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像是能吞噬万物的深邃洞窟，月光见证了一场关于生命的争夺战。
当云骋以一个膝盖跪压在男人肚子，一条腿压住男人胳膊的姿势，给男人脖颈上捅了十多刀，确定男人死的不能再死时才起身。
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汗水混杂着热气腾腾的鲜血，味道浓郁，重的发臭，令人窒息。
起身后，云骋不解气的狠狠的给了死不瞑目的男人一脚。
她这能屈能伸，在哪里摔了马趴都能原地踹地三百脚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宰了。
不过也要感谢陈家多年来给她的危机感，让为了逃命努力锻炼多年，才有了现在力量不弱的体能，更要感谢星际时代的自己自小流浪，渣爹的狠心培养，才让她有面对危险的不惧不怕。
感恩！
.
男人死了，四下只留云骋沉重的呼吸声。
安静的不像再有什么危险，也没有‘游戏’结束的提醒音。
找到因为打架甩到地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没有信号。
她又是突然来到的这里，游戏区划分的地区多大都不清楚，向哪里走也不知道，因此一时间云骋也有点没了主意。
她该怎么离开呢？
或者说，垃圾游戏总不能只管带人进来不管送出去吧？
正想着，云骋察觉到了自远处照射来的灯光。
这时，熟悉的游戏提醒也再次响起。
“本区游戏结束，玩家即将退出游戏，恭喜新人玩家云骋闯关成功。”
“此次游戏奖励一积分，杀死NPC获得一颗特殊晶珠。”
“玩家可于游戏商城购买储存工具。”
“也可选择开启游戏仓库。”
不是很陌生的虚拟光屏出现在云骋眼前，光屏中上方备注着：临时仓库［注］，后方两个框里分别显示着1和一个看着就很漂亮的珠子虚拟体，框的后面则是倒计时。
00:29:53
下方正中是三样可供选择的‘物件’图。
——金属卡片。
——特殊储存袋。
——玩家仓库。
云骋熟练的伸手触碰电子光屏，点开金属卡片。
光屏自卡片向两边划开，露出新的内容。
——游戏积分卡，备注着需要一积分购买。
拥有积分卡，不必担心获取的积分因为临时仓库到时间后丢失积分哦。
不过积分卡一定要保存好，小心需要时发现自己是穷光蛋。
返回，再次点开储物袋的图片。
——特殊储物袋：可带回现实，价格一积分。
备注：只能储存晶珠。
但要小心晶珠越来越多，储物袋无法隐藏被人抢走。
——玩家仓库。
两个格子。
一个只能储存积分，一个存放晶珠。
但是玩家仓库开启需要一个积分和一个晶珠。
云骋：……
她总觉得游戏系统玩的套路很灵活多变……
为的就是掏空玩家的金库！
然后云骋选择了游戏仓库。
原因，比起需要随身携带的方式，还是选择不需要携带的仓库更加便利。
下一刻，光屏发生变化，看起来像是自动返回到了主屏。
主屏更加简略，左侧是一排被方框圈出的“系统服务器”几个字。
右侧则排列着：玩家信息，游戏商城，列车购票，玩家仓库。
整体简略，一眼明了。
一通了解没用一分钟，耳边的机械通报也未曾停滞。
“系统暖心提醒：
游戏邀请不可拒绝，不可退出。
闯关成功，请在规定时间内进入下一游戏区。
闯关失败，死。”
“尊贵的新人玩家‘云骋’，您的下场游戏区于水蓝星夏国金城飞鹤中学后操场开启，请在本地时间7月12日13时25分准时到达。”
“温馨小贴士：尊重游戏规则，保护自己小命，愿玩家努力求存，长命百岁。”
“即将退出游戏，请勿远离游戏区域，福利提醒：您已远离游戏区。”
“120、110、100、……”
垃圾游戏。
云骋暗骂，腿长速度快已经跑远的她，只能又跑回来。
游戏限制，让原本想苟一苟的云骋，面对极速开来横向拦住小路的黑车，握紧了手里占据的敌人的刀。
“警察办案，束手就擒！”
不知出自何人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几个男人向她大步跨奔而来，不想被束住手脚动作，云骋立马也迎上去。
她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热武器，更加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是警察，但不妨碍云骋往坏处想。
“我们真是警察，请放下武器接受调查。”
云骋不听，不信，连回答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几个人的力量和武力明显与之前那个男人不一样，他们更加强大厉害，云骋只能用尽全力，也更加警惕。
