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无限好，缕缕金色的阳光照耀到写字楼倒映着街景的玻璃幕墙上，滤掉刺目炫光的舒适光线投入室内。
实木质地的硕大会议桌表面反射出太阳的光辉，映衬着桌上成圈的彩色果盘。画面看上去无比温馨，气氛却有些严肃。
如玉的手捏着叉子漫不经心挑起一块鲜有人问津的罐头黄桃放入口中，又随手将刚用过的叉子丢到垃圾盘里。
“流水线，产量高见效快，味道能保证一模一样。”指尖在桌面轻轻敲打，一溜的夸奖之词用温润的嗓音念出来怎么都不该让人屏住呼吸。
可在坐的总监都没敢搭茬，眼巴巴等着屋里年纪最小却坐在主位上的美貌少女说出但是。
那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继续夸赞他们吃了一口就没再动的罐头产品。
“够标准，初尝甚至会惊喜，也很难出错。”
付斯话语稍停，众人期待的转折到来，“标准，意味着不够出众。难出错，也很难出彩。用来果腹的罐头都很快会腻，何况是企图被人崇拜的偶像。”
她叉起一块新鲜黄桃品尝，鲜甜的汁水和果香在口中四溢。
“想培育出精品很难，花了大价钱和长时间也不能保证结出来的果实一定会受人喜欢。或甜或酸，或大或小，总归能挑出不少毛病。”
众人微微点头，句句在理，但又有几个人真的有那份恒心和毅力？
“偏生是这些不确定性和小瑕疵才更让人向往不是吗？难道你会喜欢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灵动娱乐不需要谁的复制品，也不屑做韭菜收割机。我要的是真材实料，有血有肉配得上偶像这两个字的独一无二的人。”她的语气很平淡，却没人想要反驳。
有一点付斯没说，她想要慢慢改变内地娱乐的生态环境。偶像，要会发光才是。光，也应该被追寻。
灵动娱乐作为内地娱乐公司的三巨头之一应该担起这份责任，她也有信心去做那根撬杆。
“这确实很难，数万人里也难找出来一个，但不是我们给观众制造出一堆商业垃圾的理由。包装可以，先看看他们的内核配不配。”
付斯翻了翻手中的表册又捞了块黄桃扔进嘴里，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咀嚼。
嗯，这块更好吃，刚刚的太软了。
“我说完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对她随性的样子见怪不怪，他们付总能力强手腕硬眼睛还毒，回国不到一年就升任了副总裁，一开始还有人因为她的年轻漂亮产生一些这样那样的怀疑，几个大项目下来事实胜于雄辩，再没人质疑她金灿灿的履历是纸上谈兵。
就是有时候，皮了点。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那行，就按刚才说的办。散会。”付斯喝了口水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勒死了，她还是穿不惯这看着人模人样的商务正装，说好的量身剪裁呢？
助理李冬然刚跟上付斯的脚步怀里就多了件比她一个月工资还贵的西装外套以及一条胡乱扯下的领带。
拿掉束缚付斯舒坦多了，她甩了甩秀发关心起晚上的伙食：“晚上吃什么呀小冬冬。”
李冬然无奈，付总心情一好就喜欢喊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在吴记订的火锅。”作为助理，安排餐食是让她最费心的一件事。因为付斯，挑食。
电梯一路下行，付斯琢磨着路线眼冒精光，“吴记附近有家羽毛球馆吧，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将怀里的衣物整齐叠好李冬然摇摇头说：“不了付总，上次打完我半边身子酸了三天，我给您预约李教练？”她一开始以为自己高中校队的实力应付看起来就是个装备党的付斯绰绰有余，上了场才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
“嗯。”
叮——电梯门打开，刚刚迈出电梯没两步的人伫立在原地，记忆与现实重叠，一时间忘了呼吸。
李冬然准备开口询问是否有新安排却被周遭转瞬即逝的冷气弄迷糊了。
思绪迅速回归的付斯眯了眯眼沉声道：“衣服。”
“嗯？”
手中的领带被抽走，李冬然看着气场突然凌厉起来的付斯下意识退后一步，旋即又急忙跟上为其展开外套方便穿。
“领带正吗？”付斯眼神依旧盯着门外的女人。
“超正。”衣服正，人更正。李冬然觉得这份工作很超值，不仅薪资高上司人还贼好，光是看着都能消掉许多业务往来上的烦心事。
