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艺传媒，办公区域。
助理手持一叠资料，推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将资料一一呈于办公桌后，他汇报：“《春日恋曲》拟邀男嘉宾资料已经拿到，制作组那边的意思，凌少宇搭档池羽茉。”
路森沉面，将手中原本在看的资料放去一旁，然后单手执文件夹背面，另一手翻到凌少宇的个人资料页。
凌少宇，年龄二十三，出身音乐世家，毕业于伊斯曼音乐学院，后归国入圈，原创作品一经平台发布后便打破单日单曲播放记录，目前处于人气上升期。
贾哲等候在旁，不动声色观察老板神色。
揭过资料页，便是艺人形象照片，他看见路森在那里停驻，仔细审阅。
接而，男人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张照片：“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贾哲一看，是潮酷年轻人身着卫衣搭配棒球帽的机场穿搭一张。
他解释：“这是最新的照片，时间不会早于上周。”
路森收回手。
助理发现，此时此刻，呈现于老板脸上的表情，与东非草原上被侵领地的雄狮并无二致。
“是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修长手指在桌面轻敲：“没有。”
说完，路森合上文件。
“对方是路总不放心的类型？”贾哲浅浅试探。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闻听此言的男人反问。
贾哲：“……”
“对了，你怎么看待戴耳饰，肤白的男性？”忽然，手伸向另一沓文件的路森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贾哲脑中画面一闪，果然，口不对心。
直接说凌少宇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个弯子。
他清了清嗓，中肯回道：“虽然我持保留意见，但这样造型的歌手，是很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路森手中动作停下，转过脸去：“很多是多少？”
“很多，就是大部分的意思。当然，这其中包不包括池羽茉，我不太清楚。”贾哲说道。
“那你问问她。”
贾哲面愕：“什么？”
“你不是她粉丝么？”路森说了句。
“我是，但那不是你要求…”
话未过半，便适可而止。
眼下不是掰扯的时机。
自从前两天接到老板指派的任务起，他就应该深刻明了一个事实——路总又又又不爽了。
不追究那些幼稚细节，但大方向上终究还是有些不明，他道：“您要是不爽，当初为什么要接触这个节目，其他选项又不是没有。”
“所有选项目里，只有这一个对她曝光有利。”路森回答得冷静。
贾哲默默叹息：“唉……”
“问还是不问，哪来这么多废话。”路森催促。
贾哲住嘴，去掏手机：“现在？”
路森眉一挑：“不然呢。”
“那开免提？”
路森掌面朝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电话拨过去。
嘟嘟几声，那边接起，贾哲立刻揿下免提按钮。
池羽茉：“喂，贾哲哥。”
贾哲：“上午好，在上课吗？”
池羽茉：“没，刚下课，有什么事吗？”
贾哲：“也没什么，就想问你个问题。”
池羽茉：“嗯嗯，你说。”
贾哲：“皮肤比较白皙的，戴耳钉的男生，你会喜欢这种类型吗？”
那边停顿了一下，像是被问了住，接着，略有些迟疑地试探：“你问这个干什么，是关于工作吗？”
贾哲：“差不多吧。”
那边哦了一声，陷入安静。
贾哲屏息，盯着屏幕等待答案。趁机瞄眼旁边，看见边上的男人神色冷峻，正同他一样，紧盯那方小屏。
终于，扩音器里的声音再度响起：“戴耳钉很潮，皮肤白又奶奶的，我觉得，很多女生都喜欢吧。”
答案入耳，办公室内紧绷的两根弦又拉紧了几分。
“就这个事情吗？”电话那端的人问。
“对，就这个。”贾哲说。
池羽茉又问了句：“是不是跟恋综有关系？”
“对。”
“可《春日恋曲》是固定cp类节目，不需要我选择，你问这个干什么？”
贾哲稍顿，尔后回她：“公司想听听你的意见，所以派我来问，现在没事了，你还有课要上吧。”
“嗯，还有两节才结束。”
贾哲：“那就不打扰你上课了，好好听讲，我先挂了。”
池羽茉：“哦，好的，byebye，贾哲哥。”
贾哲放下手机，长吁一口气，看向身侧。
路森干咳清嗓，回过了头去，继续翻页。
“她没有否认。”
“我听到了。”路森头也不抬。
贾哲不知是否该出言安慰，说道：“那您这边…”
路森看着文件中的字：“你先去忙吧。”顿了顿，他又抬面，“让南清过来一趟。”
私助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敛眸应承下来，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南清与路森碰面，总缺不了一阵公事以外的寒暄。
路森应付了几句便直入主题，与她讨论《春日恋曲》的细节。
南清一听又是池羽茉的事，便笑着打断：“你发现没有，每次我们的谈话总绕不开池羽茉。”
“你是她的经纪人，她的事不找你找谁？”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问，真的放心让她去录恋综？”
路森抬眼：“为什么不放心？”
南清眉眼一弯：“当初跟你提的时候，还以为你会不同意，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爽快。”
“对艺人发展有利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允许？” 路森眉头微微蹙。
南清眼中还是盈着笑，看他：“不知道，要问你。”
路森沉吟片刻，目光停留在对面女人的脸上：“你在试探什么？”
对面人未有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将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四目交锋，男人眼里露出别样意味。
“我们不妨开诚布公。”他语意沉冷。
南清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我倒是可以，就怕有些话，你不情愿讲。”
