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设置好的闹钟铃声响起前，董小元正打着哈欠和挚友闲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昨晚三点多还没聊完的天。
眼前场景偶尔模糊，偶尔清晰。
董小元迷糊的，在清醒与入睡之间徘徊。
他盘腿坐在草地上，手撑在大腿处，脑袋跟着球场上的混乱脚步声，一点一点的。
耳边的说话声渐小，董小元嗯嗯啊啊的应着，脑袋成米糊一样的空白。
他缓缓闭上眼，托着脑袋正要入睡。忽地，他手肘在大腿上一滑。
闹钟铃声接憧而至。
差点就扭到脖子了。
董小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被赶走。
“怎么了？”江飏从比赛中回过神。
“完了完了。”董小元拿起手机一看，赶紧关了闹钟，他拎起地上的双肩包，踉跄着起身，“幸好我设了闹钟，差点就忘了今天有公开课！江哥，我先走了啊！”
董小元没听见身后江飏的话，他一路奔跑，装满课本背包在肩上甩来甩去，打的他有点疼。
他当初挑工商管理这个专业时怎么没人告诉他有这么多公开课！
还是不去要被被扣平时分的那种！
董小元跑了一路也在心里骂了一路。
他大喘着气停在阶梯室，手扶着墙平复呼吸。
什么商业大佬开的讲座要他亲自去听？听了又没后门进！
他烦的踹了一脚墙撒气，推开门进去。
也许是他来晚了，课室里几乎坐满了人。
董小元抬手看看表，不是还有三分钟上课吗，都来这么早干什么。
他粗略扫了一眼位置，空下来能给他坐的只有第一排，正中间的那里。
看来以后还是要早点来。
他在心里嘀咕，又顺着位置的对角去看讲台。
台上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身高看起来逼近一米九的男人。
他梳着整齐的背头，眼睛像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沉沉的盯着他。
董小元：……
他再次看了眼手表，心里默念着，我没迟到，不要心虚！我没迟到！是他们早到了！
他迈着僵硬的步子，顶着很有压力的目光，缓缓挪到第一排。
在那正中间的位置坐下，他拿出笔记本和笔，坐的笔直的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越过台上男人不悦的视线。
指针跳到下午四点，男人从桌子上拿起粉笔，扫了一眼台下，徐徐开口，“相信各位今天过来应该都知道我是谁。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
他转身，缓缓在黑板上写上两字。
笔锋凌厉。
“我叫靳原，今天受邀过来，给你们讲讲商业上的高层管理。”
他将粉笔扔回纸盒子里，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也许你们现在还没有接触过太高级别的管理阶层，但是没关系，以后都会有机会的，什么都学学，防患于未来。”
董小元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讲座，但是是第一次坐在第一排听。
他将派下来的资料推到桌边，直至A4纸的一半悬在半空中。
他掏出手机在纸的阴影处，紧靠着椅背，眼睛往下瞄的刷着手机。
又是商业自捧，无非不就是说自己有多厉害多伟大吗？
这堂课太无聊，他一点都不想听。
台上的男人滔滔不绝，他却没听进去一点，光明正大的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摸鱼。
这种枯燥又无味的课程，听到后面，董小元手机也玩不下去了。
他扭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去瞄那做的精细的PPT。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他轻叹口气，颓废的坐在座椅上，靠着椅背开始发呆。
两个小时的课太漫长了，董小元来回换了好几个姿势，再抬头看时，冷不丁的和上面那人对上眼。
“之前没来过你们学校授课，你们这的学生上课都是这个态度吗？”靳原拉上黑板，用抹布擦掉划出来的痕迹。
董小元被人盯了好半响。
他也不敢挪开目光，跟着人的动作假装看黑板，听了靳原明面的内涵了他好几句。
煎熬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后排的学生争先恐后的往门口冲，董小元刚收拾好东西，耳边便擦过一人的衣角。
他看着面前的人群，无奈的瘫回椅子上。
幸好他们学校的椅子有软软的靠背，不然这两个小时乐不得腰酸背痛的。
全身每一处好的。
董小元挤过人群，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晚上没课，他今天要去医院看奶奶，顺便把手术的钱交了。
他先是去银行取了前几天打工攒来的钱，将它们包好放进包里，再是去买了个热乎的盒饭。
可惜，微波炉叮热的盒饭在董小元到医院门口时已经凉透了。
他推开病房的门，扬起笑容朝里头喊，“奶奶，我来了！”
床上的老人正笨拙的拿着勺子挖米饭吃，她听见声音，哎了一声，喜滋滋的朝他招手，“元宝来啦！来坐，坐这。今天上课怎么样呀？”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轻拍着他的背。
“上课很好啊，今天讲课那老师很幽默，我听的可认真了。”董小元放下盒饭，凑近去看医院送来的饭菜，“吃饭啊奶奶，我跟您一起吃！”
“好！好！”老人自然是乐意的。
董小元咔擦拆了筷子，夹了好几块肉放进老人碗里，“这医院的伙食也太差了吧，这没几块肉就二十块，贵死了。”
老人正舀着碗里的青菜，看着孙子递来蹲蹲肉赶紧拒绝，“哎！别给我吃了元宝，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肉。”
“奶奶，我这个子已经不能再高了，倒是您，明天还有台手术呢，多吃点。”
祖孙两人来回推脱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董小元装的生气那样，这才哄着老人吃完排骨。
饭后他又带着奶奶去楼下散了会步，回来时老人也困的不行了，很快便睡过去了。
董小元替老人捻好被子，在她耳边告别。
他背上包，去前台交钱。
“是，305病房的，缴费，明天的手术。”他将背包放在平台上，在里面掏了一会，拿出一沓现金。