顺着付斯的眼神李冬然看见了一名西装搭配半裙的窈窕女子。微风拂过，乌黑的发丝和洁白的裙摆一同轻轻荡漾，阳光映衬出高挺的鼻梁，下颌线清晰流畅，活脱脱的清冷御姐。纵是在公司见惯了大小明星，李冬然依旧受到了美颜暴击。
看了看微信消息路颜清加快脚步，刚要踏进大门一只白得晃眼的手挡在了身前。
“这位女士，未经预约禁止入内。”
有些耳熟，抬头对上声音的主人路颜清心跳慢了半拍。
付斯将她脸上的神情分毫不差地收入眼底，在心中嘀咕：
很好，还记得。
李冬然不知道付斯为何如此，但看得出来她对这位气质卓绝的女士很是在意。被两人齐齐忽视的宋西出声打破诡异的气氛：“您好，我们是留白设计工作室的，和贵司的王志明总监有预约。”
恰巧此时浑厚的男声和急切的脚步声一同传来，付斯抿抿唇左手插兜让到一旁。
“哎哟，路总这么快就到了，请进请进。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裁，付斯。”王志明笑眯眯的和路颜清介绍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付斯。
已经整理好心绪的路颜清挂上职业微笑冲付斯伸出手，“您好，路颜清。”
人如其名。
付斯抽出兜里的左手规规矩矩放到身侧，右手握上柔荑淡淡说：“付斯。”
“路总是我们请来负责梦想学院室内设计的总设计师，我先带人去接待室？”王志明偏头征询她的意见。
“嗯，你们先去我随后到。”
梦想学院是公司未来几年培育艺人的S 级项目，王志明对付斯的临时起意并没有多想。
看着王志明把人领走，付斯对李冬然吩咐道：“调下她的资料。”
闭合的电梯门将身后虎视眈眈的视线隔绝，路颜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礼貌性问道：“您不负责这个案子？”一直以来可都是王志明在和工作室对接。
王志明话到嘴边改了口：“目前是，付总对梦想学院很上心，有可能会亲自负责。”
压下心里的不祥预感路颜清扬了扬唇角温和说：“付总真是年少有为。”
但愿小朋友不会记仇。
王志明带着二人往接待室走去，“这个词用得好。付总很随和，和她交流的时候有话直说就好，她不喜欢磨叽。”
“好，谢谢您。”路颜清坐到王志明引领的位置上默默观察着室内的布置。
“喝茶还是咖啡？”
“两杯白水就可以。”
助理为三人送上茶水，王志明乐道：“真巧，付总也喜欢纯水，难道这是美丽女士的共同点？”
“您说笑了，只是为了晚上好入睡。我们先开始还是等付总一起？”路颜清示意宋西将资料拿出来。
踏入房中的付斯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路颜清望着她一步步走来，与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影子作对比。
发型变了，人也沉稳不少。
眸子……
路颜清眨了眨眼中断发散的思绪起身迎接，“付总。”
再见以来付斯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不用这么严肃，可以叫我名字。”
路颜清没应声，笑了笑坐回位子翻开任务书进入主题。
“结构图和规划我们已经做了详细的了解，但是细节方面还是需要面谈。”
宋西把两份清单递到付斯和王志明手中，“这是整理出来的问题清单和大致设计方向，请二位过目。”
等两人看得差不多了路颜清说：“规划里提到学院既是孵化平台也是大型真人秀现场，我想知道有哪些房间需要配置摄像装备。”
王志明对手上的初步方案十分满意，眼里的欣赏更甚，“除了洗手间和浴室，其他的都要。”
付斯摩挲了下手中厚实的纸张，视线落到路颜清化着淡妆的脸上，正巧那人也在看着她等待答复。
四目相对，路颜清淡然的眼神让付斯率先别过了眼。
垂眸藏好情绪，她点点图纸补充道：“教室和练习室要做直播，机位会请老师和你沟通。”
路颜清看着梦想学院的运营理念说：“类似于家长通过监控查看孩子的日常表现？”
付斯抿抿嘴，大她五岁而已，又把人当小孩。
“算是，但是要把握好真实的度。”付斯抬头看她，“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琥珀色的眼眸还是那么清亮透彻，路颜清拿起纸杯抿了一口说：“没有，但是能理解付总的意思。”
“宿舍几人间，这个没必要那么严谨吧。”王志明觉得纸上的问题太细节了。
路颜清把自己打了注解的任务书摆到桌上，拿出铅笔边勾边说：“ 梦想学院主打的是培育，按照我的理解它就像是一座专门为艺人开设的大学。宿舍的氛围对于学生来说很重要，您刚刚也说了会有摄像。”
