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被迫身陷巨大罪渊，纵使命运降下血色暴雨，也要拼命送去温柔的风、撑起纯白的伞，那是倾尽所有的爱意，奉予唯一的神明，而我，甘为俯首臣。
***
星际超智纪五十八年，人类进入超智能科技全面发展时代、并采用新纪年方式的第五十八年。
ST1-022星系，远跖星。
五年前。
砰——
“十。”
砰——
“九。”
四年前。
砰——
“八。”
砰——
“七。”
三年前。
砰——
“六。”
砰——
“五。”
两年前。
砰——
“四。”
一年前。
砰——
“三。”
现在。
砰——
“二。”
枪声和倒数同时响起，子弹精准穿过跪地中年男人的心脏，带着鲜血嵌入后墙。他双手还被人牢牢架着，头已无力垂下，再无动静。
霍宁憎神色冷漠收起枪，右手轻轻一挥，手下便利落地把人拖出门外。
踏出大门，他在冰天雪地里为自己点了一支雪茄，烟卷里特级沉香木丝的香气逐渐覆盖血腥味，那夜的倾盆大雨又下在他眼前。
这是五年来他亲手杀的第九个灭门仇人，尽管这人已经逃到星球最北边，也还是被他找到了。
上一个在相距远跖星一亿公里外的慧明星地下十四层躲了四年，最后依然被他坐着星际飞船过去揪出来面对面一枪贯穿心脏。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是他令人闻风丧胆地寻人方式。
然而，这只是他“复仇仪式”的第一步。
七个小时后，他的专属智能直升机悬停在距离星际第一科技集团“惟谷集团”总部大楼223层的五十米处，与巨大的“V-Gu”商标精准并列。
这时代的直升机已经不需要靠巨大的螺旋桨来控制升降，舱门开启时也只有细微的机械音。踏板迅速铺开，霍宁憎迎风跨出，稳稳立住，在六百多米高空的烈风中如狼首领着群狼猛啸。
护目镜后微狭长的瑞凤眼周边自带的褐色阴影，仿若精心化的晕染浅烟熏妆。他左耳黑钻耳钉时不时反射出凌厉光点，微碎银灰发丝凌乱翻飞，刚没过半个脖颈的狼尾恰如不宣之于口却毫不掩饰的霸戾。
周身肃杀之气比烈风更锋利。
滴——
他摁下手中按钮的同时，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从直升机底部滑出，片刻后稳稳停住，上面显示的灰暗遗像使得整个大楼都阴冷下来。
这张毫无生气黑白照片的主人，正是七个小时前他一枪毙命的中年男人。
“又来了这阎王爷又来了！”惟谷集团内部单向玻璃幕墙前已经聚满了人，议论声此起彼伏，“第九个，这是五年来的第九个！”
“什么第九个？”有新员工不解问道。
“他是整个星系最大的武器制造商‘北青萝重工集团’的首领霍宁憎，父母曾是我们星球重要的科研人员。”与新员工关系好的老员工在他耳边悄声解释，“二十一年前咱们集团实行了一个‘半智能机械人项目’你听说过吗？”
“有所耳闻。”新员工低声回道，“据说是把血肉之躯的人类和智能机械相结合的项目，意图创造出同时拥有智能机械和人类优点的‘半智能机械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种计划免不了**实验。”老员工声音压得更低了，“并且对实验对象的基因条件要求非常高，在经过重重筛选后项目组发现霍家的基因是当时最符合实验条件的，所以……”他有些畏惧地咽了口口水，“当时项目组的十位核心成员全体出动，就为了抓霍家人回集团做**实验。”
新员工已经有点明白：“那后来……”
“唉。”老员工摇头重叹，“霍家人拼命抵抗，宁死都不愿意成为**实验者，几乎全部在反抗过程中被杀害，只有当时才七岁的霍宁憎活了下来。”他倒抽一口凉气，“然而即使是当场死亡的人，因为基因条件实在太难得，项目组不舍得放弃，竟然……”他朝周边警觉睨了一圈，确定没有高层在附近才继续道，“把尸体带回集团，继续利用尸体做实验，据说，那些因为一次次实验已经残缺的尸体，至今都被泡在特制液体里备用。”
“天哪……”新员工听得背脊发寒。
