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此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仿佛那是早会拥有的既定结局。
随着最后一抹日光熄灭坠入大地,寒风掠过,她哆嗦着,心头轻叹。
真冷啊……
不止是身子,还有那颗心,直直坠入深渊谷底,窥探不得半分光亮。
所有渴盼的光在眼底缓缓破碎,流离失所,她未曾落泪,声音已然哽咽在喉,“当年我就不该入宫,倘若不曾入宫也不会……”
“阿意——”大掌落在她的肩上制止她未尽之语,这番话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他不允许谢枝意说出口。
“宫廷中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即便你砸了那香炉,私库里头还有更多的东西任你砸。你和我既已成婚,世人眼中夫妻一体,纵使你想抽身离去也绝无可能。”
有了钟情香还不够,还用一纸婚书将她捆绑在身侧,她的软肋太多,纵然一身傲骨又何妨,但凡他稍微挑出一样来,都能轻易将她拿捏。
“岳父岳母年事已高,眼下还在路上,万一感染风寒染了病症,路途遥远,也不知能否寻到大夫诊治。”提及谢蘅和卢氏,他眼底轻蔑笑着,仿佛当真是关心他们的好女婿,声音和缓轻柔,暗藏锋芒,“好在我及时让暗卫护送他们,他们平安无虞,阿意也能放心些。”
字字句句,温柔入骨,就像是蜜糖裹挟着刀锋,谢枝意的心已经凝结成冰,从头到脚冷到打颤,抬眸时眼底落满错愕和惊惧,就好像能够说出这样温柔又残忍字句的,并非枕边之人。
而这些,还不算完。
萧灼唇畔勾起,细细数着,“让我再好好想想,谢浔安也去了书院吧?盛京里头除了他,谢家还剩下那么多的人,还有绿禾,沈姑姑……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她们贴身伺候?”
她已经不想听下去,脸色苍白如霜雪,已经惊惶到说不出话来。
他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就这么坐在她身边,认认真真凝着她,观察着她面上每一个表情,就像是近距离欣赏着一副美人图。
他将她的所有软肋尽数摊开,一样样剖析过去,挑出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毫不犹豫撕扯得粉碎。
她生了逃离的心思那怎能行?
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花了那么长的时日,可不是让他们二人今后相看两厌的,他们要做长长久久的夫妻,恩爱不渝,此生白首。
因此,察觉出她有这样的念头,他不假思索果断选择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囚困在身畔,偌大天地间,他要她,除了他身边,哪里都去不得。
“阿意,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着实没有意思,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依旧眉目含情,温柔款款,好似伪装久了,他当真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她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没再继续忍耐,指腹缠住她的一缕青丝放在掌中把玩,薄唇已经贴上她的额,顺着眉心、眼皮蜿蜒而下,直到和柔软唇瓣相贴。
那番警告彻彻底底粉碎了她的傲骨,迫她折腰屈服,她没再躲着,任凭他的吻落了一遍又一遍。
喷薄而出的情潮灼烧着,还是没能消火。
见她颤抖着紧紧闭着眼,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掌扣在她下颌,声音微哑,命令道:“眼睛睁开。”
她不得不睁眼,而后汹涌澎湃的吻铺天盖地落下,他的呼吸和自己交错,鸦羽轻轻扫过她的脸颊,颤栗着,她往后缩。
“退什么?”他的舌从她口中退出,离开前还不忘放纵扫荡了遍,旖旎水光浸染着他的薄唇,看上去淫/靡惑人,倏然,他贴着她的唇轻声笑道,“吻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会回应。”
放任自己陷入欲念中的萧灼清隽面庞染满浓烈情意,温情似水,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
谢枝意没有回答他的话,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没敢后退,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你别动他们。”
萧灼若是真疯起来,连她都没有办法。
耳边落下一声喟叹,他抬手抽出她鬓间的发簪随意掷在地上,青丝蜿蜒落下,鸦羽三千,落在掌中宛若上好的绸缎,爱不释手。
“阿意,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到万不得已,我自是不会动他们。”
她仰躺在贵妃榻上唇色发白,青丝落地,腰间系带也被另一双手温柔抽离。他就这么居高临下深深凝着,系带翩然落地,散开的裙裾像锦簇繁花,馥郁花丛之下,苍劲有力的大掌紧紧扣住系着银铃的脚踝。
脚踝处银铃晃动,发出悦耳声响,忽而,他俯身薄唇掠过铃铛,又吻上那处雪肤。
冰肌玉骨,馨香袭人,纵是日夜索求犹觉不够,不够填满心底深处荒芜的沟壑深渊。
他的手落下的每一处,都像是虫蚁攀爬而过,席卷而来附骨之疽般的可怖森寒。
一滴盈盈泪水摇摇欲坠,她知道,他说的是“万不得已”。
什么样才是万不得已呢?
