餐想吃什么？】
但现在已经到了中午。
魏宁舒见只有这一句话，觉得他应该是知道那个时间她还没醒。她将手机放在洗手台边上，拿起吹风机。
风声制造的噪音比不过脑中杂乱的七嘴八舌，此刻似乎有无数个人格在出着主意，对她进行劝阻。
她从来不是道德感很高的那类人，何况她想做的事几乎没有受到过阻拦，而且还没有。
看到蒋越的伪装面具被撕下。
很快吹干头发，魏宁舒洗漱完清醒过来，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一开门，距离她房间门口很近的地方站着两道人影。准确来说，这里离罗瑞的房间也很近。
罗瑞先看到了她，点头打着招呼：“魏小姐。”
他旁边的人转过身来。
魏宁舒用微笑回复罗瑞，视线挪向一旁时收敛起来。她看着蒋越朝这边走来，挡住她面前的视线。
“中午一起吃？”
不是命令的语气，而是很耐心的询问。
魏宁舒抬头打量他，发觉他眉眼间透露着一种舒展，似乎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往常他的眉间总是充斥着肃然冷淡，这样略显放松的神情她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是因为什么心情好呢。
思绪飘荡过久，需要被外界干扰才能扯回注意力。
蒋越：“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没有……”
“我刚起，可能没怎么睡醒。”魏宁舒微勾唇角，但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她笑得过于牵强。
蒋越拿出手机，同时说道：“我联系程楚，他可以——”
“我真的没事！”
魏宁舒急忙打断他拨出去这通电话，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腕。她轻声解释：“我叫餐到房间里吃就行，正好再休息一下。”
不等他回应，魏宁舒转身走回房间。
蒋越垂眸盯着手腕某处，耳边传来声询问。
“老板？”
蒋越轻嗯一声：“走吧。”
房间内，魏宁舒紧贴着门，听到外面的动静才松懈下来。
她现在的状况比之前还要糟糕。
本来只需要应对蒋越，现在又要考虑姜书盈的感受。
其实主动说出口，姜书盈不会不理解她，而且以姜书盈的性格来说大概会惋惜一下，然后放弃。
可她理亏在，对待蒋越不像姜书盈认真，目前看来，也不如姜书盈更让他有好感些。
怎么听，她都应该是选择放弃的那个人。
魏宁舒深呼吸着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向婉的电话。
有关感情的事，她身边只有向婉看得清醒透彻。
虽然这几天向婉对她有些误会，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精神失常，问一问起码是比较好的选择。
“干嘛。”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边的语气并不客气，魏宁舒自觉心虚，夹着声音说：“当然是想你了。”
“少来这一套。”向婉不屑哼道，“你都跑到人家床上去了，还有空想我？”
“……”
魏宁舒想张嘴否定，又忽然觉得，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事实，让她解释也没办法说清那个人到底是谁。
魏宁舒：“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过我是有事想问你。”
向婉：“有关感情的事免谈。”
魏宁舒轻挠两下脸颊，换了边拿手机：“和我没关系，就是宋欣你记得吧，她和我说她有个朋友很讨厌一个男生，所以故意接近他想……报复他。”
魏宁舒说完停顿几秒，继续讲道：“但这个人后来知道，她有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也喜欢这个男生，所以她就犹豫要不要放弃。”
向婉听完没多大反应，轻哦了声：“还真跟你没关系，你怎么可能会纠结这种事。”
刚才的心虚仅有半分，不像此刻即将溢出心底。
魏宁舒吞咽着嗓子，装得坦然：“对啊，宋欣问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所以你怎么认为？”
向婉问：“这两个人都跟他表明心意了吗？”
魏宁舒想了想说：“这个女生算是主动，但没有明确告白，她朋友和那个男生目前不算熟，但她想约他出来吃饭。”
向婉：“你的意思是她跟这个男的很熟？她朋友甚至还不怎么认识？”
两个反问句让答案变得简单。
魏宁舒杂乱了几天的思绪，像是被一根木棍强行绞在一起，又被一窝端地扔进垃圾桶。
她沉默起来。
向婉：“喂？”
魏宁舒回神继续说：“但这个男生对她态度一般，最近才好了一点，可是对她朋友比她好像更温柔些。”
向婉轻笑：“这算什么，没听过欢喜冤家吗，打打闹闹才容易感情升温。没准对她朋友就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魏宁舒果断否决：“不不，这个男生不是这种类型的，他性子比较冷，他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欢喜氛围。”
“而且。”她说话声渐低，“这个人第一次见她朋友会对人家笑，但从来没对她笑过。”
向婉：“听你这么说，我要是这个人就必须追到他。”
魏宁舒愣住：“为什么？”
向婉：“有个人对你冷冷淡淡，但又不和你撕破脸，宁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笑也不对你，你不好奇原因吗？”
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但最后的事实如果令她无法接受呢，他就是单纯讨厌她而已。
向婉又说：“而且他最近态度还变好了，那不就说明根本没什么问题吗，没准是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而已。”
无意中让他生气的事？
魏宁舒重新翻着过往回忆。
“不行，这样说我都好奇原因。”向婉督促道，“你让宋欣她朋友赶紧去追，不问当事人怎么知道清楚到底为什么。”
魏宁舒打断她的一时兴起：“可是她朋友也喜欢人家，这样不会破坏两人的关系吗？”
向婉：“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而且为了个男的破坏两人关系，这算什么朋友？”
她的反问总能令魏宁舒无法回答。
向婉那边传来些动静，魏宁舒听她说：“我妈叫我吃饭，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一直盘绕的想法被层层剥离，只剩无比清晰的道路。
归根结底，她还是要告诉姜书盈。
-
下午活动开始时间早，到达活动会场时，魏宁舒看着远边架起的一排摄像机。
比起为了经济新闻增添图片内容，这排相机更像摆设。毕竟这种业内规格较高的活动场合，一般不会轻易流出照片。
尤其是不会拍到蒋越。
魏宁舒坐在会场某个角落，看向不远处被两个中年男性拉住的蒋越。
他面色平静举止有礼，谈不上温和带笑。
明明那天面对作为他朋友的程楚，也是如此的淡然态度，可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姜书盈温柔地笑。
难道真的是她过于甜美，会让他心情变好吗。
魏宁舒目光扫视周围，瞳孔忽然微缩。
她没想到姜书盈会出现在这里，而挽着她往前的人正是她的父亲。
两个人走到蒋越面前，先前的两位中年男人和姜父握了手，似乎识趣离开。
魏宁舒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她想看清蒋越的神情。
想看一看，那份轻柔笑意是不是独属于姜书盈。
可视线里的画面清晰，蒋越唇角平直，不过几秒，他偏眸往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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