“五年前霍宁憎正式成为北青萝的首领后，就开始了大张旗鼓的复仇行动。”老员工继续道，“只要是当年项目组的成员，不管逃到哪里都能被他揪出来，当年的十个人，已经被他毙了九个了，这些人即使躲得再隐秘，恐怕自他复仇以来，也每天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知道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烈风嘶吼更甚，霍宁憎面色却愈发得冷，他又摁了一次按钮，鲜红的液体如瀑布从悬挂于直升机底部的巨大遗照顶端哗哗流下，黑白人像在极艳色彩的冲击下，即使是在阳光灿烂的大白天，也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霍宁憎眼中，就算是这样夺目的红也远不如二十一年前那个新年伊始前的寒夜里、他所有家人成河的血流红来得鲜明。
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他刚一岁的妹妹，在那个本该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化成了一条他们再也无法跨越的血河。
盛大的烟花倒映在雪亮的血河里。
尽管血河已被那夜后来突然而至的倾盆暴雨冲得七零八落，那触目惊心的红不但没有消散分毫，反而随着年月的增加越来越烈。
面上还是固若金汤地冰冷，而他隐在袖口的捏着按键的手终于悄无声息地颤了颤。在红色液体流满整张显示屏后，他第三次摁下按钮。
咔哒——
显示屏霎时与直升机分离，整块从六百多米高空极速往下坠去，楼里的人同时发出惊呼，尽管有人已是第九次见识这场面，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毛骨悚然。
嘭！
屏幕在落地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炸响，黑白人像连带着鲜红液体在瞬间摔得粉碎，熊熊烈火随之燃起。
“他他他……”新员工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他这么嚣张，咱们集团的安保部不出来阻止么……”
“一开始也阻止过，可根本没用。”老员工蹙眉摇头，“他们可是‘北青萝’，星系最大的武器集团，战术、武装都比不过，别看他现在只有一架直升机停在这，其实周围早就布满了他的人，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远程攻击系统也能被他们防御，甚至反攻，得不偿失。”
“那、那怎么不报警呢……”新员工弱弱问道。
“有什么理由报警？”老员工无奈反问，“直升机飞行是经过报备的，屏幕摔落他可以说是意外，集团大楼前的坠落点他每次都会提前清场，从未因此造成伤亡，警方根本没理由抓他，最多让他照价赔偿损坏的设施。”
新员工咂咂嘴不知该说什么。
“挑衅。”老员工摇头感慨，“**裸的挑衅。”
新员工：“挑衅谁？”
老员工的目光定格在霍宁憎脸上。
他刚刚用专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雪茄，烟雾一刻都来不及聚集就散在风里，他深吸一口，烟头猛然一亮，夹着雪茄的手落在身侧的刹那，目光朝惟谷集团大楼某处狠狠一凜。
当年“半智能机械人项目”组十位主要成员中，还剩最后一个。
不用他费尽心思去寻找，甚至能时常见到，却是唯一无法对其下手、也是当年项目的发起人——惟谷集团总裁，俞总。
无法下手的原因并非他是星系第一科技集团的总裁，而是他真实身份成谜，世人只知称呼他为“俞总”，连全名都没人知道。
他出现时总是穿一身盖过脚踝的银色亮面兜帽长袍，已经被大兜帽盖住的头还戴着能遮住整张脸的黑色电子面罩，双手总戴一双黑手套，从头到脚没有一寸肌肤裸露，也从不说话，发言都是他的心腹代替，实在需要他本人表达时，也只是把要说的话以文字形式简要显示在面罩上。
杀害星球重要科研人员是重罪，霍宁憎和中央调查局在调查当年灭门惨案时，从获取的监控录像中只明确认定其他九位成员，并且从他们口中得知，俞总在当年事件后放他们逃亡，并保证会利用集团先进的科技修改监控助他们脱罪。
然而并没有，他们反而在调查中得到了能证明他们直接杀害霍家人的清晰视频以及其他有力定罪证据。霍宁憎怀疑这些视频和证据是俞总故意留下的，参与犯罪的人最后无论是被调查局亦或自己抓到，都只有死路一条，等所有人都消失，那俞总就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项目组所有内情的人，再没有人能指控他。
他是在借刀杀人，霍宁憎很清楚。
并且在他们所能找到的监控里，没有一个视频里出现了哪怕已经是全副武装状态俞总的身影，指控他参与并且是领头人这个说法也只来自霍宁憎自己。