“60、59、58……”
云骋在心里重复着数字。
“10、9、8……”
“3、2……”
“一！”
云骋咬牙吐出最后一个字，飞速后退。
还是那种微弱的能量。
空间切换中，她看到了几个停下攻击的男人，车灯的照耀下，他们的表情各异，有平静接受，也有暴躁者。
后者应该对她活下来的结果并不满意。
云骋忍不住对他们竖起小指。
不满意又怎么样，不还是让她活下来了嘛。
连眼都不需要眨一下的刹那，颜色由黑换白，由车灯、月光换——灯光。
云骋回到了现实。
四周还是临时闻味进去的小店，奶茶香更浓，只是她从工作台前挪到了人贴墙的位置。
腿挨着四座连排的座椅，面朝墙，手还保持举着的姿势。
屋子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鞋底落在地板的声音。
云骋：……
姿势让人尴尬。
当云骋放下手，屋子里的声音也变成了她和老板娘的呼吸声。
一个沉重，仿佛心肺都能吐出来——云骋。
一个被呼吸暴露了紧张的老板娘。
“你，你回来了？”
云骋恶劣的扯出一个笑：“一个小游戏，总不能死在里面吧。”
老板娘眼神闪烁，语气诚恳，有歉意却不多，“抱歉，我也是迫于无奈。”
云骋对于老板娘的道歉根本不接受。
“你的无奈关我屁事？”
云骋扯了下身上湿透的衣服，向工作台走去，她饿了，还渴，高消耗的身体提醒她要觅食了，但是她可不敢再接受从老板娘手里送过来的东西。
原本的饮品配料还装在各自的盒子里，云骋不客气的挨个看看，摸出印子的盖子被她随手丢在一旁。
老板娘并未阻拦云骋，默默的把云骋踩上的脏污拖干净。
“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没有放毒。”
老板娘这句话说的有些自讽的意思。
明明都能称得上一个熟练的同类屠宰师傅了，她在准备这些材料时依然和以往一样用上十二分的心思。
但云骋可理解不了，她闻闻嗅嗅，从那一摞杯子里拿了中间夹杂的。
依然一抓一手印子。
老板娘全当没看到，将一身放在台案的袋子推给云骋。
“这是为你准备的衣服，店里没监控，你放心更换。”
云骋目光犀利的审视着这位黑心女人，不确定她能有什么好心。
见状，老板娘只是苦笑，“这次真没做手脚，现实里有我的家有我的至亲，我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动手。”
犹豫良久，云骋还是接受了这份贴心。
她身上的衣服的确不能再穿了，更不可能穿出去，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警察局一日游，到时她可能都解释不清‘被她杀的人在哪儿’的问题。
放下吃了两口果冻似的小料，云骋去后方的厕所洗了手洗了脸，顺便还洗了头，简单擦洗了身上，面对对被冲入下水道的同类血液没有一点情绪变化。
出来后，老板娘沉默的拿着拖把进去进行后续清理，对于溅出来的血色水滴，每一滴都清理的仔细。
她不知道怎么隐瞒住“杀人现场”的细节，只能尽力。
收拾完厕所，又把云骋换下来装进袋里的衣服，用来擦手机和手机壳的纸巾，云骋摸上痕迹的杯子之类收纳到一起。
做完这一切，老板娘拿出一个小型烧烤炉，“犯罪”痕迹的衣服和清理的物件一起在烧烤炉内，被浇了易燃的油料点燃。
屋子里的排气系统开启，将烟吸走。
老板娘还在烧烤炉内添了炭块，上面放上烤架，从冰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
云骋靠在吧台，捧着一杯自制的奶茶补充能量，一边看着老板娘忙活着。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许久。
一杯热奶茶下肚，云骋也拿了一串烤豆腐。
“坐，你可以说出你活下去的理由了。”
不然，她真的会杀了她。
云骋的语气很淡，没有被坑害者的仇怨，老板娘还是读懂了云骋的意思。
因为云骋的眼睛，很冷。
没有刚刚死里逃生的激动、害怕，只有看死人的冷。
但这一刻，老板娘仪文脑中一片空白，曾经设想过的借口、理由在此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慢慢后退，直到触碰到椅子坐了下来，眼神放空。
她活到至今，自有记忆，在那天前她经历过的最大困难就是为抢夺女儿抚养权而净身出户，又经历父母因她的事急病。
可那天后。
她才知道原来曾经的苦真不算什么。
仪文陷入回忆里，有些恍惚的开口。
“那天我只是照常送女儿去了学校，再回家……”
.
