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赵文清很难避开夏家,夏嘉期在京城太活泛,夏嘉容太出名。
听说她在习武,那马车上带剑十分合理,在闺秀中就太不合理了,还听说她好去城外的道观,起步是晚,但刻苦,武力很大进步,进步到家法不服,她就甩开众人走墙上房,过些日子又听说她搬去观里住,闹着要出家,搁别家女子身上是要出嫁的年纪,她要出家。
太后娘娘也来过问亲事,赵文清只说没属意的,宫里的宴请很难推,徐将军家的女儿太后娘娘提了多次,讲她诗文通,兵法也通,太后娘娘一直说般配。
徐昔茹原来没出现过,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夏嘉容远远看到她,很好看,不过也遗憾,徐将军家的女儿没习武,她跟赵文清走很近。
那些事情有过,孟婆汤没影响到记忆是有可能,情感怕是被忘川河洗去了,夏嘉容看到赵文清与旁人亲近也能欣赏。
娶别人也行吧,夏嘉容想,那我与她做朋友,时刻保护她,避免她落单,也得留意延亲王,问过父亲,父亲说谋反要有兵,延亲王亲卫至多也就几百人而已,攻城根本不可能。
那辈子还是死太早了,夏嘉容想,情报都没收集够。
生辰宴在别院,别院在宫外,花园漂亮,山水也近,问题也在靠山,刺客一行飞身而下直冲皇上而去,夏嘉容看到赵文清比近卫动作还快,他长剑闪着寒光,四处尖叫声,徐昔茹傻傻站在原地,夏嘉容将她扑倒滚进桌下。
皇上剑法不俗,皇后娘娘也通一点武学,赵文清手快又是杀招,加上近卫人数多,也更训练有素,很快就将刺客们全数拿下,我方无人死亡。
都传赵文清和徐昔茹天作之合,夏嘉容想合不合的全完蛋,因为徐家隔日就称徐昔茹吓病了。
母亲和二妹有去看过,二妹来观里讲徐昔茹眼睛都哭肿了,夏嘉容正在磨剑,“吓成这样?”
“不是,是伤心,说文清哥哥都没安置她,哪怕让她躲起来的话也没说,就直奔陛下去了。”
“事出紧急嘛。”
“徐姐姐说她明白,就是气恼,她还说你若是男儿,定非你不嫁。”
夏嘉容叹气,“他还是别娶算了。”
问题似乎不必再问,夏嘉容问过师父多次,师父讲这就是一条人命和多条人命的区别,不是对立面,是无法避免的伤害,是你的话,你会如何选?
发生过的就没让赵文清选,再一次又如何会让他选。
距离乱局的时间越来越近,各方没什么动静。
不同的点,夏家已全然放弃夏嘉容了,二妹如期出嫁,师父远游,夏嘉容和师兄守着观一日又一日,有心法加持,剑法已小成。
师兄耐性很差,夏嘉容问问题,“假设人死了,按因果轮回,再投胎为人的可能有多大?”
“没可能。”
“假设上辈子你不是善终的,你这辈子还记得,你会怎么办?”
“做坏蛋,逮着谁就杀谁!”
估计是太杀意重,过了一会儿师兄又说:“岁月是流转的,一点动,下一环是会不一样的。不知如何选就停下来不选,到不能不选时,再看。”
夏嘉容没放过他,“师兄,你戾气太重,小心祖师爷降雷劈你!”
“夏师妹,祖师爷说你尘缘未了。”
提起这个夏嘉容不吱声了,心法、武学是师父徇私给开了小门,至于人,师父说不是他不收,是观里不能收,开始就算过,卦象解出来是什么尘缘未尽,什么破尘缘,生离死别的,夏嘉容半夜偷偷去上供,问祖师爷什么缘由,算了十几次都揭示“不可”。
赵文清很忙,也果真一直没娶,夏嘉容觉得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思,主要徐昔茹四处劝诫对赵文清心生好感的女子,赵文清的名声很受影响。
徐昔茹后来自选夫婿,到二十五岁才嫁,选了个读书人,二妹说那人时时刻刻满心满眼都是徐昔茹。
大雪天,观里四处结冰,于她十分不便,夏嘉容下山归家,路上太滑,她摔了几跤,进城时被盘问了一会儿,抄偏道路近,行人寥寥,有哒哒马蹄声从身后来,她赶忙闪到一边,马缰绳绷紧,大喘气在耳边,夏嘉容抬头一看,还是轻骑小队,赵文清打头,他赤狐大氅,红褐色皮毛上有少许浮雪,一时找不到话说,赵文清翻身下了马,“等我?”