因为这道没有出现在监控里的身影出现在了他关于那夜的记忆中，可记忆不能作为证据，公安因此对俞总是否直接参与犯罪始终持保守态度。
也无法直接向躲在黑袍里的人下手，霍宁憎必须确认“他就是他”，务必不能给罪魁祸首任何金蝉脱壳的机会。
可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查询了所有能查询的信息，然而直至如今，都没有查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真实身份的信息。
所以二十几年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俞总把集团越做越大，一次又一次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眼前晃悠。
霍宁憎盯着大楼的目光明明没动，可就是感觉得到愈发锐利和紧崩，仿若头狼在撕咬猎物前专注而决绝的凝视。
俞总伫立在单向透视玻璃窗前与他对视。
明明看不见内部，明明不知道总裁办公室具体位置，他却似乎仅仅凭借感觉就精准捕捉到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之处。
坐拥星系最大的科技集团的他捏着这时代的命脉——超智能科技，甚至远跖星中央部门重要的高科技系统都依托于他的集团，本该呼风唤雨天地不惧，霍宁憎却是唯一让他有危机感的人。
他身旁的悬浮全息屏幕正在播放第九个成员被枪杀的视频，镜头只拍到他一个人的特写，不断重复着他恐惧尖叫、凄声哀求，垂死挣扎的过程。
每次霍宁憎在大楼外举行“仪式”的时候，他都会在同时收到对应之人毙命过程的视频，发信人都是“H.”，视频名称是从“十”开始的倒数，这次名称就是“二”，故意让他从内到外欣赏这轰轰烈烈的“复仇仪式”。
“想到他会寻仇，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俞总心腹、惟谷集团首席研发官谭丞望着直升机上的人喟叹道，“每杀一个人，就感觉他又朝我们逼近了一步，来自霍宁憎的压迫感，已经无法忽视了。”
俞总没有回应，隐藏在面罩后的眼睛，不知看向哪里。
“他无牵无挂，没有软肋，不择手段残忍无情，只为复仇而活。”谭丞话语间不自觉染上些许忧惧，“甚至养成了杀人如麻的冷酷性格，被世人称为‘在世阎王爷’，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霍宁憎一步一步向机舱后退，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这里。
“报告俞总谭总监。”一直安静候在一旁的方立方秘书忽然开口，他已年逾五十，是集团的元老也是俞总的得力助手，“专项实验室传来消息，半智能机械美人鱼01号唤醒条件已达成，是否启动唤醒程序？”
谭丞征询的目光望向俞总，他依旧没说话，只微微一侧头，谭丞立刻了然颔首。
“即刻启动。”他果断对方立下令。
“既然他没有软肋。”谭丞转头仰视已经开始远离的飞机和逐渐闭合的舱门，以及始终如恶狼狠盯于此的那双眼睛，“那我们，就给他送一个。”
三个小时后，唤醒程序最后一道指令完成，在惟谷集团专项实验室特护舱内躺了整整三年的最高级别**改造成品——半智能机械美人鱼01号尘微，缓缓睁开双眼。
呜呼！
嘭——啪——
开始生三宝了！为自己炸个礼炮！
我好像没有专属的舒适区，就是每种类型都想尝试哈哈哈！
霍爷携小人鱼激动地开门迎客：新文开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感谢感谢~
阅文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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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过活阎王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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