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付完钱，尘微拉着霍宁憎狂奔回车里，屁股还没碰到坐垫就迫不及待调出一段视频。
“对上了！”他喘着粗气，指着视频的指尖控制不住发抖，“我终于知道一直以来的那一点点违和感来自哪里！”
霍宁憎一手替他抚背顺气一边望去，那是一个只有十秒不到的视频。他也完整看过不少遍筛选出的三十几段视频，这个只有五六秒的视频在其中只是个一晃而过的模糊片段，存在感极低。
“这场活动是个小型但顶级的科技沙龙。”他颤抖的手指着视频右上角的文字道，筛选出的三十几段视频对应的场合他们已全都找出，每放一段视频都有文字标记是哪个场合，“视频只拍到了他在户外会场匆匆离开出口的一小段，那晚风有点大，他银色斗篷前面应该是系绳松了，左侧被风掀翻过去，他下意识就去抓……”他带着急促喘息去把肩部那块放大。
“这是……”霍宁憎目光一凛看出端倪，“拢披肩的动作而非拉斗篷。”
“对！”尘微激愤难抑，说话都在发抖，“这个动作一定是他日常惯用，次数多到他这么谨小慎微的人都会无意识出现纰漏。”他啪地将俞总手抓住斗篷刹那的画面定格，在截图放大做最高级别的清晰提亮处理后，手部动作一览无余。
“兰花指。”加上拢披肩的动作，某个人的形象跃然于霍宁憎脑中，一股凉意陡然笼罩，他带着寒气吐出二个字：
“欢姐。”
他将速度降低五倍又播放了一次：“捻起兰花指捏住对边往上一提，是欢姐的拢披肩的习惯性动作，现实大多数女性都不会刻意捻兰花指，反而是一些模仿女性的男性，喜欢用兰花指来彰显女性特征。”
“有的S级机器人可以调节身高，但据我在惟谷所了解到的，因为肩膀到胸口这一块是主要框架构建处以及核心装置所在，因此目前所有的S级机器人一旦被制造出无法调节肩宽，所以我推测……”尘微呼吸颤得像被剧烈颠簸，用力缓吸两口才能继续说话，“戴裕铭最初创造他的性别是男性，他伪装成欢姐时将身高调矮，维持在女性平均身高，但肩宽动不了，所以不管春夏秋冬都披着厚貂毛披肩来隐藏真实肩宽……”
他喉头狠狠哽住，似被水泥封堵般憋挤到生疼，眼圈也跟着愈发的红。
霍宁憎连忙将人紧抱入怀里抚慰：“我在，微微，我在的。”同时启动车辆赶往信息部，并让何宴也过去，“我们现在就去查证。”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信息部时，提前接到通知的下属以及何宴已将之前查过的所有关于欢姐的信息调取出来，显示在几块大小不一的全息屏幕上，同时还在搜索更多信息。
“比对结果刚刚出来。”何宴将他们往显示欢姐信息的全息屏幕那边引，脚步刚停他就拉过来一块，“根据你刚刚发的那段俞总拢斗篷和欢姐拢披肩的动作比对，分析结果显示他们为同一个人的概率高达90.8%，因为视频太短又只有一个，基础数据不充足，所以对比结果精确度无法达到更高。”
“霍爷，尘队。”刚刚交代完属下工作的信息部部长、刚刚三十出头的乔仪凝匆匆跑来，她拉过另一块屏幕，“欢姐，原名坠欢，女，年龄三十，从他开始和霍爷接触我们就细查过他身份，并未发现问题，之后在常接触人员的定期复检中也不曾发现异样，但在筛选出的确认是真正俞总的三十几段视频中，的确没有一秒是和欢姐同时出现的。”
尘微即使再悲愤也知道此刻该做什么，他竭力压下滔天巨浪般的心绪，尽量以稳定的声音对乔仪凝道：“把欢姐的所有资料按时间顺序调出给我看看。”
仔细翻看后，尘微终于明白为什么连北青萝信息部都没能查出问题——从医院的出生记录到幼儿园至大学的入学记录包括毕业照甚至社交网站的照片皆没有任何作假痕迹。在接到紧急通知后，何宴带领科技部联合信息部往上查了三代，祖辈务农，父母辈做砂石生意起家，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为他积攒了创业的资本，他最初创办M.拾欢的资金就是父母支持的。
无论怎么查怎么看怎么检测他全家登记信息，都找不出任何问题。
“他会不会替代别人？”尘微不死心问，“这个叫坠欢的人就是正常人家出生长大的，然后在某一天被俞总杀害替代？”
“可能性很低。”乔仪凝回道，同时翻出数段欢姐和他人在一起的照片和视频，“为了避免居心叵测的人以这种方式洗白身份打入北青萝以及接触高层，我们会针对有必要的人员采取‘回溯调查’，就是和调查目标成长过程中接触过的人包括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等达成利益合作，让他们故意去试探目标人物，以此检验目标人物是否为他们曾经相处过的人，过程我们全程监控，欢姐也经受过‘回溯调查’，并且通过了。”
“或许做了记忆植入？”尘微追问，“万一他将替代者的记忆植入自己脑中呢？”
