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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禁止标记》-1

黑暗。

还是黑暗。

曲竹衣并不记得沉睡前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记得从远方高处飘扬而来的红色丝绸,柔和清风般降落在他头上,一阵静谧悠扬的气息包裹住他,叫他舒服地陷落,陷落,失去意识,进入沉睡。

这是灾难般的一天。

灵彤星所有居民全部跟随政府紧急撤离,整个星球开启一级军事戒备防御,要求所有人立刻放下所有东西必须在三小时之内完成全部撤离,所有学术进展都要放在一边……如此突然的紧急动作,防的不是外部敌人,是内部突然降临的毁灭般的力量。

“陛下。”

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进入皇室战舰指挥中心,他手握成拳点点心口,行一礼,低头汇报结果。

“天权者已经沉睡,力量已经收束。”

“……”

“是否要将天权者投入笼空?”

“……”

“……陛下?”

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疑惑抬首。他目光触及之地,是站在指挥台前高挑挺拔的背影,皇室战舰私有者,卡福尔星系皇室当代唯一继承人,“帝王”。

“笼空,快压不住他了。”

帝王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在和汇报者说话,似乎在自言自语。男人无法作出判断,权衡利弊之下小心开口:“是的,陛下。天权者的力量涨幅甚大,这一次失权降临,不过抬手之间直接召唤出海之门,灵彤星最高地险些被淹没,士兵差一点无处下脚。”

那真是极危险的时刻。

天权者头顶的红绸不知因何而“风动”掀起一角,原本安静走在士兵中间的男人只迷蒙地看了红绸之外一眼,不过一眼——被黄金手铐铐住的双手微微上抬,迅猛的洋流顷刻之间从深蓝至黑的海之门奔涌而出,下一瞬席卷了草地与高楼,树木与高山,即将吞没世界。

若非押运他的士兵有所经验、早有准备,伤亡惨重、或全军覆没是注定。

所有人拿天权者毫无办法,直到跟随天权者状态释放而飞走的红绸重新归来,天权者状态归于安静,海洋倒流着回到海之门,危险解除。

“他与自然的共鸣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陛下,您的力量,恐怕无法再限制他的失控。”

男人是帝王的心腹,自然知晓那对于卡福尔星系皇室来说最高规格的机密。

没有几个人知道,曾以战闻名得到天授成帝的皇权掌权者,他唯一而至关重要的权能,不是曾被誉为“皇室之心”的全知与绝对掌控,不是曾被奉为“神明之力”的冬雷春雨与万物惊蛰,是一把不破不灭、无法被毁灭被破坏被伤害的力量封印体,红绸。

这把红绸,是整个卡福尔星系唯一能压制天权者的器物。只有它,才能让天权者的失权降临回归解除,才能让天权者从谁也无法打断的失控状态中抽离,陷入沉睡,再获得清醒。

“……”帝王许久没有说话。

寂静响彻整间指挥中心,男人额角的冷汗快要滑下。

“投入笼空,送回中心星。”指挥台高座上,帝王坐下,双腿交叠,无人知晓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留下第三驻军,辅助灵彤星结束灾后秩序期。”

“是,陛下——”

男人再行一礼,退出指挥中心室。帝王一人待在其中,他低垂的双眼是深翡翠一般的绿,浓郁华贵。

“曲竹衣……”

他喃喃天权者的名字。

“你叫我如何原谅你……”

云淡风轻的口气,涵盖了千钧重力。

曲竹衣还记得他去灵彤星干什么。

未完成的学业,临门一脚的结束,他录制完节目乘坐舰队,从G10星到灵彤星,为了结束他多年未了的进修。

未料意外突然爆发,刚刚踏出战舰的那一瞬,他从此又多出了一段极其漫长,极其空白的记忆。

曲竹衣从黑暗中醒来,熟悉的牢狱空间现于眼前,牢门的枷锁被打开,一道黑影俯视他躺在地毯上。

“……”

“……”

四目相对,尽是沉默。

“你又失控了,曲竹衣。”来者不打算和他寒暄,干脆地直入正题:“我不能再容忍这个问题。”

“……你想怎样?”