夏嘉容很疑惑,“我怎知你今日回来?”
“有归程通报,不难打听,我也知道你常打听我。”
“谁说的?”
赵文清牵马引路,“我就是知道。”
京城里最大的情报贩子!
夏嘉容说:“你的动向就是战向,我是关心芸芸众生。”
“你们不是善算?你可以算。”
夏嘉容:“世间一环扣一环,变数很多,不一定全对。”
按记忆,赵文清当下该在南方,也是成婚后了,现如今他一没成婚,这会儿人又在京城。
“我一直想你那个问题,确实一了百了才能解。”
夏嘉容仿佛放下大石头一般,拍了一把他的肩头,“有悟性!孺子可教。”
“不是不娶妻,你算出来开战攻城的是谁,如此不上台面的人品,我先去把那人杀了,这样一了百了。”
“啊?”
转弯的巷口有细微沙沙声,赵文清身后的人四下散开,他抬头看了一眼愈加暗沉的天,“你剑法如何了?”
夏嘉容抽出长剑,剑柄上一个“守”字,“我师父说我可以去选武状元。”
“有分别,切磋讲究点到为止,夏嘉容,你杀过人吗?”
算是杀过吧,杀自己算吗?还没来得及答。
他又说:“那就不杀,不当战场打,你练练手,我们活捉。”
城内设伏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主子能干出来的事情,留些人证好了。
夏嘉容与赵文清并肩,“遵命,赵大人。”
赵文清抽刀,“不必如此见外。”
夏嘉容:“不然呢,我可不喊什么哥哥。”
赵文清笑,“那便只叫文清。”
正文完。
后记。
山高,花开比较晚,春风一阵,落花一片,在枝头待不了多久,夏嘉容扫着地,赵文清坐在一边喝茶,山间斜阳,岁月悠悠。
赵文清转头能看到殿内供奉的山神,他问夏嘉容,在山上住舒心吗?
“舒心。”
“喜欢这里更胜山下?”
“是。”
半山上的大观香火更旺,站在此处山门能看到下方的白烟,仿佛喧闹也能听到一些。
夏嘉容说:“你看,就一个山头的高差,要走到这里需要更多的力气和时间,很多人都不会选此处,可这里更宽敞,也能看更远,风景也多。”
“以后呢?”
夏嘉容放下扫帚,她坐在石凳上,袅袅茶烟,香气扑鼻,“等师父回来,修修观,传传道,我也要去漫游四方,到更远的地方,去看。”
——“我原来以为自己喜欢一成不变的,后来我发觉我很喜欢出门,从梧桐城到京,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
“再之后呢?”
夏嘉容看赵文清,“你呢,别光问我。”
赵文清算过三卦,卦卦相同,“你们一个祖师爷吗?半山的说我人生美满,有妻有女,寿终正寝。”
他摊着双手,意思不准。
夏嘉容笑,她说:“算归算,主要看你如何选。”
“眼下没什么要选的。”
“远的呢?”
“家国安定,政通人和。”
“那就奔这个去。”
赵文清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可我一直在杀人······”
“杀错了?”
“说不上对不对,错不错。”
“我师父说不知如何时,就走远些再看。”
“不能走。”
“那停一停。”
晨间朝后议事,北境灾年,民不聊生,派人来求援,也是议和,皇上迟疑不下,机会难遇,赵文清说谨遵圣命。
“或者我该支持议和?”
夏嘉容说:“当今圣上与先帝不同。”
“我知,可毕竟是父子,也许骨子里一样好斗呢?”
夏嘉容四处看看,好在这里真的香火不行,没旁人,“你低声些。”
她问:“政见不同,他会杀你吗?”
“不会。”赵文清说,“可我一直在打仗,真要是不打了,我该做什么呢?”
文清,文轻,夏嘉容想到此处,玩笑道:“那改做文臣呗。”
“你喜欢打仗?喜欢杀人?”
“并不。”赵文清说,“可我没做过别的。”
“那不打仗了,家国安定,而后,政通人和,你就成亲呗,那边祖师爷不是说了,你有妻有女的。”
“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夏嘉容饮完杯中茶,她想到个别的,“延亲王都在做什么?”
“封地罕见低温,湖面结冰,实在少见,延亲王贪玩落水,等救上来已然没气了,实在是不着调,皇上说对外就说生病没的,消息还在路上,没几天就会到京了。”
夏嘉容拎起茶壶,水没了,她问赵文清,“你着急回去吗?再续一壶?”
府里又没人,急什么,他答:“不急,再续一壶。”
“好。”
全文完
完结!短篇故事就是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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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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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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