“多少？十万？”董小元拿钱的手一顿，抬头，“护士姐姐，你确定没看错吗？”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握着钱的手微微抓紧，董小元低下头，有些难堪的调整情绪，再抬手时，他朝人一笑，“姐姐，我手上只有三万。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这些给你，剩下的明天手术前拿来。”
他软磨硬泡了好久，等护士和院里的人沟通允许过后，他歉意的一笑，低声道谢后离开。
董小元拎着他的书包走在走廊，他回到奶奶病房门前，将包扔在一边，呆愣的坐在那。
一个晚上，他去哪找来七万交钱。
董小元想了很多种方法，盗窃这种事他做不出，老老实实打工一夜之间也不可能暴富。
他弯下腰，抱着脑袋犯难。
董小元好迷茫。
他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老人家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不容易，可现在奶奶生病了，需要做手术，他却拿不出这笔钱的一半。
董小元脑袋低的更低。
他在病房门口坐了很久。
眼前人来人往，有人拿着病例单着急飞奔，有人挂着吊瓶与亲人从容闲谈。
董小元无助的靠着墙，双眼无神。
他想过找江哥借钱，可之前借的没还，他不想再欠他了。他也想过去变卖家里的东西，可他现在是家穷四壁…
那个曾经他和他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烟味儿了。
董小元甚至想过去抢银行，可这种犯罪的事，他哪里敢啊。
他怕他为了交奶奶这次的钱进去，下次就没人给了。
人来人往，他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董小元找出手机，漫无目的的翻看着各个软件的信息。
手指划过一个企鹅的图案，他忽的停住动作。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个学长推给他一个兼职。说是一个晚上有十万。
但仅限于第一次。
不过这笔钱对于董小元来说是够了。
他几近疯狂的寻找，终于划到那个学长大二时发给他的信息。
他舔舔干燥的唇，拧着眉打字。
学长你好，请问您之前和我说的那个兼职，现在还招人吗？我今晚急需用钱。
删删减减的字最后形成这一小段。
他将信息发出去，合上手机。
他很紧张，也很害怕。
万一那工作现在不缺人了，他又该去哪赚那七万。
信息回的出奇的快。
还招人，但是这个兼职有点风险。
董小元秒回一句，没问题，我不怕。
他很快收到了师兄发来的地址和负责人联系方式。
他加了人，表明来意后很快收到了面试时间。
今天晚上十点，去一个叫纳凉的酒吧面试。
董小元不自恋，但他自认自己长的也不算丑。
面试十分顺利，他被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来回摸了身。摸的他直起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干陪酒这一行还要这么检查？
晚上十一点开业了他被安排在了一个有点偏的角落站在。
经理让他注意着人来人往，主动点。
董小元靠着墙壁，探着脑袋往外看。
……
董小元的第一位客人是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头。
他朝董小元招手，走近便递给他一瓶酒，让他坐在他身边。
董小元老实坐下，拿着瓶酒不知所措。
他紧张。
老客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和蔼一笑，“第一次吧？没关系，跟着喝就是了。”
“好。”董小元点头，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没几口就被呛的猛刻，把老头乐的直笑。
他伸出手，在董小元大腿上拍两下，“没事，第一次干，能理解。这行水深，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
董小元听着朝他呵呵一笑。
刚喝下的烈酒在他胃里翻滚，难受的他眉头紧皱。
董小元的酒量一般，被连续灌了两瓶烈的后，整个人也不是很清醒。
他软在沙发上，脸上泛起一片绯红。
他感觉到一双满是茧的手摸着他的脸。
董小元不适的别过头，迷糊喊着，“干吗，别碰我。”
他听不清声，只依稀听到老客人嘴里应着好。
他的身体突然被人拉起，脑袋靠在不知道谁的肩膀上。
董小元别扭的歪着身子，步子乱的一塌糊涂。
他跟着人走了一段路，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条昏暗的走廊。
没开灯，看起来有点吓人。
昨晚和江飏聊起的鬼故事涌上心头。
他顿时冷汗直流。
董小元仿佛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瞬间清醒。
他猛的推开身边人，“你…你带我去哪？”
“看你喝醉了，哥哥带你去休息。”
董小元扭头，看着五十来岁的客人沉默了一小会，踉跄着又走了两步。
“我…我不和人开房。”他扭曲着步伐，伸手又要去推人，却被抓住手腕。
“不开房，哥哥只是带你去休息。”他有些强硬的要拉人走。
但他拉不动。
董小元死犟的站在哪里，不太清明的双眼看着他。
“我不去！”董小元再次开口。
硬邦邦的语气在走廊回响。
他好像激怒了客人。
那老头不再回话，而是用尽了全力拉着他走。
扯的他手腕生疼。
董小元哪里肯啊，拽着门框扎着马步，嘴里大喊着救命。
客人终于失去最后一点耐心，他忽然往后走，用力捂着他的嘴。
董小元呼吸难了，一张嘴就咬上去，在听到一声怒骂后，他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撞击。
疼的他有些发昏。
他的手也被松开了。
董小元伸手往后摸，在后脑勺处摸到了什么湿湿的…
他痛苦的闭上眼，缓缓坐倒在地上。
慌张的脚步声是他最后听见的。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9.19开稿！
9.21
2023.12.31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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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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