高高在上的帝王看都没看一眼他,丢下一枚素戒,未落地没入他的指间。

他连话都不说一句,好像厌烦给出答复,转身离开前才慷慨地给出三个字:“跟我走。”

“……”曲竹衣抬手看着手指间的戒指,黑色不知名的矿物质打造细窄的线条,小小一枚翡翠之眼落在正中,一眼的价值连城。

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默默起身跟上看不见身影的帝王,微弱而鲜明的联系指引着曲竹衣跟上他的脚步。

曲竹衣经验丰富,他知道,笼空进出的位置心随意动,全由所属人掌控,无论帝王要他去哪儿,他都要紧紧跟着他,才能到达空间的临界点,门之地。

一阵虚无感从身上没过,再来几次,他都没法适应走出笼空的那一瞬踏空感。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失控的后遗症,踩在帝王寝宫的地板上时曲竹衣差点站不稳。

一只手扶住了他,仿如错觉。因为下一秒,曲竹衣只能看见帝王抱着臂膀,面无表情看着他,隔着他有点远,哪里像是能扶他的样子?

“……你能别总是对我摆出一副死人脸吗?”曲竹衣的安静和顺从没有保持多久,踏出笼空之后立马露出言辞上的攻击性。他称呼他的名字:“曲竹星。”

“你留下的烂摊子每一次都要我收拾。”

“……”

曲竹衣被捏住命脉,咬牙点头。

“行,对不起。”

“对不起?曲竹衣,你知道你每一次失控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好轻飘飘的对不起,好不情愿的干脆利落。”

“……你审判我的词我真的听够了。”曲竹衣确实不知道他的每一次失控代表着什么,因为他每一次失控都会带来新的失忆,重回笼空。他的声调极冷:“你从来不告诉我,所谓‘失控’到底是什么,我又该如何掌控它减少失控。每一次出门,我的身边全是你的人,他们把我当成哑巴,无论问什么都不说话,我没有任何联络工具,了解任何事情,工作上的伙伴、同事、工作人员,谁也不敢靠近我说工作之外的东西。这种情况下,请问我该如何知道我的每一次失控都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的每一次质问都仿佛一种情绪性宣泄,面无表情地对我释放沉默的暴行。我的陛下,你可真是个谜语人啊,你对我长嘴巴了吗?”

曲竹衣冷笑一声。

“审判我,可以。我做错事,你是帝王,在整个卡福尔星系都拥有至高无上的审判权,你当然可以审判我。但请务必在每一次审判我前,告知我你审判我的罪名!”

“……”曲竹星的声线比他更冷:“你知道的吧,曲竹衣,和你叙说每一句话,我都无比厌恶。”

没等曲竹衣开口,他继续。

“而很多事情,很不幸,只有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赢了,曲竹星。”曲竹衣觉得很倒胃口,认为和曲竹星说话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错误。既然如此,他巴不得恶心死曲竹星:“陛下这么厌恶我,又何苦非要予我翡翠之眼,与你达成婚约关系呢?什么宇宙大事竟然需要陛下亲身做出牺牲,真是个好听的乐子……”

“鸾父?”

小小的称呼让曲竹衣的开大戛然而止。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身后几步跑来,抱住曲竹衣的大腿,仰头软绵绵地叫他:“鸾父,果然是你。”

“……”

曲竹衣僵硬地低头,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肖似曲竹衣的小脸满是疑惑,他还在说:“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鸾父?我好像听到……”

“没有你什么都没听到。”曲竹衣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针锋相对的言辞被孩子学去。

孩子仰头看看他,再看看曲竹星,敏锐的天性让他看出点什么,乖巧地没说话。

“飞恩,你先回去。”曲竹星对待曲竹衣的态度冷漠,对待曲竹衣的孩子反倒面色和缓,口气平静:“君父与鸾父有事要说,一会儿鸾父再去看你,好吗?”

“好的,君父。”曲飞恩的嘴巴被曲竹衣捂住了,应得含糊不清。曲竹衣放下手,曲飞恩便像讨人喜欢的小雀似的,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得到鸾父俯身低头时在他面上“啵”的一吻,再飞快地跑了。

曲竹衣僵在原地,一时维持原本姿势不动。好半天,直起腰身,他摊开手看着指间那枚戒指,语气终于不那么尖锐。

“……有时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

“曲竹星,我有没有说过,这些年,我很感谢你抚养我的孩子。”

“……”

“我曾并不承认他,承认他的到来,承认他的存在,你知道吧?我失去了过去全部的记忆,我根本……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为何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我一度无法面对他、直视他,每一次接触他仰头看我的目光,我都深感狼狈,无法应对。你察觉得到,他肯定也察觉得到,因为我知道这是那么的明显。”

“……”

