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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夜里,沈鲤打翻在地下的血就凝固了,有老鼠过来啃食,吱吱的好是热闹。

萧棠被吵醒,挥了几下地上的稻草。老鼠吓得四处逃散,爬到沈鲤身上,又觅了新鲜的血液。

萧棠回过头,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面对沈鲤。

她可是还在生气,老鼠爬到身上去了。她怎么没反应,也不赶它们走。

“沈.....沈姑娘,有老鼠,爬到过来了。你小心,别被它们咬了。”

萧棠还是担心,喊了她一声提醒道。但很久也不曾有人回应,倒是老鼠被吓了一跳,安静了一会儿,,听见没声音了又吱吱的叫了起来。

“沈.....沈姑娘你醒醒......你怎么了?”萧棠察觉不对劲,抓起地上的稻草,呵道:“走开,都走开,滚!!”

老鼠吓得从沈鲤身上逃开,钻到墙角的老鼠洞里。萧棠双手撑着地一点一点挪动身子靠近她,才发现她陷入昏迷中,面色惨白,四肢冰冷。右手染红了鲜血,袖子都被老鼠咬烂了。

“鲤鲤,醒醒。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啊!”

萧棠揽过沈鲤抱在怀里,抬起她受伤的右手一边笨拙的抱扎,一边拼命的朝外大喊呼救。

“有没有人,狱卒....狱卒呢!快来人,救救她!!”

可今晚,看守牢房的狱卒都吃醉酒了。无论萧棠怎么喊都不曾有人来,他急得径直掉了眼泪,不停得拍沈鲤的脸。心瞬间都空了,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又被人狠狠的攥住揪了起来。

“鲤鲤,醒醒别怕,很快就有人来了,他们会救我们的,别怕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鲤鲤。”

沈鲤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恢复了些意识。还在恼晚上的事,嫌弃的推搡开萧棠,歪到一旁靠着墙睡过去。

她好像没事,只是睡着了,却把他吓没魂了。

萧棠自嘲,无奈干坐一边。看着她团成一团,抱紧膝盖像朵小蘑菇一样缩在角落里。有月光跃高墙而下,她隐在半明半暗中,用后脑勺对着他。

“鲤....鲤鲤,我.....有点不舒服,身上的伤口好像撕裂了,好疼.....”

他知道她没睡的,故意呲牙咧嘴的叫唤起来。以为那姑娘定是挂念他,肯定会过来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牢房里安静了好久,静得老鼠都重新钻出了老鼠洞来,沈鲤也没回头过来了。

萧棠伸长脖子,探头去看。沈鲤又睡着了。脑袋只敢虚虚枕在膝盖上,大半张脸露外面。脸肿眼睛都看不见了,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适才应当是委屈坏了,偷偷的哭了,所以才不要理他了。

萧棠轻轻捋了捋沈鲤的软发,那颗脑袋一歪要倒下。他伸手一接掌住她的脑袋,轻轻的往怀里带,让她枕在自己的胸膛睡得安稳些。

然后支起膝盖,抬起她手上的右手放在上面,重新将右手手臂上松掉布条系紧。月光正好落在她的手指微张的掌心里,一根根干瘦修长的手指像是玉竹一般,柔润细腻坚韧。掌心里那条粉色的伤疤,落的位置就那样的巧合,让她原本细短的姻缘线变得清晰可见,一直蔓延至她的生命线上。

萧棠安静的抱着沈鲤,看着月光下的那只小手,鬼使神差的伸出自己干枯的手指。不同于他变成半人半鼠细长锋利的爪子,不及沈鲤手掌的一半大。也不同于他是人的时候,成年男子宽厚修长的的手指,比沈鲤的手掌大了一圈,握着她的手就像是猫爪一样,一曲手指就可以紧紧的包进掌心里。

现在他的手比沈鲤软乎乎的爪子大,却没有皮。骨头上的血肉慢慢风干了,像是年关的腊鸡爪,干且瘦。比他的老鼠爪子好看,比他的人手丑。

但他的手指很灵活,只是肉有些粗糙。手指一曲就可以把那只柔软的手,连同掌心里的月光一起包裹在手里。

萧棠像想的那般,落下手掌包裹住沈鲤的手指,微微一曲卷起她的手包裹成一个小小的拳头,握在掌心里。

拳头里有什么他也不知道,只但鼻间有血腥的洛神花香。从沈鲤割破自己的手臂时,他就闻见了。可却没有生出口腹之欲来,那时似只有慌张担忧。

凶她,到底是恼什么呢?

真的害怕她牵连自己无法脱身吗?

萧棠暗下眸子,想起她曾说的一句话,爱人和被爱都一件幸福的事。

他偷偷瞥眼看怀里的“猪头”,明明那么丑,那么滑稽,心疼之外却还觉得有几分可爱。像每次他偷偷看她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觉得开心,想要挨着她静静躺在天荒地老。

刚才凶了她会觉得难过,立刻就后悔了,不知要怎么与她和好。以为要失去她,心仿佛瞬间死去了。她醒过来了,还会使小性子,心又立刻被填满了。

萧棠看见自己月色下干瘪暗紫的手指,与沈鲤温暖柔软的手指截然不同,倏地松开手指,放出里面的小拳头。下巴摩挲着她的软发,痴痴的想:

自己是一个妖怪呢,可以爱人吗?她知道自己喜欢她会害怕吗?