“现在虽然已有记忆植入技术，但还存在弊端。”乔仪凝耐心回答，“机器人和机器人之间不谈，那是纯电子信息传输，或者插卡拔卡那样的操作，可以做到记忆无损植入，但人和人包括和人和存储设备之间的记忆植入是必定有损的，尤其是一些小事或者细节方面大概率会无法完全复刻传输。”
一听这话，尘微和霍宁憎会心对视，他们对此深有体会，记忆恢复前，对于曾经的许多小事记忆都很模糊，甚至随着时间线拉长越来越记不清，记忆恢复后才想起不少之前完全忘记的事。
“我们前后共安排了五人过去。”乔仪凝继续道，“根据反馈，他们所提到的过去的事件、甚至一些只有彼此知道的事欢姐都能对答如流，以及记忆植入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他们都表示欢姐性格之类的特征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一般替代别人的人为避免露出马脚，会和之前的关系网断得越干净越好，但欢姐并未和过去任何人断联，甚至会主动联系曾经好友维护关系。”
随即她在几块全息屏幕间翻了翻，又拉过来一块，上面是数张欢姐脸部特写，带妆素颜都有：“因为欢姐公开出现时总带着浓妆，我们在与合作的顶级医美专家从照片视频以及现场观察等方式确认他并无整容痕迹后，对他面貌进行了素颜还原，还原后的样貌就是他真容，之后我们拿获取到的他从小到大的毕业照以及生活照做了不同年龄样貌模拟，全部能对上，完全就是一个人正常成长过程的样貌变化。”
尘微目光紧紧盯在那张模拟素颜上，是张陌生的脸，从样貌来看，像是不同血统的混血，并且集合了各方血统的优点，整张脸清俊高贵，好似经过鬼斧神工的精心雕刻。
“郁叔叔了解戴裕铭的审美，如果他还在，说不定能从这张脸中看出什么。”尘微轻声呢喃，双睫悲凄垂落。
“难道真的弄错了？”气氛略显凝重的沉默中，何宴忧声开口，“毕竟怀疑他的原因只是一个高度相似动作，仅凭这个动作，根本无法作为证据指证他。”
尘微手指越攥越紧，何宴所说不无道理，仅凭一个动作什么都不能证明，但在店里对着镜子拉披肩动作和那段视频重叠上的刹那，欢姐的身影赫然显现，像一条长到绝望的路突然走到尽头，所有东西咔哒一声重重归位，那一瞬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直觉，欢姐就是他苦苦找寻的灭门凶手。
霍宁憎看出尘微的挣扎，将人揽进怀里边揉抚他肩膀边问乔仪凝：“他祖辈父母现状如何？”
乔仪凝利落拉过一块全息屏幕：“我们刚刚做了紧急调查，他祖辈都已去世，父母也不再做生意，去了气候舒适的莱律星过养老生活，欢姐按年给他们打钱。”
“查他通讯记录，看看这些年跟父母联系频率。”霍宁曾对何宴道，旋即又对乔仪凝说：“再查一下他跟父母的感情状况。”
收到任务，两人就各自去忙，刚才急着说话一直站着，人一走霍宁憎就把尘微摁在椅子上，正好让夜厨房送的东西也到了，他将一杯热奶牛和一盘意面放到尘微面前。
“让去睡觉你肯定不愿意了，刚刚也没吃多少东西，再吃点，补充足体力才能熬夜。”话毕自己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大口。
“这么晚了，你也少喝点冰的，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呢。”尘微无奈睨了他一眼，而后用叉子卷了一捆意面吃下，心思又飘到别的地方，“如果欢姐真的就是俞总，他能将身份隐藏得这么滴水不漏，信息部这样细致入微的查法都没查出问题，他若是想混入北青萝……”
“我不会要他。”霍宁憎笃定道，“进北青萝的人从一定级别开始由我亲自审核面试，并非背景调查没问题和综合能力过关就一定通过，他的履历中有个我在意的点——频繁转学，从幼儿园到高中，每年都要转一次，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的问题，但只要有让我觉得不舒服的点，我一定会pass。”
“你说什么？他每年都转一次学？”尘微眼眸一抬，“我要把获取到的他所有照片视频再从头到尾看一遍。”
一小时后，各方人员再次聚集，尘微刚刚浏览完第三遍照片视频资料，他指尖在欢姐一张脸部特写的眼睛处发颤。
“我明白了。”他说，“他将身份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原因。”
阅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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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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