“我缺席了他太多时光,曲竹星。他今年八岁,而我,这八年来,要么生活在你的笼空,每日昏昏沉沉,要么偶尔出门,参与工作,录制歌曲,录制节目。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这个孩子,几乎是你一人在抚养。虽然——你是帝王,我知道你的身边肯定有很多人帮你照顾着飞恩,但和飞恩仅有的几次见面,我都看得出来,一个孩子应该得到的一切,你近乎都给了他。他不是一个生长在缺爱环境下的幼童,他和你的情感关联很紧密,在关于他的问题上,你没有任何值得被挑剔的地方。正因如此,我搞不懂你,曲竹星。”

“……”

“你究竟在恨我什么,你究竟在厌恶我什么,你究竟在隐瞒什么?你对我一切的负面与微妙,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曲竹星?”

言辞里冷嘲热讽与审判,目光中掩饰不住、或是根本不屑于掩饰的排斥与冷漠,行动上与看似不近人情的表面违和之处。

曲竹衣始终不能理解。

倘若曲竹星那么恨他,厌恶他,为何还要对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百般照顾?还要他的孩子,称呼他为“君父”?

——君父,呵,这是帝王亲子才能称呼帝王的称呼。

曲竹星允许他的孩子称呼他为“君父”,无异于承认他的孩子即为帝王之子。他在想什么?曲竹衣不懂,这个孩子的体内压根没有流淌曲竹星的血,他肯定知道。

“……”

“……”

“陛下,面对我,你很喜欢当哑巴,是吗?”曲竹衣隔着一定距离注视帝王眼睛,没从里面看到任何东西。他的眉眼变得淡淡的,连同语调都变得毫无起伏起来:“八年,我一直很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解脱。但陛下对我……我以为今天,陛下赠予我这个戒指,多少会有些改变。没想到,我曲竹衣,不过还是一番妄想,对牛弹琴,陛下,今日之言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什么都没有听过吧。”

曲竹衣向他颔首,放弃了尝试与帝王交涉。他没有情绪时,整个人的做派都显得彬彬有礼,格外礼貌中透着一点皇家特有的倨傲。

既然曲竹星不说话,他打算先去看看曲飞恩,无用的交涉之所以无用,在于另一方似乎打算永远拒不配合。曲竹衣没兴趣再和一个帝王拉扯这些事,说到底,他不过是阶下囚,守卫他的人曾称呼他为“最尊贵的囚徒”,态度看似礼遇,实则敬而远之。他沦落如此境地,身负“失控”之罪名,不知带来多少麻烦和灾难,有什么资格和帝王去“计较”?

就像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约,帝王想要,他没资格不同意。曲竹衣知道,整个卡福尔星系都属于帝王,连同他也不过生活在“帝王”专属囚笼中的所有物,没有自主,没有自由,失去所有除帝王赋予之外的权利。

这样的日子,或许一生都没有尽头。

在曲竹衣推门而出的下一秒,他身后的远处,传来帝王冰冷无情的嗓音,让他顿住脚步。

“你曾背叛了我,天权者。”

本文想表达的信息量太多,能在有限的篇幅中尽量完整地表达已是尽力(因为我不想写长篇,我肯定写不完,不想坑必须写短篇)。可能会有些铺垫过于隐晦,过于需要细品......我的建议是:要不你就当没有,不然你真的会发现更多疑问我没写详细的答案......基本就是一笔带过,细品得到答案的同时会得到更多谜团......

而谜团究竟什么时候揭晓,在于我什么时候写续篇......可我短期内不想写......

本文什么都是旧旧的,旧文案,旧设定,旧想法......旧文旧写是这样子的(暗自点头)。

本文算是ABO变种世界观吧,比较私人化设定,比较红兰化体系。写文的时候真的狂塞设定,塞得我心塞塞的,写得废废的(萎靡不振)。

破镜重圆,但主角已经明悟,想要继续爱就不要试图圆,就这样重新开始就好。

所以可能会有一点酸涩?哦,可能还会有主角的无能狂怒。

标记视角的时候真的想了很久要不要改,改成什么样。因为本文表面看似是主攻视角,其实内核是主受——或者朝圣者视角。这还蛮难以定义到底属于什么视角的,然后选了不明(暗自得意)。

算了算五月不算本文,写完了六个短篇,总共11.06万字。这个字数对于他人不多,对于我来说还蛮里程碑式进展的,中长篇苦手写不完,只能无限制拉长的战线体验我真的受够了,这要是写中长篇,一篇要我一个月写十一万字我肯定写不出来,几万字最多了(亲身体验)!

最后预祝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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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禁止标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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