是她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还是她从他身边逃离……
只要她的第一选择不是他,都会是他口中的“万不得已”吧?
他的爱,像那无垠冰原旷野上的凛冽寒风,刀刀入骨,强势而霸道。
她不愿,他也要强求迫她留下。
他周密计划这么多年,就算她想逃离又能去哪里?所有的绝望如潮水奔涌,洗濯着昏沉的自己,她知道自己逃不开了,绝望过后,就是赤果果的现实。
“我不会逃……”她终究选择妥协,因为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被他继续牢牢掌控在手中。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萧灼的面色也顷刻间和缓下来。
她知道要如何说出让他舒心的话,过去是她不愿,其实只要她想,她也可以昧着良心说出更多的谎言。
至于萧灼,他会不知道这是谎言么?
他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只要是她说出口的,他都可以当真。
她的屈服顺从令他心生欢喜,天阶凉如水,夜幕低沉,寝殿紧闭。
潮水的湿痕沾染着穹夜中的花露,遥遥星子坠在星河,她的面色潮红一片。
她像是来到了海岸边,空气里氤氲开咸涩的海水,而他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密密亲吻着,从强势到温柔,最后又恢复到惯有的强势姿态。
哑着声,他让她乖乖坐下,掌心紧攥成拳,青筋迭起,眸底晦暗的墨色不断翻涌,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谢枝意咬着唇,失神的双眼混沌迷离,只能眺望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无尽黑暗。
而她自己,早就被迫行走在浓稠黑暗深渊。
汗水黏腻,青丝粘连雪颈,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他抱着去了耳房,直到重新换上衣袍,她的芙蓉面才缓缓褪去绯红,身体也找回了气力。
此时的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萧灼餍足后温柔帮她布膳,回味着先前之事,意味深长道:“身子还是弱了些。”
她听出来他的意思。
他要她在上面,可后来她渐渐失了力气只能像条搁浅的鱼继续攀附着他,到了后来更是浑浑噩噩,任由着他。
太深了。
她想。
是涤荡灵魂的快意化成水不断浇灌而下,累到最后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好在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些气力,吃过饭菜,不至于像先前那般疲倦。
萧灼也知累坏了她,心疼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温声道:“阿意受累了。”
这次受累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并不想看见他在此虚情假意。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逃离,理智逐渐占据上风,见他心情愉悦,她也终于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去藏书阁,你不能拦我。”
他的手指微微顿住,瞳眸深邃,并未立即作出回答。
显然,他还在犹豫。
谢枝意心底暗觉好笑,怒骂了声无耻,情绪难免有些激动,“你都用了钟情香将我困住,还有那一纸婚书在手,不过是藏书阁罢了,又不是出宫,你在怕什么?”
萧灼知道自己她还在抵触钟情香的事,只是他既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被她知晓全部到真面目,断然不会心慈手软,只能暂且退了一步,“好,明日我让沈姑姑和林昭陪你。”
如若无人相陪,她连东宫都出不去,也是因着现在她乖觉,萧灼才会暂时放下戒心。
得了他这句话谢枝意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她没有提出出宫的事情是因为她认为萧灼不会答应,而宫中都是他的人,不过是去一趟藏书阁罢了,不会影响什么。
也正如她所说,她不会逃离,更无法逃离,所有软肋都捏在他的手里,她还能去哪里?
事已至此,再去计较其它毫无意义,只能竭力争取自己的利益。
至少,不能够再被困在此处。
夫妻二人看似情深意切,实则各藏心思,入夜时分,萧灼浅尝了番适时停下,到了最后也只是将她紧紧搂住,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手腕处的桃花印记,声音微哑,“阿意,我是真的爱你。”
他款款深情表白,似极了这世间最好的夫君。
如果——他不曾做出那些卑劣恶心之事,她或许还会相信。
“睡吧。”她不想陪他演戏,径自闭上眼睛,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萧灼轻声叹息,好在温香软玉在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来便是。
然而,刚要阖眸闭眼,倏然殿外传来林昭匆忙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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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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