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唬他,他不显山水,抬眸迎她。她缩回手来,“开玩笑,我相信你。”
不尽然,她是诈他瞬时反应。
郑月昭和郑妈电联,试探几个来回后才放下心来。
家里不开火,两人在外边吃完才回。回得早,成恒宇的好友唤他牌局,两人关系没熟到郑月昭愿意见他好友,成恒宇独自前往。
自从郑月昭搬来后,他连拒多次好友应邀。百般无聊,牌局打发时间。
夜里十一点,华溪府的门前缓缓驶来一辆银色迈凯轮。泊车员认识车牌号,忙上前候着,等人下车后,他恭敬问候:“成总晚上好。”
成恒宇颔首回应,将车钥匙抛给他后大步流星往大门去。
成恒宇推门进去时,牌桌刚结束一圈。众人转头看他,其中一人起身,“成总来了,那正好,您坐过来。”
说话人是西德加拍卖行的总经理章质恒,成恒宇和他打过几次牌,不熟。
他没客气,坐了过去。顺路和沙发上闲聊的几个熟人颔首示意。除章质恒外,牌桌上的另外三人,是他的死党,白应淮,谭佳域以及郭绪为。
白应淮坐他对面,跷着腿懒散坐姿,一面摸牌,一面阴阳怪气:“已婚男人就是不一样,请佛都比请他容易。”
另外三人附和,成恒宇没什么反应,只在意手里这副牌。
成恒宇:“情况特殊。”
白应淮嘴里叼着烟,手上摸牌,“你他妈特殊个锤子。”
白应淮问他怎不将人一并喊来,白应淮认识郑月昭,他小时候也和他们同住胡同,和成恒宇小初高都是同校,和郑月昭是她出国后失联。
庆江的顶流圈就那么点,彼此互知老底,都熟。舞会,开趴,喝酒或约牌局,大家都一起玩。只有郑月昭,不在他们圈子内。谁叫她,都是冷言相拒,不给面子。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她不合群,是清高,孤傲。
当两人婚事传出来时,类似热搜词条的爆字,是深水炸弹。郑月昭远离他们的圈子,并且和成恒宇没有交集,以至于大家忽略了两人曾是青梅竹马。
结婚快两个月,仍有人想扒着门偷窥大床房,窥探是否真夫妻的实情。
牌局上,即便友人知道实情,也对两人进展充满好奇,几人在群里发散八卦欲,成恒宇只漠视,一句不回。奈何有外人,三人按耐蠢蠢欲动的心。
郭绪为是红寸头,他夹着雪茄,整张脸隐匿于烟雾缭绕后,“下次我攒局,你说什么都得带上。我到现在都没见过真人。”
他补一句:“他们都说照片只拍到她万分之一的美,我倒好奇了,是多不上镜。还有,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懂,放心带出来!”
郭绪为和成恒宇是高中篮球队认识的,和郑月昭同岁。职业是说豪车豪宅的百万博主。他混迹网红圈,流量圈,那么多身材相貌极佳的美女,哪种姿色他都见过。但看到郑月昭照片时,确实称得上惊鸿一瞥。
郭绪为带来的美女回来,坐他身旁,郭绪为的手自然而然搂着她。
成恒宇懒得同他们废话,只说:“她开了个景观工作室,以后有项目,给她留意。”
郭绪为逗美女的下巴,戏谑:“哦,方女士嘛,电话我都倒背如流了。”
章质恒一直默默听,这才起身给各位添茶水,给郭绪为点烟,客客气气的模样,明显有求于郭绪为。
具体什么事,成恒宇没过问。
烟递了一圈,到他这处时,成恒宇伸手挡了下,“不抽。”
章质恒讪然收回去,能见到成恒宇的机会难上加难,虽说他并不有求于成恒宇,总归想纳入他的人脉圈。
成恒宇不是自来熟,前些日子打了几回牌,他只是眼熟章质恒。
章质恒心想要再加把劲努力一把。
“成总,恭喜啊,这么大的喜事,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讨到您的喜糖。”
成恒宇的嗓音低沉醇厚,“暂时不打算办婚礼,等办婚礼了欢迎到场。”
都是客套场面话,像他这般半生不熟的人多了去,要真邀请,宴会厅估计不够坐。章质恒心里有数,笑说:“那我得先准备个大红包。”
郭绪为接过话茬,“怎么不办婚礼?”
成恒宇一声“碰”,出牌捡牌,这幅牌手气不行,总算有些被盘活的苗头。不忘回话:“时机不成熟。”
他无所谓,郑月昭不想办,至于原因,他不知道。
谭佳域淡淡道:“结婚不是做生意,不讲究时机。哪个女孩子没有个婚礼梦,你不办的话,她会记你一辈子,每次吵架都要翻出来说。”
谭佳域是他的友人中,感情最靠谱的一个。和女友爱情长跑多年,以结婚证完美谢幕,婚后两人也甜蜜如初,时常被友人戏谑是恋爱脑。
章质恒站累了,拖把椅子坐成恒宇身后,看牌的同时搭话:“ 成总,说来也巧,我和成夫人有点短暂缘分,她是我学妹,我们还曾经同在文艺部共事过。”
成恒宇双手环抱向后靠,眼不离牌,“她是庆江大学风景园林专业,你也是?”