路森：“什么话，你说说看。”
南清：“比如广告定妆那个早上，和现在要看她去录恋综，路总的心情是一样的吗？”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那一出，路森定定看向对面那双目：“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移了？”
“是有一些，我承认，但这是因为你最近的变化过于明显我才说的。是你讲的嘛，开诚布公。”南清见男人神色凝肃，便开始使上惯用的伎俩。
尽管面上已浮出显而易见的不悦，出口的声调却也依然冷静，路森道：“我找你来，是让你推进综艺，不是为了跟你扯这些。”
南清：“商务谈的差不多了，台本也碰了，就等路总您拍板。”
“我这边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行，我争取这周谈完，下周签合同。”突然，南清转变口吻，“不过，台本还有些细节待商榷。”
路森：“什么细节。”
“当然是路总关心的，尺度问题。”说者抿唇笑了一下，“你今晚有空吗？”
路森道无，问她什么事。
南清：“约了制作组谈这事，路总有兴趣一起吗？”
眼撩起，路森眸色淡淡看向坐于对面之人。
这种有意无意的试探，先前已有过几次，但像如今这般，以池羽茉的资源为由绑架他陪她应酬，还是首次。
沉思了片刻，他头抬起，身体靠向椅背，双肘打开置于文件两侧，唇角勾起不易捉摸的弧度：“好，地址发给贾哲，我开完会过去。”
*
成功邀得路森的南清心情放晴，一下班便匆匆赶回家中换衣服，她卸掉原本妆容，换上更为妩媚的晚妆，然后下到车库拿车。
拉开车门，却又顿住。
若是女人随时随地开车出行，那么便没了让男士送回家的理由。
仅思付几秒，门被砰一声合了上。转而，她点开手机，打了一辆车。
抵达包厢，她单手推开门。
华灯入目，灯下，熟络的交流似乎已开始很久。
看向坐于主位的路森，她提了提嘴角，预备打招呼，然而，开口之际却一瞬怔住。
——池羽茉正面含微笑，乖巧坐在路森身旁的位子上。
与路森说话的编导抬头望见了她，旋即起身打招呼，邀请入座。
讪笑了下回应，她只得收回目光，进门坐入编导旁边的位置。
搁置手包，再抬头，不曾错目。
路森正垂着面，往池羽茉面前的杯子中倒入果汁。
女人一颗心像被大石拖拽，坠入了湖底。
“那尺度问题就按我们谈的来，到时候现场发生调整，限定在艺人接受范围之内就可以。”帮池羽茉加满饮料后，路森游刃有余的与旁侧编导交流。
编导不住点头：“这个肯定没问题。”
南清一听，讶然：“怎么，都聊完了？”
编导：“路总赏脸，带着艺人提前来，我们就把细节碰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两边都好说话。”
南清鼻翼漏一哂，半玩笑道：“那倒显得我这个经纪人多余咯。”
编导转过脸来：“话不能这么讲，来，南经理，我们边喝边聊，您喝红酒还是？”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名利场的往来不免如繁花入眼，错综复杂。
于不知不觉中，一餐过半。
南清发现路森完全没有要与自己交流的意思，全程以酒话事，帮池羽茉铺路。而当事人池羽茉则安静坐在他身畔，享受着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席间偶尔站起来敬酒，也只是以果汁代饮，碰杯走过场。
终于，一轮完毕，她看见路森站起身，与两侧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了门去。
她趁机跟了出去。
卫生间外的走廊里，女人默声等候。
没一会儿，以纸巾擦手的男人踱步出来，一眼瞧见等在墙边的人。
“要去洗手间？”男人眼皮不抬，淡声。
“你什么意思？”南清劈头盖脸一问。
路森长睫半垂，睨她：“什么什么意思？”
“你把事情全做了，还要我这个经纪人干什么。”南清稍提声，唇角扯出自讽一笑。
路森听闻此，下巴点了点，尔后目光错开，不去看她脸。
“南清，我想你应该清楚，当初池羽茉签约的时候，我尚未回国。”
南清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所以呢？”
“所以才按照路董的意思，将她安排在你名下。但现在，情形不同以往，你也知道，博艺大部分业务的话事权，在我手里。”
女人眼瞳缩了缩，似是觉出话里意思，她望他，等着下文。
路森回眸，注目于她，眼中尽然高位者处事的凌厉：“按照你最近工作状态看来，似乎还有很多不足。所以说，刚才的说法不算错，池羽茉并不需要你这样的经纪人。”
闻言，南清一下语塞：“你…”
像经过了短瞬思考，她又抬脸，迎上那道目光，“阿森，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
对方直视：“请问我执迷不悟什么了？”
“你明知道路董他，他视池羽茉为亲生。”女人有些气急败坏，只好以此提醒。
“知道路董把她当女儿你还这般态度，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在物色新人选。”路森毫不客气。
“你要给她换经纪人？”南清满脸不可思议。
“不然呢，等着你用她来左右我？”
一语破，击要塞，南清瞬时怔然。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于安静空气中划过。
男女之间，有时便就是这样，不必将一切言明。
只要她的暗示他懂，她的试探他明，答案便会像破晓一样，顺理成章呈现在前。
有股凉意爬上心头，她抬着脸，巴巴望着决绝的男人。
“别这样，别这样阿森，上次是失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她落下最后恳求。
“这句话不用跟我说，留着向路董汇报。”男人掷下这句。说罢，漫不经心抬手，将沾了水的纸巾丢弃进身侧的垃圾桶里。
南清看着。
他就那样转身，阔步离去，未给这场对峙留有一星半点的转圜余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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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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