那天很普通，和今日一样的阳光，灿烂又不刺人的温暖。
早上照常偷懒卡点起床，做了简单的早饭，和女儿仪乐巧一起吃完，紧赶慢赶的卡着关校门的时间将女儿送到学校。
仪文还记得女儿进校门时还在保证：‘今天一定会拿个满分奖状回家让她开心，但她要给女儿做一顿凉拌牛肉吃’。
仪文自然答应了，还准备再买些大虾做添头。
但是。
“回家后来店里的时间还早，也没睡意，就想着把我们娘俩的屋子收拾一下。”
“就在我为乐巧整理卧室的时候，在她的书桌上看到了那张邀请函，我不是会限制女儿与朋友交往的母亲，一般不会探查女儿的秘密，可那张邀请函的设计太成熟了，我便拿了起来，想看看是什么人给乐巧的。”
说到这里，仪文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面露恐惧，眼泪也流了下来。
“没想到，邀请函一打开，我竟然！竟然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村子，而我和几个女人像牲口一样在村口被人挑挑拣拣，等待被买卖！”
听到这儿，云骋歪了下头。
这和她经历的不一样。
但云骋没有说，她打量仪文，一边继续听下去。
“我很害怕，根据游戏提醒，我知道了我是因为顶替乐巧进入的游戏，那里太可怕太危险，乐巧是女孩子，还没长大，也那么乖，所以虽然我拼了命的活，杀了很多人，终于听到了游戏通知结束的声音。”
仪文活下来了。
因为杀的人多，一场游戏她受了很重的伤。
但也因为杀的人多，她的积分和晶珠也多，可以换治疗的药。
也可以兑换代替卡，代替卡不贵，一张需要十晶珠而已，杀上十个游戏里的人就能获得。
最大的问题是，代替卡需要每日送一个玩家进游戏。
仪文第一次送“玩家”进去时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依然全程都在抖。
她也还记得那个小伙子担忧询问她有没有事的目光…
“我很害怕，我也歉疚，可是，乐巧才十来岁，她不能没有妈妈，也不能去冒险，我没办法！”
仪文瘫跪到地上，整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将自己团在一起。
“我没有办法，姑娘，我的女儿需要我，我也不能再进入那个游戏了，我没有办法。”
不过才八天，经她手失踪的人已经有六个，第一个和第四个是从她这买了奶茶后消失的，所以警察没少来调查过，仪文还发现了有便衣在店周围打转，所以她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在那一场游戏后的第三天，我又进入了游戏，依然那么危险，依然咬牙熬到游戏结束，昨日我又熬过一个游戏。”
想到存下的替换卡和积分兑换的钱，仪文心里轻松了一些。
但她现在像一个年轻躯壳里装着行将木就的老妪灵魂一样。
心有期冀，又因为不知道前路怎么走出来而颓败。
仪文抹了一把脸，“游戏太危险了，我有韧劲，但是里面的危险不是有韧劲就一定能躲避的。”
“所以，姑娘，求你饶过我，我还需要些时间安排好我女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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