“不愧是顶尖设计师，我这个内部人士都没考虑这么周全哈哈。”王志明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付斯扫了一眼她不争气的下属，给路颜清透露了一些任务书上没写的东西：“通过考试会对选手进行分级，团队和个人一起选。你觉得几人一间比较合适？”
“这样的话我建议是四人一间，兼具独立能力和团魂的培育。”
王志明：“六人间呢，多一点火花。”
两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付斯，从来没有住过多人寝的付斯犹豫了。
“人太多会不会闹矛盾？”
“会，更容易产生小团体。”路颜清答道。
付斯看向王志明：“你觉得呢？”
“有理，我闺女上次还嚷嚷宿舍不和睦想搬出去住。”
“那就四人间。”付斯很干脆。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细节路颜清问到最后一项。
“演出剧场希望呈现出哪种效果？梦幻还是大气？”
“要给观众一种追逐光的感觉，同时台上的人能给与回应。”
宋西听得直皱眉，那是种什么感觉？
路颜清思索片刻在白卡纸上起笔。
寥寥数笔便呈现出了剧场的轮廓，徒手绘制的线条又直又好看。
宋西悄咪咪打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金主，而金主则目不转睛看着路颜清纤长骨感的手在纸上起舞，隐隐约约的青筋看上去很是性感。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美人一丝不苟的进行创作，平静得像是深邃的大海。几缕柔顺的发丝滑到桌面，谁都没有去惊扰它的主人，连呼吸都随之放轻。
路颜清画得很快，虽是草图但是一点也不凌乱，颇具美感。
“这个方向可以吗？”她把图纸旋转到付斯面前。
流线型的吊顶起起伏伏间营造出可望不可及的绚烂光景，底部的延展台又如丝带一般连接起台上和台下。像是在说，看呐，光在携着温暖向你靠近。
比刚刚看初步方案的速度慢了太多。路颜清把笔递给付斯，笔尖冲着自己。
“哪里不适合可以划出来。”
暖乎乎的笔握在手中，付斯忍住了转笔的冲动。
紧了紧笔身她把视线从图纸右下角的专属签名上移开，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所有的设计都由你来负责？”
路颜清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多画一点还是少画一点，如实道：“主创是我，设计好方案后交由助理制图。”
付斯微微点头，“可以，没什么要改的。”
时间已经不早，路颜清看了看腕表说：“材料方面？”
付斯冲她抿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该省省该花花，颜清比我清楚。”
喊得温温柔柔的两个字落到路颜清耳里，像极了四月的暖阳，照出一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低语。
定好量房时间付斯又说：“一起吃顿便饭？今天辛苦了。”
“谢谢付总，我们已经订好餐了。”路颜清礼貌婉拒，脸上的神情始终淡然。
“行，后天见。”付斯把好友二维码调出来晃了晃说：“方便联系。”
收到验证消息付斯站起来和她道别：“我就不送你们了，还有点事。”
王志明起身准备送行，草图对角线上一前一后放上的两只手让他停下了动作。
宋西被付斯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吓得不敢挪纸，收回手尴尬道：“呃，付总。路总的手稿不包含在合同里面哦。”
路颜清轻笑一声，大大方方拿起桌上的草图递给宋西。
“付总，到时候会有成套的设计图。”
又来了。
看着她的神情付斯怀疑这人心里叫的是小朋友。
不过，笑得很好看。
像是雪峰上迎着朝阳盛开的圣花。
王志明带着人向外走去，路颜清优雅从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付斯拽下领带提溜着出门。
斯崽，姐姐教你，把人追到手她屋里的稿子全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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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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