章质恒是风景园林专业,行业不景气,跳槽去了拍卖行。
白应淮来兴趣,连连追问大学里的她是哪般人,感情经历又是哪般。他们的圈子和郑月昭有隔膜,不了解她是何人。
大美女,性格自信开朗,不笑时有攻击力,认识后倒还好。说起她的感情经历,大学时期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必然传遍每个小群,每间寝室。她进校时有男友,后来分手后和几个学弟在一起,听说她偏爱弟弟,所以每次上课,她身旁总围绕年轻学弟。
白应淮笑说他印象里的人,以前和郑月昭是邻居,是典型的乖宝宝,听话懂事的好学生一挂。他们小学六年级,郑月昭三年级,他和之宇放学跑网吧,她不敢进去,站门口给他们放哨。
回去家长一唬,她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另外两人吃了顿鞭子炒肉。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性格翻天覆地的改变。
话是对章质恒说的,“那大学呢,她平时玩什么,我们平时想约她喝酒蹦迪,她从来不去。”
章质恒摇头,“她好像不怎么去夜店酒吧,但她酒量很好,我记得大二某次部门聚会,凭一己之力喝倒在场所有男的,一战成名。”
说完,他忐忑看向成恒宇。
成恒宇敛眸,想起领证后一家人吃饭,他的姑爷要和郑月昭喝一杯,郑国远马上摆手,“她酒精过敏,喝不了。”
成恒宇回去时,带了一束娇翠欲滴的红玫瑰,只有最后一束。是很寻常的款式,他不确定人是否喜欢。
成恒宇三十一岁了,说来好笑,没亲手送过花给女生。
一群人都是不归家的,他和谭佳域已婚,先走一步。
楼下等司机时,他和谭佳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谭佳域勾他的肩,问他结婚感觉如何,问两人同居是否和谐。那分笑意,问得深层。
都是男人,成恒宇懂他的意思。
他眯着眼,对面高楼杂七杂八的LED广告牌滚动,其中一层楼该是婚恋服务公司,滚动广告词——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家里有热饭菜和一盏亮灯。
——所谓幸福就是,停泊靠岸时有家,下船时有人接。
他淡淡说:“没什么感觉。”
两人沟通甚少,能避则避,尤其是客厅,每次见面对视,像交接仪式。后来他帮了她,是稍微好些,能来回沟通几个回合,开开玩笑,仅此而已。
谭佳域吐槽:“你们这是合租关系?”
合租是减轻经济负担,那他们这,是为什么?“分房睡,装大尾巴狼呢?”
彼此知根知底的关系,对方是什么人,谭佳域满眼笑。
他皱眉否认,他和郑月昭的关系多少复杂,不是零基础,又没升到男女之情,不上不下反倒棘手。无论正经与否,也不至于对自己妹妹下手。
“婚期两年。”
谭佳域不认同,质问他多大年纪了,这么能折腾?结婚离婚是扮家家酒?再者,难道离婚后,父母就不会再催婚?不可能。
既然总归要经历这件事,如果彼此相伴融洽,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能陪伴往下走,何乐而不为。
设限是做什么,自找事?
谭佳域劝人用心经营,好好将这段婚姻带上正轨。两辆车早已停在他们面前,谭佳域不让人走,非要将话说完。他以颇丰的婚姻经验做起成恒宇的人生导师,说到兴起,竟然跟着人上同一辆车,吩咐司机慢慢开,陪着人在十点的街头寻花店。
他们赶着花店关门之际,成了挑走玫瑰的最后客人。
郑月昭洗完澡出来,黑色包装纸,满天星和红玫瑰的搭配,是茶几上最突兀的存在。她偏头擦头发,手上顺吹风机的线。
成恒宇坐沙发,两腿交叠看剧,剧是她洗澡前放的古偶,他似全神贯注般,眼前物与他无关联即视感。郑月昭不能装没看见,“你给我买的?”
“嗯。”
他的花,让她颇为意外,两个月里两人都顺其自然相处,没有谁主动一番,怎么就突然借花献她。郑月昭没想明白他的动机,不过是一番心意,她的反应会决定他是撞上冰山还是一池春水。
她把吹风机放茶几上,捧起来凑近:“这么晚花还挺鲜,好喜欢,有心了。”她的反应让某人眼底不易察觉的温柔。
郑月昭小跑去拿花瓶,成恒宇接过,“先吹头发。”
他将包装纸拆开,拿来剪刀一点点剪开,插在花瓶里。
郑月昭喜欢买瓷器,花瓶也是她的爱好。等人去洗澡后,郑月昭再度审视花瓶,将满天星扯出来扔垃圾桶里。
她喜欢玫瑰,专业又经常和植物打交道,品味和敏锐度高于普通人。插花是一门艺术,拿满天星和玫瑰搭配,在她的审美里,是庸俗,土气。
她拍给好友看,问:【好看吗这束花?】
童知茜秒回:【俗,俗不可耐。】
接连六十秒语音,她点开,音量顶满,划破客厅的寂静。她忙降低音量,余光里,黑影站在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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