如果只是偷偷的爱她,只是对她好,她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爱人和被爱都一件幸福的事,他想要爱她,并不需要被爱。

月色慢慢离开他们的手指,走到潮湿的墙壁上,萧棠重新抓住了那只温暖的小拳头。

天亮之际,牢房外响起脚步声,沈鲤还未醒,萧棠就悄悄松了手,只是挨着她的肩头靠在墙上。

沈鲤被脚背声音惊醒,睁开眼他也十分巧合的睁开眼正看着她。

萧棠咽了咽口水,正要开口打招呼。差役就到门口打开了牢房,喊道:

“沈鲤,出来,我们大人要见你。”

萧棠担忧的拉住她的胳膊,沈鲤冷冷的剜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二话不说跟着差役走了。

她还在恼昨天的事,萧棠有些懊悔,昨夜不该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应该先把她叫醒,说开误会和好才是。刚才没说话,她这会儿被带走了。不知道去哪儿里,还会不会挨打。

他想着愈发担忧起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屏气凝神听牢房里的动静。他本就是锦衣卫耳力过人,又身患怪病多有几分野兽灵敏的听觉。牢房通道潮湿阴冷,天气闷热,地下墙壁湿漉漉的积着水气。他可以清楚的听见粘腻的脚步声只走出牢房外几丈远,继而响起了推门声 。

进的应该是一件审讯室,萧棠心一下都提了起来。但里面并未响起严刑拷打的响动,反而是响起了倒水声音,茶杯在桌子上推了一下,然后响起了说话声。

“鲤鲤,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什么人,竟唤沈鲤鲤鲤,应当是很亲密的。萧棠眉头一蹙,紧紧盯着牢房漆黑的通道,听着审讯室的说话。

审讯室内,沈鲤惊讶的看着来人,穿着一身青色崭新官袍,胸前补子绣的鸳鸯细致精巧,栩栩如生。比她见过的好些官服补子绣工都要好,衬托得人可是精神。

这人,她认识的,可以说是老熟人了。只有有些尴尬,当初差点进人家花轿里,后面闹得不欢而散。几年过去了人家已经是人五人六的官老爷,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更惨的还是阶下囚。

来人正是沈鲤半辈子不幸的祸头子——谢诤,当初骗她做妾,大婚当天叫他的夫人揪着头发打,丢了好大的一个人。想不到冤家路窄,竟在这里看见他。按着规矩,谢诤是官,沈鲤还应该跪下来磕头跟他请安见礼。

可她的膝盖就是跪不下去,他倒下茶水推到她面前,遣退了两名差役。沈鲤也不讲什么礼仪规矩,一屁股坐到长条凳上。

“谢诤?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吏部清理吏司吗?”

她看他穿的官服补子也不对啊,吏部清吏司郎中胸前补子不应该是白鹇,他怎么变鸳鸯了。

谢诤腼腆一笑,又往把茶杯往她前推了推,“例行调动罢,我从清吏司调出来了,刚好到丰台县任县官。昨晚一到任就听说抓了两个反贼,有个叫沈鲤的。我猜就是你,你的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在这上面签个字,画个押就没事了,跟我出去吧。”、

桌上还有一份写好的供状,印泥,笔墨,谢诤一起推到沈鲤前,盯着她垂眸看见供状的眉眼,温柔道:

“我听说你还没成亲,三年前出了那事后,也再没有说过亲。你还在恨我是不是,对不起,三年前是我没处理好家里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现在不会了,鲤鲤。我心里一直有你,鲤鲤我回来找你了。”

沈鲤抬头,放下手里的供状,好声好气道:“多谢大人的垂爱,但我对您早就死心了,也没有任何情意了。这些年我没成亲,也没再同别的男子说亲。那是因为我自己不愿意,同您没什么关系。第二,您丰台县官,那我和您明说了,射伤县丞大人是我故意而为之,为了躲避胡铁花追杀。牢里的是锦衣卫经历萧棠萧大人,他被火烧伤了,我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带他躲到县衙来。现下误会说清楚,请大人放我们出去,我感激不尽。”

她站起身退到桌边,拱手对谢诤恭恭敬敬的拜了礼。能屈能伸,没像刚才那样没礼貌。

“是吗?那鲤鲤,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三年了,你为什么还在原地,你在等什么?”谢诤站起来,扶起沈鲤。看着她眸子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雾气,怜爱的抚摸上她肿得跟发面馒头的脸。

“疼不疼?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了,我带你出去。”

沈鲤别过脸,避开他的手,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住肚子里蹿起来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耐心解释道:

“谢大人,我没有等什么。三年的事我早就放下,现在我也有喜欢的人,就是锦衣卫萧大人。所以大人不必再为三年前的事介怀,我们都放下向前看吧。萧大人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在牢里久待,请大人可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们出去吗?”

谢诤倏地抬头,冷冷地打量沈鲤。幽深地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被涌上来的悲伤、难过和阴骛淹没。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恰好抓住右手胳膊的伤口上,沈鲤疼的直冒冷汗想甩他的手没甩开,反而被抓着伤口捏的更用力。

他看见她手臂上有伤了,像是有了筹码一样,手指用力扣进伤口里,咬牙切齿的问道:

“沈鲤,你为了一个男人求我?”

她从前那样高傲的人,被男人骗了,连朝廷命官也敢揍了出气。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委曲求全的求他。

谢诤没有感到高兴,没有拿捏住她命门的喜悦。

沈鲤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以为他只想要看见自己服软,忍着疼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是,谢大人,求求你放我们出去。”

谢诤:“哼,你以为这里是你们说想进就进,想出的吗?鲤鲤,萧棠断人财路,你以为他还有活路吗?至于你,我也当你死了,你的尸骨我会帮你送回去给你爹娘的。”

他放开沈鲤血肉模糊的手臂,开门喊来差役,架着沈鲤出地牢,送到了官邸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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